漢高祖劉邦不得已殺了大名鼎鼎的韓信,很大程度在於君臣離心……最關鍵的時刻,韓信手握重兵卻不肯出兵,坐視劉邦與項羽大戰。
後來的垓下決戰之前,劉邦大敗,不得已將大片土地封給韓信,才請出了這位兵仙,終能逼得項羽自刎。
李善在能力、軍功上都是不能與韓信相提並論的,而李淵對待臣子的寬容卻是能與漢高祖相提並論的。
實際上除了韓信,劉邦也剪除了部分王侯,但總的來說,不算刻薄寡恩,要知道一直到他孫子漢景帝時期,朝中宰相還是非列侯不可任之……也就是說,不是開國侯爵,就沒有資格出任宰相。
對比一下明朝,可憐的朱允炆只能請出耿炳文……其他大將都被殺光了。
其實中國歷史上一統天下的幾位君王,秦始皇、漢高祖、漢光武帝、隋文帝、唐高祖都不是擅殺功臣的人,光武帝的雲台二十八將流傳後世,唐高祖也差不多,凌煙閣功臣大部分都在武德年間就已經建功立業。
但歷史上都說開國君主喜歡秋後算帳,主要還是因為宋明兩朝,宋太祖還是好的,隻弄了個杯酒釋兵權,宋高宗就有點損了,硬生生坑死了嶽飛。
當然了,最狠的還是明太祖朱元璋,太子死的太早……於是幾乎將當年的老夥計全都弄死了,以至於弄出兩個靖難之役。
平陽公主點出了這一點,無非是在說,李淵不是那種人,只要李善老老實實的,基本上就不會出事……其實柴紹覺得妻子這番思路很是無聊,因為他能肯定,李懷仁那貨看似中立,實際上肯定涉入奪嫡之爭中了。
“來信之前,懷仁已遣派人手將襄邑王、段德操送往長安。”平陽公主的態度略為放松了些,“是否許可段德操戴罪立功,還要請父親決斷。”
“那就留在軍中吧。”李淵歎道:“懷仁屢立大功,又忠心無二,何至於此?”
“出征之前,懷仁還曾提及,不願效仿王翦……”
“此一時彼一時。”平陽公主打斷道:“如今流言四起,懷仁何以自安?”
“流言四起?”李淵呆了呆,“什麽流言?”
李淵有些警惕,尋常的流言無所謂,但關於如今手握兵權的李善的流言,自己這些日子親掌朝政,居然都不知道!
“難道父親不知道?”平陽公主眼角余光掃了掃,“看來三胡是聽說過的。”
“嗯?”
李元吉嘴角抽了抽,小聲說:“父親,這幾日坊間傳言,李懷仁乃皇室血脈……如今手握兵權,恐有大變,社稷不安……”
什麽鬼?!
李淵都蒙逼了,李懷仁是被列入宗室,怎麽會有皇室血脈?
但細細想了想,李淵氣的拍案而起,老臉扭曲的都沒法看了,破口大罵道:“何人膽敢指使!”
什麽手握兵權,恐有大變,以至於社稷不安……這是在指如今身為靈州道行軍總管,實際上將大部分關中兵力都握在手中的李善有不臣之心。
而皇室血脈,指的不是宗室子弟的身份……而是指這位名揚天下的大唐邯鄲王很有可能雖然是個郡王,但實際上是個皇子。
李元吉瞄了眼平靜的平陽公主,再看看喘著粗氣,目露凶光的李淵,心想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當年要不是李善妙手救回了三姐,父親也不會那麽信重……但在外人看來,還真有可能啊。
首先,李善祖籍隴西郡成紀縣,這也是李唐皇室的祖籍,而兩家都不是隴西李氏。
其次,李善據說生於嶺南,來長安投親的……這種說法很多人都知道,那一年是武德四年,正是李世民掃蕩中原奠定帝業之後。
再次,據說李善生父早亡……至今都無人知道其生父名字,要知道如今都已經改朝換代了,就算是前隋的罪臣,這一朝也沒有保密的必要,除非這個名字不能公布。
咳咳,總而言之,這條流言不僅僅針對的是手握重兵的李善,更是在針對李淵……搞不好那位是唐皇的私生子啊。
呃,還帶上了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呢……你們小心點啊,別鬥生鬥死,結果被個私生子摘了桃子,那私生子如今可是手握重兵,三日之內就能兵臨長安城下的。
這如何不讓李淵氣急敗壞以至於破口大罵……特別是他看見四子李元吉眼中流露出的狐疑神色。
難怪了,難怪了!
李淵想起這兩日兩儀殿議事,幾位宰輔似乎眼神都有些奇怪,自己還加意撫慰……天寒地凍,還賜下了些宮中用炭。
難怪了,難怪這流言沒人傳到自己耳中!
我沒有,我冤枉,不是我!
李淵細細想了又想,厲聲喝道:“懷仁如今為軍中統帥,此等流言……必有人指使!”
很確定不是我……李淵有這個信心,因為按照年齡來推算,李善出生的時候,妻子竇氏還在呢!
前隋時候,隋煬帝楊廣對李淵這個表弟頗多忌憚,還曾經問過李淵的侄女,也就是入宮為嬪妃的王氏,你舅舅還沒死嗎?
所以李淵一直戰戰兢兢……呃,絕不是因為李淵畏妻如虎,竇氏生下了長子、次子之後,許李淵納揚州刺史萬武剛之女為側室,那就是萬貴妃了。
李淵記得很清楚,那段時日自己絕沒有沾花惹草,沒那個條件,沒那個時間,更沒有作案動機啊!
這個鍋,老子不背!
平陽公主慢悠悠的說:“如此流言,就連遠在原州的懷仁都知道了,如何還敢擅自留用被俘罪將?”
李淵緩緩坐下,揮手讓嬪妃退下,臉上頗有猜疑的神情,“是誰?”
李元吉有些小興奮,但忍住了沒開口……如果李善被召回京中,那最有可能接任主帥的,除了秦王,不做二人之想!
到底是誰乾的,還需要猜嗎?
李元吉心裡清楚,短短半年,奪嫡局勢大變,秦王府穩住了局勢,而且優勢越來越明顯,而東宮那邊一次一次的被削權……歸根到底,無非是李淵的態度、立場發生了改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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