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僵化這種技術活,確實不大適合薛葭葭。
於是在片刻的石化狀態後,她很快地恢復鎮定。發揮無敵的排遣功力,笑著打哈哈,“帥哥你這話說得哈歧意;像偶像劇求婚一樣。”
她的原意麼,也就是希望找個台階大家都好緩和氣氛。
但這位第一高手似乎故意在為難著她,仍然是輕描淡寫地用言語攻擊她那點稀薄的定力。
“如果我確實是這個意思呢?”
葭葭完全無語了。
他輕輕一躍,躍下魔龍的背,仍然是俯視著這個海拔上矮了他三十公分左右的LOLI服事。暗紫的眸子似乎帶了彎彎的笑意,“你怎麼回答。”
他是白露的哥哥啊,他是第一高手來自天外啊,他是第一工會的會長啊;而她,身量未足的LOLI,等級偏低,名不見經傳。他為什麼要來撩撥她呢。
這些問題但著面紅耳赤轟轟心跳在她心頭盤桓,最終,她定了定心神,看到了自己心裡的答復;似乎是——願意的。
全身的血液繼續轟轟地沖上滿臉,幾乎要撐爆她薄弱的血管。
“游戲裡的婚姻,也需要考慮很久麼?”他淡定的聲音迅速喚回她的理智。
是啊,不過是個游戲裡的婚姻。她這麼慎重干嘛。既然他這麼有派頭,也算是個大大的背景,巴結上他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不吃虧的。而且他是熟人的哥哥,而且相處起來也——還不錯,那,結婚,就結婚吧。
“哦哦,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委屈你的啊。”她哈哈地笑著,企圖用幽默掩飾她的胡思亂想。
“嗯,你等級的確不夠結婚。”對方仍然是非常不留情面地揭發她身為LOLI的現實,“所以要刷BOSS升級。”
現在,就有完全的理由,讓她與他共乘,去虐殺下一個BOSS。
“你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呢?”她在行路的過程中,仍然是忍不住這樣問著。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裝備等級,怎麼著也犯不著要來對她這個毫不出名的小LOLI下手啊。
明顯他懶得給她太多解釋,只言簡意駭地堵來三個字,“你有用。”
她面條淚著沉默了。
默默地挖掘著自己的優點。
嗯,神獸為寵,無限儲物戒指,《藥王經》。
以上,全部。
她無奈地無法再找出第四個原因充數,只能顫抖著心神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都是人品好啊,有了人品,來這麼多硬件配備。連老公都能因著這些人品硬件賺一個極品型的。
似乎是她的猶疑使得剛才耽擱了一點時間,待到達時,BOSS已經有人在打了。他看了一眼,大略地計算了一下時間,簡短道,“下一只是正常時間的1小時以後,我暫時有事,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吧。”停了停,又好像是作個補充,以表明他是個很民主的人,“如果有事去哪裡,留個信給我就可以了。”
“嗯,好的。”想到下一隻BOSS一死,她就能晉升為二階職業牧師,就可以結婚了。她忽然又有些羞怯。
所幸這位大人並沒有再為難她,很迅速地下線了。
留了她在BOSS刷的附近流連。
在原地來回轉了N個圈以後,她忽然意識到,所謂的游戲外的一小時,是游戲內的一天一夜。要她原地等著他當望夫石麼?
她立即抵觸這個可怕的認知。決定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只要在他回來前回到這裡,就可以了吧。
於是查詢了一下坐標。反骨薛葭葭立即帶著神寵喵喵亂竄去了。
《西游記》裡,孫悟空去化緣時為唐僧畫了個圈,聲明不離開這個圈子就不會有妖怪威脅。但唐僧沒有聽從,於是被妖怪抓去准備當下酒菜。
而《亂世》裡,葭葭悲哀地發現,她現在貌似與唐僧是同一命運的。但唐僧明顯比她運氣好得多,因為他只是沒恐嚇了幾句要下鍋實質上並沒有來得及有任何損失就被孫悟空搶回去了。而她,只能在這裡欲哭無淚地被人秒殺一遍又一遍。
事情的開端地點然是來自天外離開時的那個山脈。
人物:薛葭葭和那幫打掉本來他們想打的BOSS的人。
葭葭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只不過離開來自天外下線的地方才不過三十步不到,就會有人來找麻煩。而且為首的貌似還是個美女。
“你和來自天外是什麼關係?”美女倨傲地發問,同隊的其他人已經成包圍之勢將LOLI服事圍了起來。
雖然汗顏於以這種氣勢欺負一個一階服事,但奈何是本游戲第一美女的要求,再如何不堪也會被那點大男子的英雄主義自動無視掉。
於是葭葭在仔細的回憶中終於能想起面前這位被別人稱為“玫瑰”的女人是何方神聖——不就是那位在論壇上引起極大反響的號稱“《亂世》第一美人”的ID為凡爾賽玫瑰的人嘛。聽說她曾頗為眷顧那位剛才向她——呃,“求婚”——的第一高手,但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只落得個被直接無視的尷尬位置。
也就怪不得為什麼看到與來自天外同乘一騎狀甚密切的她時,會故意上來刁難了。
薛葭葭同學在心裡先汗了一記,這才新鮮確立所謂的“准婚姻”關系沒多久便有人上來表示不滿了。可見她本人確實與這位第一高手有多麼大的差距。
但是想想又覺得好笑,自己分明還是個LOLI的模樣,連結婚的等級都沒有,這幫人就這樣如臨大敵,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你笑什麼。”凡爾賽玫瑰怒了,本來為難一個低等級玩家——尤其對方明顯還只是個菜鳥級別時——就是個讓她頗失風範的事情,而現在這小丫頭非但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還在這麼囂張地笑,更讓她惱羞成怒,“快說。”
薛葭葭有個特點,就是看到美女一般都會態度比較委瑣。——該堅持的原則和態度都會大打折扣。而與美人起沖突,更是她極力避免的事情。
於是她很從善如流,“沒關係。”——確實,還只是個口頭婚約關系。未曾坐實。她說得沒錯。
“少騙人了,”美人的臉色微微松動,但明顯不是好糊弄的類型,“他從來不帶人共乘,你剛才就和他……”
以下的抱怨葭葭都沒聽得進去,只聽到那句“從不與人共乘”,心裡就好像一圈一圈地漾起了漣漪。她是他第一個帶著共乘魔龍的人呢。心下莫名地有些得意與——微甜。
但對方不會允許她失神太久。碧青色的手杖忽然往她面前一掃,她險險地避開,才看清美人已經不耐煩的表情。
只能繼續狗腿地辯解,“我不知道他不帶人共乘,我是他妹妹——”妹妹的朋友,但還是咽下了後面幾個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沒那個耐心去應對妹妹的朋友是哪裡來的朋友是怎麼和他有關系這些亂七八糟的瑣碎問題。
所以,兩秒以後,她就為自己的懶惰反省了。
因為美人的隊伍裡有個人跳出來尖叫了一句,“她在撒謊,我聽說來自天外的妹妹已經轉了巫師,根本不是服事!”
囧……與人為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難道不懂麼大哥。
葭葭忿忿地以眼神肢解著那個無恥的揭發者,四面被圍,她只能默默地哼一曲駭下歌,然後化成誰都能魚肉的魚肉等待美人的審判。
沉靜。
然後她聽到那美人慢悠悠地開口,“你說,你和他沒關係是麼?”
“啊,是的。”她想也不想地維持原話。
然後,對方就讓她瞬間明白了蛇蠍美人四字的含義。
她,被,秒,了。
這位美人選擇的是巫師的職業,隨便用了個魔法就把她打倒在地。
最痛苦的是,因為是玩家PK,在雙方有一方未解除PK狀態的時候,她即使是死,也不能立即返回復活點以脫離苦海。
只能作挺屍狀躺在原地。再由對方組裡的牧師復活,再來一記魔法,倒地。
復活,倒地;復活,倒地;復活,倒地。
她在心裡問候了對方家眷N遍,但死亡的玩家是不能夠說話的。而她每次都是被秒,所以根本沒辦法以言語表達她的憤慨。
再加上系統默認的那個設置,只要一死,再活過來的時候,傷害同調100%,而她根本無暇去設置回最低傷害。只能一次一次地被秒殺,雖然是秒,那臨死一瞬的魔法傷害仍然讓她痛苦不已。
PK狀態下強制不得擅自下線,所以她只能看著自己的等級和經驗幾何倍率地減少。然後終於在某一次以後,她的服事職業也因為等級太低而自動取消。
殺到最後,她也沒有任何想法了。
只是一一地努力把眼前的幾個人的樣子記在心裡。
游戲裡如果沒有發生玩家接觸,都是無法知道對方ID的。她能做的,只是記住這些人的樣子。心裡想著,待將來強大了,一定一分不少地討回來。
凡爾賽玫瑰。
她閉了眼,再不去看這張所謂的第一美人的臉在虐殺她時仍然美艷無比。
最後一次,她的等級到達0級時,凡爾賽玫瑰撈起她的下巴,笑得陰寒。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回頭你練回來,或者是,能找到厲害的幫手時,一定要給我討回來。”
她努力拗開下巴,不想面對這張讓她生厭的臉。
“但是,前一陣子,我們發現了一個極好的去處。”凡爾賽玫瑰優雅地起身,同組的人便將葭葭扛到肩上,一路沿著隱蔽的山路前行。
“那個地方,不能收到通訊器信號,死亡後也只能復活在原地,如果沒有引路蜂從裡面帶人出來。永遠也走不出來。”
她聞言,幾不可聞地輕哼,——她可以去找唐逸凡,可以去找一切現實中聯系了的,並且玩《亂世》的人來救她,並且為她報仇。
“但是,不會有人肯對我動手的。因為沒人能相信沒有證據的事情。也沒人找得到這裡。因為——”
一片黑暗,籠罩了她的全部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