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映雪刚才带着人去城内寻药找大夫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经过了回想起来全是屈辱的长街。
那条长街可跪行多少步历历在目,可真正看清街上有多少商铺,却是在今天。
盛渊王府的徽记独一无二,所属王府的产业都会在最显眼的地方高高打出徽记,以对外表示自己的主家是谁。
辛映雪发现那一条长街的商铺几乎都挂了王府的烙印,目之所及全都是。
辛映雪就是坞城人。
她从小就在坞城里长大,对坞城的情况非常了解,也很清楚坞城长街的繁华程度。
一条长街全是盛渊王的私产,其中的商铺名目五花八门,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一日不说能赚出金山银海,可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入不敷出。
只要盛渊王的私产全部账目和银数对得上,王府的开支单靠着那一条街的商铺就能剩出盈余,不可能还需要依靠城主府的援手。
王府的账不对,问题非常大。
只是这些银子到底被中饱私囊到了谁的手里,这事儿还得细究。
在细查之前……
辛映雪坐在床边翻出了白天暂时收起来的账册,再看一眼昏迷状态中的盛渊王,轻声呢喃:“要先撬开个口子,先弄些银子在手里才行。”
盛渊王的病需要好药来养,一饮一啄都不可大意。
王府的威仪要用金银支撑,折损半点都不可。
而这些都必须在拿不出月银之前敲定。
辛映雪翻看着账册,想着大夫叮嘱的话,以及今天看到的众人莫过于贪鬼的反应,不知什么时候就靠在床边睡着了。
梦境微沉,辛映雪在迷糊中不适地拧起眉心,下意识想推开身上压得难以喘息的巨石。
可手掌往上,猝不及防的触感却是惊人的滚烫。
辛映雪一脚踩空似的从梦魇中惊醒,一睁眼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浑身不受控僵硬的同时惊讶道:“王爷?”
“王爷您……”
“唔……”
盛渊王不知什么时候就下了床,双眼欲睁未睁,强势压住辛映雪挣扎的腿,大手一把攥住辛映雪抵在自己胸前的双手,高举过头。
辛映雪呼吸紧促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迫不断后压。
而对方的呼吸已经打在了脸上。
冲入眼帘的是盛渊王分毫毕现的脸。
那双白日里清冷空洞,如月色琉璃的眸色隐隐闪出浑浊的猩红,他的手掌和身上也都惊人的滚烫。
辛映雪脑中掠过一辈子都不愿回想的那晚,挣脱不开又怕惊动了外头的下人,压着嗓门颤声道:“王爷您怎么了?”
“你放开我,我去找大夫……嘶!”
“吵。”
盛渊王把火热的脸埋进辛映雪的肩窝,张嘴叼住一块软肉,嗓音低浑又哑:“聒噪。”
辛映雪被咬得狠狠抽气,正想咬牙把人推开时,被禁锢住的双手突然获得自由,腰上被灼人的掌心狠狠扣住。
辛映雪恍惚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断了,扣住她的那双手却还在用力。
“王爷?”
“你……”
“嘘。”
盛渊王埋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蹭了蹭,紧紧地抱着辛映雪嘶哑出声:“别吵。”
辛映雪犹如脖子上被套了绳索的人一样,唯一的支柱就是锢住后腰的大手。
万幸是不张嘴咬人了,只是抱着。
抱着她的人明显正处在强烈的痛苦当中,呼吸急促短哑,落在她的颈后仿佛是要连皮带肉全都烫熟。
辛映雪不敢贸然挣动,浑身发僵强行把自己当成枕头。
直到令人心悸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变轻,辛映雪慢慢就察觉到了盛渊王身上惊人的滚烫在消退。
寒症是这样的吗?
发病时先体寒如冰,后又浑身发热?
辛映雪迟疑地试着轻轻拉开腰间的手,实在推不开却触及了一手的冷汗。
盛渊王的衣裳全都湿透了,就连鬓角的墨发也都渗出了暗色的湿痕,唇白似霜,面冷如玉。
辛映雪甚至无法判断他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的。
辛映雪小心地试着喊了一声:“王爷?”
被叫到的人在梦中也嫌她聒噪,不耐地皱了皱眉。
辛映雪捕捉到盛渊王眉心的褶皱,哑然片刻后侧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实在是太长了……
辛映雪本来以为被盛渊王强行抱住齐齐睡在地毯上,起码能睁眼等天亮。
可莫名的,等辛映雪意识到自己睡着了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时,却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床上!
辛映雪歘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站定都神思恍惚:“我怎么会……”
看了一圈屋内,辛映雪的心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王爷呢?”
“还有孩子?”
“王妃醒了?”
赖妈妈满脸堆笑地走进来,乐呵呵的:“王爷早起就好了许多,瞧着与往常无异,在外头园子里逗鸟呢。”
“小少爷由秋月带着,眼下正陪着王爷呢。”
陪着?
辛映雪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难以置信:“一个奶娃娃能陪着干什么?”
赖妈妈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有些局促,尴尬道:“总归是陪着呢。”
“说来也是奇了,王爷平日里不让人轻易近身,但对小少爷却耐心极好,怎么玩儿都不恼的。”
“王妃先安心坐下,梳妆后再去看看也不迟的。”
赖妈妈越是这么说,辛映雪的心里就越是觉得古怪。
等匆匆收拾好,辛映雪也顾不得吃早饭,跟着赖妈妈找到据说相处和乐的一大一小,当即就是惊得瞳孔骤缩:“王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