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辛映雪突然笑出了声。
辛映雪侧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穆嬷嬷,挑眉道:“告诉他们,你叫什么?”
穆嬷嬷唇边隐笑,恭敬道:“幸得王妃赐名,老奴名为穆恩。”
辛映雪单手托腮,看向恭候在门外的郭延生:“你呢?”
郭延生笑色坦荡:“郭生。”
辛映雪面带无奈摊手一笑,戏谑道:“看吧,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王老爷气得鼓起了眼:“他们分明就是在逃的乱党之一!”
“王妃休要……”
“证据呢?”
辛映雪微妙道:“你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就是你说的人吗?”
盛渊王尚是孩童时,穆嬷嬷等人就跟随左右,后跟随盛渊王从皇城至此,是盛渊王当年当之无愧的心腹。
这样的人哪怕是要设法除了,也必须找到个合适的由头,等待合理的时机。
赶尽杀绝时也必须注意体面,不能留下太多可回溯的把柄。
所以所谓的在逃重犯,其实只是这些人红口白牙翻张的一张嘴。
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明眼前人就是乱党的证据。
那些东西早就被销毁得一干二净了。
辛映雪慢悠悠的:“本妃瞧着他们格外投缘,他们就是本妃的人。”
“至于你们说的乱党……”
辛映雪失笑道:“你们哪怕是能拿得出一张画像呢?或是罪证确凿的卷宗?”
“无缘无故就闹着来要严惩人,你们到底是想彰显王威,还是只是想羞辱本妃的颜面?”
王老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辛映雪居然能言善辩至此,铁青着脸说:“王妃,诡辩于事实无益。”
“坞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皆聚于此,难道我们会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不约而同开口说同一个谎吗?”
“就算他们改名换姓哄得了王妃的信任,那云三呢?”
“云三当年加害王爷人证俱多,更是对华城主狠下杀手,他难道就……”
“什么云三?”
辛映雪难以理解地看向王老爷,玩味道:“王爷亲口说的,那就是个破锣。”
“他何时对华城主下杀手了?”
“华城主已经不幸身故了吗?”
王老爷干瞪着眼气得彻底说不出话了,余下众人想插嘴,却在辛映雪自圆其恰的逻辑中死活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吴老爷在身边人的反复暗示中,硬着头皮开口:“王妃,乱党不可留啊。”
“这些人穷凶极恶,心如豺狼虎豹,留在身边早晚必成隐患。”
吴老爷停顿了一下,没听到辛映雪反驳自己,强撑着镇定说:“王府伺候的人虽多,但难免有疏漏之处。“
“王爷和小少爷此次失踪,说不定就是乱党自导自演的闹剧。”
“留得饿狼在身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
“那你们岂不是真的废物?”
辛映雪不耐地打断吴老爷的赘述,不悦道:“王府内外数百人,护城司拥兵数千。”
“坞城内外防守众多,就如此忌惮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还守卫不住王爷的安全?”
“王爷的安全若是能被几个小人胁迫,要你们何用?”
在吴老爷瞬间哑口的震惊中,辛映雪一掌拍在桌上:“一群废物!”
“口口声声说乱党为害,不去想如何抓捕乱党的法子,一味地嘴上聒噪!”
“有头有脸?”
辛映雪起身走到王老爷的面前,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一字一顿:“下次出门前仔细照照镜子,数清楚自己几个鼻子几双眼。”
“好生想想自己的主子是谁,别匆忙戴错了头脸,也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王老爷被辛映雪展露出的强势惊得心头狠跳,阴沉着脸:“当年是城主和舒先生一同下令缉拿乱党。”
“王妃不知当年内因,大约也不曾问过舒先生和城主的意思,王爷至今也不曾……”
“废物!”
“啾啾啾!”
门外突然传入清脆的鸟语,亚亚扑腾着翅膀飞进来落在辛映雪的肩上,冲着在场的人鸟嘴一张叽叽喳喳的:“王爷来啦!”
所有人同时转头侧目。
辛映雪站起来行礼:“王爷。”
盛渊王迎着在场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辛映雪的面前伸手,话声冷淡:“废物。”
辛映雪一时微怔,原本落在她肩上的亚亚挪着小短腿,回到了盛渊王的手臂上。
王老爷下意识地露出了得意:“王爷所言极是。”
“王妃是内眷,本不该插手外务,我等……”
盛渊王静静地看着王老爷,把王老爷看得舌头打结的同时,额角也浸出了冷汗。
亚亚挥舞着翅膀阴阳怪气:“废物废物,没翅膀的大废物!”
盛渊王倏而一笑,眉眼可见霜雪骤融,荡出一抹不明显的嘲弄:“嗯,骂你。”
这蠢货难不成以为他是在骂辛映雪?
果真是人蠢而不自知。
眼看着王老爷差点气得撅过去,辛映雪努力压下了翘起的嘴角。
她算是发现了,王爷轻易不开口,但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十有**能把人噎得喘不过气。
盛渊王回眸捕捉到辛映雪嘴角的笑意,莫名有些来气。
跟一群老东西有什么好周旋的?
直接打一顿把人丢出去不就好了?
盛渊王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辛映雪,辛映雪有些奇怪的同时眨了眨眼:“王爷?”
盛渊王摸着亚亚长长的尾羽不出声。
辛映雪试探道:“王爷若是嫌吵,不如先请各位家主回去?”
盛渊王歘一下抬起眼帘,眼中堆出不满。
辛映雪突然福临心至,忍着笑:“那扔出去?”
盛渊王一展宽袖,托着亚亚在辛映雪的身侧站定,还是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辛映雪看到亚亚不断扑打的翅膀,挑眉道:“要不打一顿再丢出去?”
盛渊王这才像是满意了,在亚亚的抗议声中捏了捏尖尖的鸟嘴。
王老爷脸色一变再变:“王爷,我等是……”
“打。”
盛渊王抓起辛映雪的手,不耐道:“吵就打。”
“打很多次才会死。”
辛映雪哭笑不得:“是吗?”
盛渊王认真点头:“嗯。”
问就是打过。
盛渊王虽说寡言也不理俗物,但在舒先生和华城主的诱导下,傻子也是会罚人的!
吴老爷想到什么紧忙说:“王爷,我们……”
“王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辛映雪任由盛渊王捉住自己的指尖,看向早已蓄势待发的王府护卫:“还不把人拉出去?”
“是!”
得了云三调度的护卫办事得力,冲进来把还想辩解求饶的人堵住嘴全都拖了出去。
辛映雪对上郭延生忍笑的目光,戏谑道:“都是些要脸的大人物,罚多了不好,一人责打一板子以儆效尤。”
一板子不会把人打出什么好歹,但足以让对方颜面扫地。
有此为戒,看谁往后还敢指手画脚!
郭延生领命而去,辛映雪看着盛渊王笑意深深:“王爷怎么会突然过来?是来帮我撑腰解围的吗?”
盛渊王抓住亚亚一脸茫然,像是在问什么是撑腰。
亚亚也在这时配合地叽叽出声:“救命啊!王爷抓鸟了!”
“鸟跑不掉!”
盛渊王残忍地捏住亚亚的鸟嘴挥袖就走,看样子真的只是来抓鸟的。
至于解围?
辛映雪好笑道:“我自作多情了?”
盛渊王的背影卷着亚亚的喳喳声逐渐走远,穆嬷嬷轻笑道:“王爷其实什么都懂得的,王妃没多心。”
辛映雪没把这话当真,闭上眼笑:“王爷来得正好,不过也不能让王爷白跑这一趟。”
抓鸟也好,撑腰也罢。
打都打了,那就别急着让戏台子落幕。
这些人不是自诩大家出身,喜欢演么?
辛映雪眼波微转,微妙道:“那就成全他们。”
长街剩下的账,也是时候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