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蟲大賽旳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只等龍蛇榜結束,就立刻開賽!”
孫長鳴笑道:“看大人這樣子,前景不錯?”
梁玉指頷首:“很不錯!第一天一共七場比賽,門票已經快賣空了,包廂的價格已經被炒的翻了兩倍!
京師中,各處賭檔接收的賭注也不斷攀高,孫長鳴,本座還真是小看了你,你這個主意妙極了!”
盡管大頭還是五皇子的,但是鬥蟲大賽的收益極高,她和太后都能分到很大一筆。而且這可是細水長流的生意,未來是一項固定的財源。
五皇子以前的鬥蟲大賽取名為“蟲霸鬥”,梁玉指操持的新比賽名叫“萬蟲決”,並且已經定好了將來兩個比賽的年終對決名叫“蟲皇大爭”。
孫長鳴一拱手:“屬下先恭賀大人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梁玉指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道:“玄幽窟中的事情,本座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小子以後不準再算計本座!”
“怎麽是算計大人呢……”孫長鳴辯解了半句,看到梁大人眼神不善,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梁玉指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偶得書院的事,不是你做的吧?你也知道你搶的不是稽肅的錢,那一位已經徹底被惹惱了,這件事情一定會一查到底的,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孫長鳴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我,我最近可老實了。”
梁玉指盯著他看了半晌:“希望吧。這幾天陛下暴怒,連連訓斥京兆尹和中獄鎮撫司。”頓了一頓, 她又說道:“而且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古怪, 總司衙門那邊忽然發聲了,盧方龍出面,對宋公權施壓,宋公權已經親自督辦這個案子。”
孫長鳴想起了賞功塔中那位駝背老者, 越發明白總司衙門的底蘊深不可測。
“總司衙門又管事了?”
梁玉指也顯得迷惑:“這就是古怪之處, 指揮僉事盧方龍這些年就是總司衙門的代表,有些必須要總司衙門出面的地方, 都是盧方龍出來說話。但是盧方龍一向是和稀泥的, 從來不會這樣嚴厲表態。”
孫長鳴也皺起了眉頭:“總司衙門要重新出來管事了?”
梁玉指沉吟了一下,才說道:“你是柳值的心腹, 有些事情說也不妨給你聽聽。莪們一直覺得賀天遊大人閉關後, 就處在一種半生半死的狀態。總司衙門要重新站出來管事,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賀天遊大人成功破境,延續了壽元要重新出山了。
另外一個就是賀天遊失敗, 已經隕落,朝天司總指揮使要換人了。”
孫長鳴問道:“有沒有可能,是盧方龍起了野心,想要借著總司衙門的名頭,自己出來管事?”
梁玉指搖頭:“盧方龍沒那個根基,更沒那個實力。他這人精明有余魄力不足。”
孫長鳴再問道:“那麽梁大人覺得這兩個可能, 是哪一個?”
梁玉指輕輕搖頭, 面帶憂愁,她也不能肯定。不論是哪一種,對於朝天司五大鎮撫司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誰也不希望頭頂上忽然有一位管事的總指揮使大人。
梁玉指走後, 孫長鳴立刻聯絡了柳值,將這個情況說了, 同時心裡瘋狂吐槽這一對兒男女:分明是老冤家啊,你們兩個直接對話的事情, 偏要別別扭扭,讓我一個下屬來傳話。
柳值的指示很簡單:“靜觀其變。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 等本座趕回京師再說。”
孫長鳴欣喜:“結束了?”
“暫時達成協議罷了, 早晚還要再起大戰!”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消息,西北戰事落下帷幕之後, 大吳朝可以騰出手來,專心處理南疆的危機。
接下來幾天, 京師中的熱點仍就是龍蛇榜。京師中各大賭檔都開出了盤口。
前面兩關考核自然也是有盤口的,賭檔賺的盆滿缽滿!爆冷意味著會有極少數的幸運兒一夜暴富, 但真正吃大頭的肯定是這些莊家。
而這第三關各大賭檔更是一起發力, 一定要再次大賺一筆。於是一些原本隱秘的消息,就被某些“神秘人”有心放了出來。
比如中獄鎮撫司指揮使宋公權,曾經在龍蛇榜開始之前,派遣手下心腹秘密去了一趟大雪山,不知道付出了什麽代價,據說求取了雪域劍宗世代傳承的劍道至寶“明玉劍心”。
又比如萬寶閣鎮閣重寶之一的“元闕”神劍,不久之前被人以天價買走。元闕神劍乃是七階法器, 煉成於一百四十年前, 威力超絕在七階飛劍中也是鶴立雞群!但是因為價格昂貴,一直沒有賣出去, 現在卻突然被人買走,有小道消息說購買者乃是天下巨富。
還有東海之濱有人看到海中有可怕的存在,追蹤一頭罕見的六階“獨角鯨龍”七天七夜, 終於將之斬殺,然後當場借用海上初升的朝日,將獨角煉化為一枚“劍魄”!
這些傳言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幾乎都沒有明指究竟是哪一位選手,可有心人都能對號入座。相對的反而是前兩關的大熱門,氓江都司孫長鳴大人,似乎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情報泄露出來。
可是賭徒們也有自己的想法,前面兩關考核,孫大人之前也不算熱門人選,這第三關就算是沒有利好消息,大家也不會低看了孫大人。
這樣的喧囂之中,朝廷西北方向的戰事結束,反倒沒有在京師中引起多大波瀾——這也是朝廷有意為之。最終簽訂的協議,對於大吳朝來說,乍一看是吃虧了。若是引起廣泛關注, 必然又是一場事端。
但是呂廣孝認同了這份協議, 因為現在的大吳朝實在承受不起兩面開戰。先穩住西北,然後默默調集力量, 看準機會一戰將南尼國有生力量消滅,力爭奪取南尼國全境,將紅夷種堵在海上。
行動要快,不能給西北方向和妖族反應的機會。
柳值大人在龍蛇榜開始的前一天夜裡,終於回到了久違的京師。而孫長鳴也在這一天夜裡,忽然耳中聽到葫蘆種響起嘩啦水聲,老二翻了個身伸出頭來,朝大哥吐出來一件東西。
孫長鳴狂喜,抬手接住用清水衝刷乾淨,卻是一隻僅有匕首大小,雙頭無柄的小巧飛劍。入手的刹那,還有一股暖流從老二那邊湧過來,鑽進了孫長鳴的腦海中。
比之前的飛劍高了兩個等級,而且可以繼續和五牙大艦配合,但是五牙大艦需要進一步提升,否則不能發揮出飛劍的威力。
雖然還無法確定新飛劍到底是什麽水準,但肯定超過了神作天兵的六階古劍。
而那一股暖流告知大哥,神拳湖三柄巨劍的來歷,的確是大型法器,卻不是用來守衛水師營地的。三柄巨劍下面的確有著特殊的“結構”,連接了整個神拳湖,借助神拳湖豐沛水靈之力催動。但這種結構卻是陣法和咒術的結合體。
陣法和咒術結合,能夠操縱三柄巨劍飛射上數萬丈的蒼穹,以應對天空中的危險。
“天空中有什麽危險?”孫長鳴疑惑一聲,估計是敵國的機關飛車之類。但一個水師營地,為啥要有這種準備?
孫長鳴不糾結於這些細節,催動了新飛劍開始操演各種飛劍術,和破虛神通,此寶到手孫大人信心倍增,對明日的軒轅洞之戰充滿期待。
……
太陽從大地下升起,光芒灑遍世間。安靜了一夜的京師很早就開始熱鬧起來,修子們出了城門,有的獨自乘坐法器,有的結伴成群,先後趕往了國子監。他們朝氣蓬勃,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從京師往國子監的道路上,唯有主考官稽肅大人的車駕顯得暮氣沉沉。稽肅坐在車中,幾天時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愁啊,怎麽跟陛下交代?陛下修造行宮飛車的錢,本來就指望這一次龍蛇榜了。
可是車駕快到了國子監的時候,稽肅忽然眼睛發亮,用力一拍大腿:“有辦法了!”他在車廂內興奮地完善著這個想法,卻忽然神情轉為陰暗:“就怕有人搗亂!”
“這次可一定要想辦法限制住那個孫長鳴!”
玄幽窟中的事情無法保密,不但梁玉指已經知曉,就連稽肅也知道了。他自然對孫長鳴恨之入骨!他搶了自己和五皇子之間的大買賣!之前第一關的恩情,稽肅根本不去考慮。
現在他只知道,孫長鳴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按說他雖然在玄幽窟中不可一世,但也恰恰說明了他擅長的是靈蟲領域。這一次軒轅洞,他必然沉寂。但是……這可是老夫最後的機會了,不能再出半點差錯,所以還是要額外關照他一下!”
只要被自己“關照”了,孫長鳴就基本上沒可能在第三關有個好成績,說不定連最後的殿試都進不去。
但稽肅對此毫無愧疚:“壞老夫的好事,這是你自找的!”
國子監正殿前,有一座寬大的廣場,鋪著漢白玉,周圍由同樣材料的石柱回廊包圍。進入第三關的一千修子整齊地站列在廣場上。廣場左側擺放了幾排太師椅,乃是為前來觀禮的重要人物準備的,上面已經坐滿了。
右邊是一片空地,擠滿了場內袖修子的家將、隨從們。
孫長鳴則是兩邊都有人,伍元機和趙逍遙都是第六大境,自然在左側各有一張椅子。伍元機的那些弟子們,則大都在右邊站著。
孫長鳴朝左側看去,梁玉指大人在第一排起手第二個位置上。然後孫長鳴繼續朝後看,卻在這一排的最末位意外看到了柳值大人!
孫長鳴眼睛一亮,用力揮揮手,柳值大人也是報以微笑。卻不知道這個不孝的下屬正在心裡瘋狂吐槽他:你倆故意坐的那麽遠,欲蓋彌彰啊柳大人。
時辰一到,三聲悠揚的鍾聲響起,場內迅速地安靜下來,修子們束手而立,抬眼看向正前方。大殿打開,稽肅一身官服,在幾名屬官的陪同下,從大殿內走出來。
他環視全場,最終目光定格在廣場的修子們身上,漸漸變得嚴厲:“諸位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闖過後山的軒轅洞,就有機會面聖,得見天顏!實乃是此生最關鍵的時刻,萬望諸位好好把握,不可自誤!
下面老夫來宣布這一關考核的規則:
同樣分為兩部分來決定你們最終的排名,出來的越快排名越高,能夠從軒轅洞中帶出來古老劍器,也可以提升排名,劍器越珍貴,排名越高。
相對而言,能夠帶出來劍器,比盡快通關更重要!
另外本官想要告訴大家,你們帶出來的劍器都歸朝廷所有,僅僅作為你們的排名的參考,並不屬於你們……”
修子們變了臉色,立刻就有人叫道:“可是歷史上,從軒轅洞中帶出來的那些劍器,都歸監生所有!”
稽肅凶狠瞪了那人一眼,強勢道:“你也說了,那些都是監生!監生是我國子監的人,軒轅洞也屬於我國子監,他們帶出來的劍器國子監可以賜給他們。
而你們不是監生,國子監能夠提供軒轅洞給你們作為考場已經不錯了,還妄想帶走劍器?做夢!”
觀禮的眾人,有的面帶冷笑,有的輕輕搖頭,卻都是心裡有數,這是稽肅被逼急了,已經徹底不要臉面了。
修子們仍舊憤憤不平,稽肅獰笑說道:“若是不同意,你們現在就可以退出第三關考核!”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放棄。修子們雖然不服氣,但非議聲卻漸漸地消失了。
張春發站在孫大人身後,低聲問道:“大人,怎麽辦?”
眼前的局面又變得和玄幽窟一樣,努力想要獲得一個好成績,就需要去獲得劍器的認可,等於幫稽肅掙錢。
孫長鳴回頭看了一下自己麾下的寒門修子,張春發道:“大人不必因為我們有所顧忌,要我說我們所有人,進去歷練一番就罷,絕不幫稽肅獲取劍器!我們也不打算去爭奪什麽龍蛇榜了,反正我們肯定也沒戲。”
寒門修子們連連點頭:“大人不必顧忌我們。”
孫長鳴微微一笑:“那好,就按照你們想的去做。”
而孫長鳴也在為難,此番來軒轅洞,自然是打算割一波好處的。但是現在稽肅耍流氓,弄到了劍器出來就要交給他,憑什麽?!
“哼!”孫大人一聲冷哼。
稽肅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很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出發吧,前往軒轅洞!還請諸位牢記,獲得劍器才能最終拿到一個好名次!”
修子們按照次序從廣場出發,在國子監教授們的引導下,往後山軒轅洞去了。
軒轅洞已經封閉了很多年,同往此地的道路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經坍塌,國子監臨時用修士的手段構建了一條小路,眾人花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抵達了軒轅洞外。
山洞周圍能夠清楚地看到前朝遺跡的風格,更有生命力旺盛的古樹,將根莖擠入了石縫中,洞口原本鋪滿了藤蔓和根須,也被臨時清理了一下。
洞口前地面上,有一座大陣閃爍靈光,並且向後延伸,和整個山勢融為一體。之前封閉了軒轅洞的就是這座前朝遺留的大陣。
稽肅一直冷著臉站在一旁,輪到孫長鳴的時候,稽肅忽然站了出來,攔住他擠出一個笑容:“孫大人,第一關的事情,多謝了。之前一直沒有機會感謝,老夫其實一直銘記五內!這最後一關了,孫大人好生努力吧。”
他輕輕拍了拍孫長鳴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勵。
孫長鳴卻聽出來,他說道“銘記五內”的時候,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他暗罵了一聲“老陰陽人”,然後呵呵一笑走了。
稽肅臉色瞬間變得冰冷,心中暗暗冷笑。國子監雖然不能掌控軒轅洞,但是畢竟守著軒轅洞許多年,了解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在距離軒轅洞幾十裡外的一片荒山中,還有另外一座遺跡,隻殘留著三座跪著的人像,身上鎖著粗大的鐵鏈。
按照國子監中的文書記錄,但凡沾染了這三座石像的“氣息”,進入軒轅洞就會被被所有的劍器厭惡,輕則痛打一頓趕出來,重則斃命洞中。
而稽肅剛才拍了孫長鳴那一下,指縫中藏著的三座石像上刮下來的石粉!
洞口巨大寬廣數十丈,站在外面朝裡看一片黝黑好像不見五指的深夜,但是一旦走入其中,眼前就明亮了起來,周圍的石壁自然生光,泛著月光般的銀白。
張春發帶著寒門修子們跟在大人身後,面前是一條崎嶇難行的山路,起起伏伏地面上生滿了狼牙一般的亂石。山洞彎彎繞繞通向不可預知的前方。
張春發等人再回頭去看,背後洞口詭異消失,已經變成了一片巨大的石壁!
孫長鳴耳朵微動,輕輕皺起了眉頭:“有東西過來了。”
沙沙——
從一旁的陰影中忽然鑽出來一隻靈巧的小獸,似貂似狐,身上皮毛油光順溜,爪子又長又尖,兩隻小眼睛中閃爍著絲絲的電光。
它順著崎嶇的道路竄到了眾人面前,忽然人立而起,兩隻前爪抱在身前,將脖子伸得長長,腦袋轉動打量著眾人,忽然將目光凝聚在孫長鳴身上,電光頓時大盛,帶著幾分明顯的厭惡,然後嗖的一下縮起了身軀,竟然是轉眼就消失了。
“什麽東西?”寒門修子們好奇又擔憂,張春發還算有幾分見識:“劍氣化形凝聚的異物,大家小心一些,這座軒轅洞,養精蓄銳了許多年,咱們這次進來,怕是要遭遇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孫長鳴注意到了剛才那小東西的眼神,心中有些奇怪,但也並不擔憂。他看了看身後的隊伍,朝前走著問道:“孟河北呢?”
張春發哼了一聲:“這次我沒去找他,他也沒臉來找咱們。”
孫長鳴倒也並不很在意,只是隨口問一句。孫大人的確是求賢若渴,但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孟河北本來就心思敏感,孫長鳴若是再積極招攬,怕是他會一再多想,最後弄出誤會。
不過孫長鳴走了大約十幾步又停了下來,原本肉眼可以看到的崎嶇山路,忽然就莫名奇妙的在大家面前消失了,前方變成了一條寬闊大河!
河水嘩嘩流淌衝刷而來,眾人一片驚呼,發現自己腳下的大地也被河水同化,周圍很快也變成了一片河面,他們好像站在一座孤島上,並且腳下的“孤島”也在飛快縮小變成河水!
“怎麽回事?”
“這軒轅洞中好詭異!”
張春發大吼一聲:“該不會被稽肅那老東西給坑了吧,這軒轅洞重開,發生了特殊的變化,跟以往可能完全不同了!”
他這麽一吼, 寒門修子們心頭一緊更加慌亂了。孫長鳴承認張春發說的情況,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這個時候能喊出來嗎?他瞪了張春發一眼,這家夥還需要磨煉啊。
孫長鳴淡淡道:“慌什麽。”
甚至孫大人因為修為更強,已經比寒門修子們更早看到,在遠處的水面上,正飛快地劃來一道道水線,每一條水線都是一隻剛才那種似貂似狐的古怪小獸。
它們兩隻前爪朝前,後爪在水中飛快撥動,兩隻眼睛中凝聚了濃鬱的電光,帶著仇恨的光芒。
腳下的孤島越來越小,寒門修子們擠在一起已經快要站不下了。張春發放出一隻木舟,可是剛剛落在水面上,就如同木頭落入了強酸中,嗤嗤嗤的就被融化了!
“這是劍氣凝聚的河水,能夠摧毀法器!”修子們臉色蒼白,法器尚且如此,如果是自身落入河水中……下場不敢想象!
一名修子使了飛遁神術凌空而起,卻剛剛飛起不到三尺,就重重的跌落下來:“虛空中有禁製,不能飛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