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兒,現在你弟弟去了書院,你這一出門,家裡就剩了你母親一人;而且你這樣獨自跟著馬雷跑,孤男寡女的,讓城裡的夫人們知道了,又要說閑話。這張叔和張嬸是一對夫妻,雖然年紀大些,但身體還很健壯,讓他們留在家裡陪著你母親,做做家務事;這丫頭性子穩重,人也伶俐,最難得的是為人本份,是老身看著長大的,用著讓人放心,讓她跟了你,彼此作個伴,也能幫你跑跑腿做些事。還有,這三個人,都是有些武功在身的。雖然不是什麽高手,但一兩個普通人,他們還是能對付的。你把他們留著用了吧。”她說完,又遞過幾張紙,“這是賣身契,官府那邊我已讓人把他們的主家變更為江府了,你且放心。還有,不許跟我說什麽身價銀錢之事,說了我可要生氣。”
“夫人……”江凌看著陸夫人慈祥的臉,心裡一陣感動。她剛想著要買幾個下人,陸夫人就幫她把人安排妥當了。而且陸夫人是一心一意對她好,選的人一定是最有能力、最讓人放心的,且又有武功在身。這樣的人便是她花再多的錢也難買到。
“你終究還未過秦家的門,秦家的下人,還是少使喚些好,免得別人說閑話。外面那輛馬車,一會兒讓張叔給你趕回去。往後你出門也有一個代步的工具,不必事事求到秦家。張叔也好,這丫頭也罷,都是會趕車的。你家窄小,住不下那麽多人,我就不再專送車夫予你了。”
“多謝夫人替凌兒想得周全。”江凌站起來,深施一禮。
見江凌深施一禮道了一聲謝,便不再多話,陸夫人很是滿意。感謝的話說多了就顯得假了,把謝意留在心裡,在往後的日子裡盡心回報,這才是真的懂得感恩。
她讓丫環扶起江凌,又道:“我回來跟老爺商議了一下,又看了看日子,五日後便是黃道吉日。後日我下個帖子,請眾夫人來赴宴。那日一早你就跟你母親過來,行了禮後便幫著操持那次宴會。”
“是。”江凌應道,心裡大為感激。陸夫人這樣把宴會交給她操持,那是真真正正把她當成了自己孫女兒使喚,同時也向夫人們展示了她的理家才能,準備當眾抬舉她。她相信,就算她對這宴會一無所知,不知如何舉辦,陸夫人也會派人幫她做到最好的。
見陸夫人不再有別的吩咐,江凌問道:“陸大人那日說要到新塘建宅子,凌兒一會兒就要到新塘去,不知大人是否有興趣前往一看?”
陸夫人擺擺手:“老爺說,這個事,到拜認之禮行過之後再議。”
江凌知道這是陸文遠怕有人用這事來說閑話,說她想方設法巴結陸家夫婦,才有了認乾孫女的事。新塘這塊地一送,便把這些閑言碎語坐實。當即心裡更是溫暖一片——兩位老人,什麽事都替她想周全了。
從陸府出來,江凌想了想,決定還是把三個下人帶到新宅去熟悉一下再回青山村。往後這新塘宅子是要經常跑的,錢老二家也要經常聯系。把張叔和入畫——那丫頭的名字——介紹給錢老二認識,往後有什麽事派他們來就行了,不必自己事事親自跑來跑去。
她把事情給馬雷解釋清楚,打發他回了秦家,便讓張叔駕了新馬車,往新塘去。陸夫人顯然對她做過一番調查,知道江凌是不喜歡高調的人。這輛車外表不是很出奇,但裡面卻面積寬敞,布置舒適,風格淡雅清新,讓江凌極為喜歡。
到得馬車在新塘的宅子前停下,剛一下車江凌就怔住了。上次來,這宅子還隻建了大半,秦憶也說還有十來日才建成。卻不想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座竣了工的宅子——只是少了門窗。而原先的那些勞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個木匠,正在那裡忙得熱火朝天。
“江姑娘,您來了?”吳管家聞聲走了過來。雖然秦夫人昨日氣衝衝地在家裡發了一大通牢騷,但吳管家對江凌向來是心悅誠服,此時臉上並沒有半分不敬。
“不是說這宅子十日之後才建成的嗎?怎麽現在就建好了?”江凌圍著宅子看了一轉,訝然問道。
“公子從外地調了幾十個工匠過來,跟原來的匠人一起,日夜趕工,想讓姑娘早日能住上新居。這宅子也是昨晚方建好。如今只要把牆粉了,把門窗雕好裝上,漆上油漆,過幾日便可用了。姑娘放心,公子走之前一再叮囑,小人於工事不敢有半分疏忽,一定會督促匠人們把事做好的。”
江凌看著眼前的宅子,半晌沒有出聲。秦憶對她,那是十二分的上心。此時一去千裡,他該是怎樣的掛念她?
吳管家見江凌沒有說話,又道:“前一陣小人去找那錢家老二說了您的意思,他對姑娘大為感激,說他自己替您管著佃農,一定會把田地種得妥妥當當的;他大哥是種田好手,讓他大哥一家替姑娘您做事。小人派人去探聽過了,這錢家老大一家現在七口人,他夫婦倆身體尚好,裡裡外外粗活重活都可做得;膝下一子,現已二十二歲,壯漢一個。娶了一媳,下有兩孫;此外還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已出嫁;二女兒年方二八,已許給村裡許家,年底便出閣。”
江凌點點頭:“甚好。讓錢老大和他兒子種田,那婆子、媳婦、女兒種菜種花,遇上重活兩個男子還可以幫上一把,這一家人正合用。”說完,領著吳管家往旁邊的空地上走著,把哪裡用來種菜,哪裡用來種田,哪裡用來種花,一一指劃給他,並把準備調人開墾田地的計劃跟他說了,吳管家道:“酒樓那邊小人已調了張管事去管,小人這一陣會天天到這兒來督促匠人把事做完做好,所以時間有的是。姑娘隻管把事交給小人便好,不必再跑到莊子去了。如果姑娘不放心,小人這就派人把錢老大和錢老二喚過來,將事情吩咐下去。”
“也好。”江凌倒也不堅持。吳管事派了人去叫錢家兄弟,江凌又把張叔張嬸和入畫給他介紹了一遍。陸文遠夫婦認江凌為乾孫女兒一事吳管家早已得知,這時還是在心裡再一次感慨陸文遠有識人之明,也感慨江凌著實好運。
江凌深知恩威並施的道理,所以許給錢老二是為她做五年事,如果行無大錯,可讓錢家兩人入籍;再五年無錯,又讓三人入籍,直至錢家老小都入籍為止。這掛在驢前的胡蘿卜雖然有些遠,但對於世世代代入籍無望的錢家人來說,無疑是值得用性命去搏的好機會。更何況不必用性命去搏,只不過是做好老本行,盡盡心心做事就成。所以江凌不過是張了張口,就換來了錢家二十口人的忠心耿耿。此時見主家相招,那叫來得的一個快,不過一盞茶功夫,錢家三兄弟就站到了江凌面前。
因江凌招的是錢老大、錢老二,所以到了江凌面前,錢老二有些赧然地指著錢老三道:“這是小人的弟弟,天生一把蠻力。我兄弟仨做啥事都很齊心,所以今日便想帶他來見一見主家。未經主家招喚便帶了他來,還請主家恕罪。”
“無妨,無妨。”江凌自然不會責怪。把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錢老二當即表示明天便抽人輪流來把田地墾了,四天便可完成。
吳管家指了指宅子前面的一個院子,對錢老大道:“這個院子,是江姑娘指給你們一家住的。後日便可入住,你們可準備準備。田地墾完後便要耕種,你們三日後便搬家。”
這個院子,可是青磚黛瓦的一座新嶄嶄的四合院,裡面共有房間十二間,現在隻住錢老大一家綽綽有余。錢家歷代佃農,雖然沒有餓肚子,但要說生活過得好,那是不可能的。現在世世代代的夢想就在眼前,錢老大看著這宅子,激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至於錢老二和錢老三如何想,便不得而知了。不過錢老二此後把佃農管得甚是盡心,錢老三更是在江凌有事相喚時一叫就到,讓江凌省卻了許多麻煩事。此是後話了。
見江凌把事情安排妥當,吳管家又在話裡話外把陸大人準備認江凌做乾孫女的事透露給了錢家兄弟,再把陸大人這一品大員的身份給解釋了一番,這讓錢家兄弟對主家更是死心踏地。
把自己的三個新下人給錢家兄弟交待一番,江凌便打道回府。然而車到青山村入口時,江凌發現前面竟然有三輛馬車在村裡小路上徐徐而行。她從車窗朝前望了一望,發現車裡似乎坐的都是女子,釵環搖晃,似是城裡的官家夫人到此。而其中有一輛,像極了那日林夫人所乘的馬車。
想起那天林夫人說她跟男人廝混的話和那怨毒的眼神,江凌心裡一驚——李青荷此時一個人在家,不會有什麽事吧?如果林夫人派一漢子去家裡,而三個夫人正好撞上門去,江家母女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如果林夫人真使出這一招,在她看來,陸家乾孫女之事,以及秦家議親之事,怕都要黃了吧?江家母女在零陵城,可就呆不下去了!真要如此,這一計不可謂不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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