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第38章

江續走進破舊的教室，想都沒想往林西的方向走來。

江續的靠近讓石懷仁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撿起了那根被他丟掉的木棍，江續剛一走過來，他已經奮力一棒揮了上去。

“唔唔——”林西發不出聲音，還是竭盡所能想要提醒江續。

江續冷冷瞅了一眼向他揮棒的石懷仁，一個彎腰躲了過去，還沒等石懷仁揮下第二棒，江續一個橫掃，一腳飛踢上去，正中石懷仁胸口，他根本無力招架，被踢得往後摔了近半米遠。

他“梆——”地落到一個佈滿灰塵的桌子上，桌子撞倒了一個放滿了標本的桌子，一個不知道泡著什麼標本的玻璃罐從桌上滾落，啪一聲掉到地上，瞬間碎裂，濺起的福馬林沾染在皮膚上有種刺激觸感，那種刺鼻氣味充斥整個教室。

石懷仁被眼前一幕嚇到，半天沒敢動，只是小心翼翼地往角落裡縮，驚恐地看著江續。

江續緊皺著眉頭，一貫古井無波的眼睛裡，始終帶著令人害怕的憤怒。他握了握拳頭，最終沒有再往前。

他走到林西身邊，焦急地蹲下，想也不想撕開了林西嘴上貼著的透明膠。

粘黏太久，撕下來的時候，連皮膚都被扯得刺痛，林西眼眶瞬間就紅了。

林西已經很多年沒有為自己哭過，很奇怪，僅有的眼淚都送給了電影、電視劇、小說，那些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故事。

對她自己的事，她總是堅強得有點過頭。哪怕是上一世被客人為難，跟了一天，最後以妝容不喜歡為由不給錢，她也只是拎著行李箱離開。

哭不能解決問題，哭還會變醜。

她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此刻，她忍不住熱淚盈眶，連帶看江續的視線都有些模糊。

江續低頭看著林西，她的毛衣被扯破了，連秋衣都被撕出了一條裂縫。

這麼冷的天，她白皙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暴露在冷空氣之中。

江續想都沒想，立刻脫下外套裹住了林西，他的手剛碰到林西的手臂，林西就忍不住嘶嘶直抽涼氣。他皺著眉頭看著林西這狼狽的狀況，以及她身上還沒來得及查看的傷勢，那種怒意又從腳底躥上了頭頂，他忍不住又要上去胖揍石懷仁。

人還沒動，就被林西一伸手給拉住了。

林西看了石懷仁一眼，皺了皺眉：“別……”

江續吸了一口氣，將那股火氣壓了下去，最後狠狠瞪了石懷仁，沒有再說話。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扯著林西腳上的膠帶，因為林西的掙扎，那些膠帶已經被扯得粘成一圈，變得細細的，更不好解。

江續動一下，就有可能碰到林西皮膚上的傷口，林西忍不住又是一抽，江續的眉頭就皺得更緊。

江續剛解開林西手腳的鉗制，還沒來得及說話，林西已經撲進他懷裡，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這……”林西的哭腔越來越重，說話也斷斷續續。

林西低聲嗚咽的聲音傳進江續耳朵裡，江續只覺得冥冥中有一隻手，將他的心臟越握越緊。

他把披在林西身上的、他的外套緊緊裹住，免她受涼，然後緩緩伸向她後背，將她抱進懷裡，手上越收越緊。

直到這一刻，一直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遞來。

抱著懷裡的人，江續才能確定她是完好的，她還是她。

“我來晚了。”江續的聲音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喑啞：“對不起。”

林西聽江續這麼說，忍不住哭得更傷心了。

江續緊緊擁著林西，那力道，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用下巴繾綣溫柔地摩挲著林西的頭頂，好似失而復得一樣慶倖：“我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我發誓。”

林西看著江續那雙篤定的眼睛，顫抖著嘴唇，緊緊圈住了他的脖子。

……

黑暗中，石懷仁見江續緊緊抱著林西，偷偷往門的方向移了半米，剛要起身，門口唯一的光源就被兩個大個子給擋得嚴嚴實實。

來人還大口喘著粗氣。

林明宇最沉不住氣，兩步跑了進來，聲音中滿是擔心：“林西——”

另一邊沒動的韓森，一見林西身上披著江續的外套，哭得梨花帶雨，人已經衝動地沖到了石懷仁的身前，一老拳想也沒想地打了下去。

“我操他媽的，你他媽的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

……

石懷仁被韓森痛打了幾拳，最後是林西親自去攔，才讓韓森停手。不然以韓森的打法，估計再幾拳石懷仁就要丟命了。

石懷仁看著韓森停下，用無比怨毒地眼光瞪著林西：“你為什麼要管！你在向我炫耀！你讓他打！讓他打！”

林西捂著好幾處青紫的胳膊，忍著疼，一字一頓地說：“打你會讓你心安理得，覺得做了壞事得了報應，打平了。”林西微微皺眉，低著頭看著他此刻被三個大個控制住，狼狽如落水狗的樣子，淡淡說：“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石懷仁瞪大了眼睛，他聲嘶力竭地對林西吼著：“不是你！我本來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揭穿這一切！為什麼！”

林西本來已經轉身要走，聽到石懷仁如是說，又停下了腳步：“我尊重你的心意，但是你的方式，我不認同。”

“……”

石懷仁已經被學校控制住了，具體怎麼處理，還要等學校出結果。

從學校保衛室出來，已經快到晚上十二點了。

走了一會兒，冷風吹了吹，林西終於緩和了一些。

眼睛哭得有些腫，聲音也有些沙啞。

身上披著江續的外套，江續只著一件單衣。林西有些抱歉，問江續：“很冷吧？”

聽林西這麼一說，林明宇和韓森立刻都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異口同聲地說：“穿我的。”

江續微微偏頭，看了兩人一眼，最後酷酷地雙手插兜：“我不冷。”

三個大男人也沒有再爭下去，只是前後夾著林西向女寢走去。

路上，林明宇看著林西瘦弱的身影，慘白的臉色，內疚地說：“我還說你是不肯請客，要不是我這麼蠢，你差點都出事了，你要出事我怎麼像叔叔嬸嬸交待。”

韓森也立刻開始檢討：“是我招的事，我沒想到，會有這麼變態的人就在身邊。”

見他們二人這麼搶著背鍋，林西感覺到心裡暖暖的同時，也有些抱歉：“不關你們的事，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認了一個理就認到死。如果我不誤會韓森，不會無意揭穿石懷仁讓他惱羞成怒，他也不會綁我……”

林明宇見自家一貫嘻嘻哈哈的妹妹，突然用這麼成熟的口氣說話，一時也有些難受，竟忍不住有幾分眼酸：“我可憐的妹妹，被打了還得找自己的原因。”

林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輕歎了一口氣，最後說道：“以後我還是跟著你學幾招吧，單方面被打真是太苦了啊……”

兄妹倆互看一眼，瞬間抱頭痛哭起來：“嗚嗚嗚嗚……”

江續皺著眉看著二人，最後忍無可忍把他們分開：“好了，別鬧了。”江續看了林西一眼：“趕緊回寢室休息。”

林西看了江續一眼，又看向林明宇：“那我的生日禮物呢？”

林明宇看了看時間，才意識到林西的生日還有幾分鐘就要過去了。

倒楣孩子，只有這麼苦了。

林明宇一摸口袋，裡面只有一包蠟燭。拿著那包蠟燭，林明宇有些不好意思：“哥最近沒錢了……我想著你們寢室買蛋糕，那我就買個蠟燭……”

還不等林西說話，林明宇趕緊從塑膠包裝袋裡拿了一根蠟燭出來，隨手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用手護著遞到林西眼前。

“雖然沒有蛋糕了，但是蠟燭還是有的，還有最後幾分鐘，趕緊許個生日願望吧。”

林明宇用手擋著風，但是冷風還是從四面八方過來，那微弱的火苗眼看著就要熄滅，江續也圍了過來，擋住了一邊風口，韓森見此情景，也圍了過來，堵出了另一邊風口。

三個大漢為林西守護住了，這一點點藍色的小火焰。

林西想，這大約是她過過最簡陋的生日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些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原本雙手合十，準備許願，看見左手邊的韓森，突然放開了手。

“韓森，我誤會你這麼久，還一直對你出言不遜，真是對不起。”林西抿了抿唇：“這樣吧，我把我的生日願望送給你，當做賠罪，可以嗎？”

韓森從來沒有聽過轉讓生日願望，本來不欲接受，但是看看林西那一臉期待，在火光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愛。

他突然笑了笑，也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頓了頓聲，他認真許起願來：“我希望林西能答應做我的女朋……”

韓森的“友”字還沒說出來，只聽猝不及防地“呼——”一聲，有人吹熄了蠟燭那點微弱的火苗。

韓森、林明宇、林西一齊側頭看向吹熄了蠟燭的人。

寒風吹亂了江續額前的碎髮，凍得他的鼻頭有些紅，依舊不能抵擋他英俊的面容，夜幕之下，他依然是個氣質沉穩的大神。

此刻，他坦然地插兜站在那裡，見大家看著他，他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表情。

“有風。”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