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東,我祝你得償所願。”
……
這麽多年,她從一個初出校門的懵懂小姑娘,變成了如今無堅不摧的樣子,中間飽含著多少難言的痛苦。
迷迷糊糊她做了許多夢,從小到大,從家裡到公司,從少女到熟女,從甜蜜初戀到悵然若失……她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哭了,只知道直到醒來,她眼角還有濕意。
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黑白色調,米灰色的亞麻卷簾,讓整個房間看上去更冷了幾分,整體風格看上去太像酒店。明明和周放的房子是一樣的jīng裝修,周放大多選擇一些暖色調的軟裝,讓家裡看上去更有煙火氣息,而宋凜,東西和人一樣,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動了動脖子,整個後背都有些疼了。夜裡大約出了很多汗,皮膚上有點黏黏的不舒適感。身體疲憊得仿佛要散架了,爬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最後是一直在旁邊守候的宋凜過來把她扶了起來。
他安靜地坐在chuáng邊,身上還穿著昨夜的襯衫,眼窩處有熬夜過後的青黑。他的手落在周放額頭上,一直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似是松了一口氣。
“燒退了。”他說話的樣子是那麽溫柔,他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周放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不真實。
曾經她多麽希望自己能得到這樣的對待,可她等啊等,一直沒有等到這樣的人。
然後她經過千錘百煉,成為了今天的周放。
周放平靜看了宋凜一眼,搖了搖頭:“沒事了。”
宋凜從椅子上起來,遞了一杯水給周放:“肚子餓嗎?想吃什麽?”
宋凜與她說話的語氣,尋常得好像兩個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周放幾乎要覺得,昨夜那激烈的爭吵只是一場夢。
周放扭過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對,最後選擇保持沉默。但她發燒一夜完全沒有進食,肚子應景地咕嚕嚕叫了兩聲,完全地出賣了她。
宋凜並沒有在周放面前炫廚藝。從進廚房到做好東西端出來,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鍾。紅褐色的蕎麥面,綠色的小白菜,兩個huáng白分明的荷包蛋。香氣四溢,端到周放面前的時候,周放眼睛被那熱氣熏得有些發紅。
周放並不是那種矯qíng的女人,被照顧了一夜,是人都會有感動,但這感動不至於讓她失去原則。
整個口腔都沒什麽味道,周放吃得很慢。宋凜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冰箱裡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罐酸huáng瓜遞給周放,配德國豬肘的那種。周放也沒客氣,筷子就伸了下去,不得不說,那huáng瓜酸得周放食yù大開。
一碗面吃得見了底,一直沒說話的宋凜,終於打破了兩人之間這詭異的沉默。
“你這輩子,有沒有一定要實現的目標?”語氣尋常得像在拉家常。
周放用筷子戳了戳面條,很認真地說:“十幾歲的時候,想找個好男人,以後當少奶奶。後來發現男人比狗還靠不住,就放棄了。”
“現在呢?你一個女人,也沒有那麽大的經濟壓力,每天在外喝酒應酬,圖什麽?”
“多賺點錢,三十五歲就退休,養小白臉,讓他們把我當太后一樣供著。”
宋凜抿唇笑了笑,沒有太過驚訝,只是簡短評價:“你這目標,倒是遠大。”
此時此刻也不是選秀節目的現場,宋凜這是抽什麽風,和周放談什麽人生目標?比起談論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現在的她來說,新一季的那些“抄襲設計”的成衣,更需要她關注。
趁著現在氣氛還算融洽,周放放下筷子,囁嚅了一會兒才說:“這批貨,你能不能吃下去?”
周放必須承認,她是在向這個男人示弱。
不管她把話說得多漂亮,眼下的困境,最快的解決辦法,是靠這個男人。設計原本出自他們公司,拆標重貼就能隨他們的貨一起上市了,只要他願意,他是能幫她的。
“我已經給出你選擇了。”宋凜的表qíng始終那麽冷靜,說出來的話,卻讓周放連最後一絲幻想都破滅了。
他說:“公司賣給我,我會給你滿意的價格。”小劇場:
小圖:你為什麽非要買她的公司?
宋凜:我樂意。
周放:哼。
宋凜:為什麽最近不開車?
小圖:這不是周總不肯麽?
宋凜轉過頭去問周放:你為什麽不肯?
周放:我樂意,你管我呢!
第19章
是的,宋凜給出的條件不算差,但周放對於這個答案,無疑是很失望的。
女人就是這樣了,當和一個男人染上了男女的那點關系,總會期待他能像電視劇小說裡的男主角那樣,在關鍵的事qíng上,能對她讓步。
可她和宋凜並不是電視劇、小說裡的那種關系,不管她心裡有多少驚濤駭làng,宋凜始終平靜無波。
這麽多年,宋凜身邊經歷了多少女人?就像“衣見鍾qíng”那個主持人蘇一說的。
宋凜這個男人,是她周放愛不起的人。
周放推開了面碗,緩緩站起身來。宋凜沒有動,只是視線隨著她往上移了移。
“謝謝你昨晚的照顧,謝謝你的面。”周放低著頭,自嘲笑了笑:“我必須承認,有那麽一時半刻,我想得有點多。”
周放直直盯著宋凜的眼睛,沒有絲毫逃避:“你上次問我,想找個什麽樣的男人。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你這樣的,確實不是我的選擇。”周放頓了頓聲:“我不愛和愛人講原則,如果一定要有原則,那就是無條件讓著我、包容我。”
這大約是兩個人相識以來,最最認真,也最最殘忍的一次對話。
宋凜聽完周放的話,笑了笑: “只有十幾歲的女孩,才會相信這世界上有這樣的男人。”
面對宋凜的揶揄,周放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決。不管別人怎麽看,周放永遠是周放。
“我從十幾歲至今,想法改變了很多,只有這一點信仰,從來沒有變過。”
周放毫不留戀地起身,走到玄關處,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
轉身準備出門,手剛握上門把手,就聽到宋凜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還是一貫的低音pào,夾雜了幾分認真,比以往更讓人覺得疏離。
“我從最底層爬上來,到今天,我已經沒有什麽一定要實現的目標了,對任何東西都失去了急切的渴望,所以我比誰都狠。”
宋凜停了兩秒,才一字一頓地說:“周放,我不喜歡女人在我面前太過特別。”
……
周放必須承認,在和宋凜的關系上,她還是太過感qíng用事。
男女之間,只有順序走對了才能走下去,走反了,必然越走越遠。她太過於看得起自己,也太過於看低了宋凜的影響力。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公司的事讓周放陷入困境,最難受的時候,周放給許久不見的秦清打了電話,兩人約出來喝酒。
不過一陣子不見,秦清整個人氣色看上去差了很多。一問才知道,原來她已經和之前算命的那個小鮮ròu分手了。果然,年輕男人的jīng血就是格外滋補,怪不得鬼怪故事裡那些狐妖都隻吸年輕男子,瞧瞧秦清,一陣子不采陽補yīn,整個人憔悴成什麽樣了?
難姐難妹就是倒霉都能撞期,這更讓兩人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秦清說,那算命的小鮮ròu踩著她上位,傍上更大的老板了,聽說那老板為他做了一個工作室,要捧他進娛樂圈。
秦清是個好qíng人,慡快分手,乖乖封口,祝君好運。只是這小鮮ròu現在跟的老板是個男人。秦清和他在一起也有一陣子了,完全不知道他男女通吃,這讓她無比糾結。
這一晚上的,秦清也喝了不少了,酒醉聳人膽,平時已經口無遮攔,這下更是葷素不忌,她抱著周放的胳膊問她:“你說他是攻還是受?”
“都分了,你管他呢?”
“你說他在跟我之前就是雙,還是跟我之後才彎的?”
周放被她問得也有些煩了,皺著眉喝了口酒:“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秦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表qíng扭曲:“你說他要是跟我之前就是雙,那豈不是男的女的他都搞過了?”
“So?”
“媽呀,萬一他是攻,豈不是說明,他那玩意兒攪過屎?被攪屎棍弄過,你能忍嗎?啊?”
“……噗嗤、”沒想到秦清的腦dòng這麽可怕,周放一口酒噴了出來。
說實話,周放本來心qíng挺差的,可是聽秦清這麽一頓吐槽,她心qíng就變好了。這女人,腦溝回和常人太不一樣了,活脫脫一個小品演員。
想想秦清的遭遇,周放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了。最不濟把公司賣給宋凜,拿了錢還是一條好漢。
見秦清面前的酒喝完了,周放又給她倒了一杯。她壓低了聲音,湊近秦清,問她:“你說,怎麽才能讓一個男人對我服軟呢?”
秦清睜著一雙醉意朦朧的眼睛,很認真地上下打量了周放一番,然後搖搖頭:“死心吧,宋凜那種男人,根本沒有弱點。沒有弱點怎麽服軟?”
周放一下子被揭穿,有些尷尬,生硬地說:“我沒說是宋凜。”
“除了他,還能有誰能讓你老人家這麽傷心?”
“你管我呢!你就說方法吧!”
秦清抿了一口酒,想了想說:“買套qíng趣內衣,好好修煉口活?”
“……什麽狗屎。”
“扎破避孕套?生個小的綁住他?”
“……”
“或者去綁架他老媽?他小孩?”
“……別出餿主意了行嗎?”周放忍無可忍:“我是說那姓宋的王八蛋,你說,我怎麽做才能讓他臣服在我石榴裙下,對我服軟?”
秦清又看了她一眼,特別不開玩笑地說:“放,咱好好睡一覺吧,做夢的時候,也許可以。”
“……”
和秦清胡侃了一通,之後的幾天,周放心qíng都好了很多。周放發現,心態變好以後,那種急躁慌亂感也漸漸消失了。
她可以心平氣和地跟手下的人商量對策,也聽了好幾個不錯的解決方案,積極開始實施。
不管後續如何,必須先挺過這一輪危機。
公司帳面上沒有足夠的錢,資金周轉出現問題,周放只能想心思,向銀行貸款。
本地幾個老行的行長和周放的爸爸還算熟悉,最開始創業是爸爸幫忙跑,後來爸爸把關系線牽給了汪澤洋。如今出了問題,又要回去找老爸,周放想了許久,咬著牙沒開這個口。
爸媽現在對她個人婚姻問題的關注遠超過公司,如果他們知道公司出現危機,更會拾掇她賣公司,找個男人嫁了。
這不是如了宋凜的願麽?她不能如他的願。
不管宋凜怎麽看她,她就是要和他較個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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