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國慶假, 和中秋連載了一塊, 大四基本沒課了,徐星河三十號上午就回了金陵家裡, 徐母準備了一桌豐盛午餐, 把徐爺爺徐奶奶也請來了,和他們一道過來的, 還有舒靈。
這頓飯的目的並不純粹, 舒靈是重要人物,原因無他,就是想讓她套出他放棄保研的原因, 順便勸他想清楚。
舒靈自然牽掛著老哥前程,欣然應允。
從學校回來的徐星河, 看起來比以往沉默寡言了一些, 並不像往常家庭聚餐一般,不時還主動說些調皮話活躍氣氛,長輩問起事來, 才搭腔一兩句,爾後就沒了聲音,靜靜夾著菜,抿著酒水。
老年人不知情, 也沒什麼眼力見兒,只覺男孩似是沉穩了許多,吃到中途忍不住問:「星河談到對象了吧。」
全桌噤聲。
嗨呀,哪壺不開提哪壺。舒靈在心裡捶胸頓足。
徐星河聞言, 擱下了筷子,似在克制什麼,又像突然沒了胃口,末了還是重新拿起來:「沒有。」
「總能有的嘛,星河條件這麼好的,」爺爺很是放心,舉杯:「來,乾一杯。」
徐星河酒杯快見底了,他給自己添了些,與爺爺杯子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
這頓飯,好在有舒靈助興,吃得還算有滋味。
徐母收桌子的時候,徐星河起身幫忙,被媽媽轟了回去,他只好作罷,轉身回房,舒靈也趕緊跟進去,像條甩不開的小尾巴,一溜煙鑽擠進去。
環顧四下,哥哥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乾淨,美式工業鐵藝的風格,顯得非常直男,但窗邊的天文望遠鏡,床頭的星象儀,書架上面栩栩如生、形色各異的恆星模型,又為這裡平添幾分浪漫氣息。
每次過來,舒靈都要擱望遠鏡那蹦跶會,轉著鏡頭,好奇地調整方向,看了會外面天象,她才收手,坐回一旁的小沙發上。
徐星河坐書桌前,劃拉了一下鼠標,摁亮顯示器,開了幾個網頁,他總覺得房間裡有別人很不自在,於是回頭問:「你過來幹嘛?」
「我不能來嗎,你是大家閨秀啊?閨房碰不得?」舒靈振振有詞。
「你在忙什麼啊?」舒靈隨口問道。
「沒忙什麼。」徐星河正要戴上耳機。
舒靈疾疾攔住他:「別啊,我們聊會天嘛。」
徐星河手一停,把耳機擱回鍵盤邊上:「聊什麼?」
「隨便啊,」她不喜歡賣關子,直奔主題:「比如你為什麼放棄保研?」
徐星河目光一頓:「你怎麼知道?」
「舅媽告訴我的。」
「媽也知道了?」徐星河瞬間想到了最大可能,應該是劉教授給他父母打電話了。
「嗯,」舒靈靠回沙發墊:「我感覺不像你會做的事。」
「有什麼像不像的,」徐星河斂了斂眼,像要遮住重重心事:「事在人為,人生本來就是變化跌宕,重做選擇。」
他晃著轉椅,似乎並不為自己的決定沉重和心煩:「如果什麼都按照預期定好的走,那這人得過得多沒意思啊。」
「我還是想你念研究生。」舒靈神情突然變得認真:「哥,我還是想你多當幾年學生。」
「你一個高中畢業跟我說這些?」
「不是,你別跟我比啊,我倆情況不一樣,我是沒那學習細胞,但你腦子比我好使多了,我老覺得吧,人一上社會,碰到的東西都不純粹了,會被腐蝕,心思會上鏽,腦袋瓜也從此變鈍變笨,變得沒自我。」
徐星河淡著聲,習慣性開懟:「第一次聽人把輟學在家天天直播打遊戲說得如此勵志。」
「我好歹賺錢了好吧,」舒靈不明白了:「能把一樣東西做到極致你不覺得很難得嗎,就像我的李白,你要搞的科研。」
「我一心二用,遊戲都比你極致。」
「草,我跟你好好說話呢,你能不嘲諷我嗎?」
「不能。」
跟妹妹的一番鬥嘴,讓他心境明快了好些。
舒靈靠回沙發墊,正色:「我認真跟你說呢,你為什麼不念研究生了呢,這種機會別人求都求不到,你倒好,完全不當回事。」
「也不是不當回事,只是,」他目光渺遠:「現階段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舒靈試探地開口:「女人啊?」
徐星河沒答話,「個人選擇,與其他事物無關。」
這原因讓舒靈很不舒服,表哥在她心裡就是天外人,如今他這樣,有了種從雲上墮凡塵的失落感,原來不過如此,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真的沒必要,女人滿大街都是,而且真喜歡你的不會支持你嗎,我不懂誒,你這樣我覺得一點也不偉大,相反還特別Low,都沒自我了,還談什麼愛情啊。」
「舒靈,我打個比方,」徐星河並不完全,:「一條跑道,我和她不在一個起跑線,但我發力跑一圈就能追上她,可她來追趕我的話,只能違規逆行,之前努力跑過的那幾圈也完全放棄,不復存在了,你會選哪一種?」
「她是誰啊?你們什麼研究院的女老師嗎?是不是比你大很多?」舒靈從他話裡,讀出了幾分年齡差的苦處,懷疑是什麼師生戀。
「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那幾圈算什麼啊。」
「你出去吧。」徐星河覺得和她無法溝通,本來就不是一個精神層面。
剛要回嘴,外面徐母抬高了聲音在喊:「星河——爺爺奶奶要回去走了,你出來送一下啊!」
徐星河往門那瞄了眼,起身朝,路過舒靈時,他駐足道:「你也好出去了。」
「我偏不!」舒靈把屁股死賴到那,還拿抱枕做盾牌,抵擋他眼底的利刃。
徐星河又瞥她一眼,出了門。
等表哥一出去,舒靈眼珠子四轉,最終落到他擺在說桌面的手機上。
賊兮兮地小跑過去,舒靈不敢把手機拿起來,怕位置改變了被表哥那個人精一眼識破,就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打開鎖屏,輸入960812,果不其然,順利解鎖,她以前無意瞥到過徐星河輸密碼的過程,恰好跟他出生年月日完全吻合,所以牢牢印在了心裡。
沒料到,這麼久過去了,都換了部手機,他還如此長情地用著這個密碼。
做特務一般,舒靈大氣不敢出,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地注意著外邊動靜,一邊直奔徐星河微信。
置頂是「小徒弟」。
被她猜中了,還真是「師生戀」,不過是倒了個個的。
匆匆掃了眼最近的聊天記錄,時間還是暑假,果然被拒絕了,難怪了……
靠,她就知道,舒靈頓時義憤填膺,她老早就說過吧!遊戲裡的抱大腿女徒弟沒個好東西!徐星河還不信!
可這人頭像怎麼這麼眼熟,舒靈越看越不對勁,是不是在哪見過?
眉心緊擰,聽到外面已經有了回來的響動,舒靈不敢再拖,爭分奪秒點進資料朋友圈。
下一秒,女孩如遭雷劈,完全懵了。
我了個大擦,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