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在原萊這「睡」了個午覺, 臨近五點,徐星河才被女人攆了出去。
外面秋雨淅瀝, 她一直送他到小區門口, 的士快到的提示音響了,徐星河也不肯撒手。
「可以放了啊, 」像黏了固體膠, 好不容易把他的手撥離開來,原萊笑不攏嘴:「你快回家了,真當你媽不擔心的。」
掌心一空, 心也跟著一空,徐星河在暗裡輕輕嘆氣, 不想走, 想永遠和她待在一起。
「明天什麼時候回校?」原萊問。
徐星河單手撐傘,掃了眼手機屏幕:「不知道,還沒訂票, 下午吧。」
「我去送你,」原萊微笑著:「我明天不用上班。」
「不用了,」他望了眼南方,上半邊臉攏到傘翳裡, 眉眼深邃如巒:「南站遠,麻煩。」
「我就要送!」原萊居然耍起了賴皮。
徐星河挑唇,看回她:「你有本事送,你有本事跟我一塊走啊。」
「……」女人瞬時蔫了:「……暫時沒本事。」
徐星河鼻子裡溢出輕笑, 垂眼盯了她一會,突地喚道:「徒弟。」
原萊乍然抬眼,幹嘛?
傘面突地放低,徐星河稍梢傾身,在她泛紅的唇上,親了一下。
被吻得猝不及防,原萊面熱,再掀眼,大男孩的臉蛋仍未離去,近在咫尺,帶著得逞笑意,她笑惱不得,捏拳在他左肩捶了一下:「臭德行。」
根本什麼力,小拳頭和嗔罵的話,像錘在了他心上,濺出來的是蜜漿,真捨不得她啊,徐星河面色變身,低著氣息:「要想我。」
「就我想你啊?」原萊故作忿忿:「你不想我的?」
「我現在就在想你了。」他直回上身,身後是細密雨幕,清逸涼爽。
原萊別開眼:「就你會說。」
此刻,馬路對面的出租車,已經摁了喇叭。
徐星河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估摸是司機打了電話。
「走了。」原萊催促,揚眼沖那揮了揮手示意。
「嗯。」徐星河握起她一隻手,想把傘交回她手裡。
原萊推回來:「拿著。」
家裡就這一把,是她考慮不周了。
徐星河推辭:「你男朋友身強體壯,淋點雨算什麼。」
「我怕你成了落湯雞回去,你媽嫌我沒好好照顧你。」
「你又不是我二媽,要你照顧什麼。」他強行把傘柄卡回原萊手裡,眨眼功夫,男孩已經衝進雨幕,踩著水花,一路小跑到對面。
「哎……」原萊想叫也遲了,無奈得很。
隔著條道,他還不上車,在雨裡衝她揮手:「我走了啊——」
聲音清爽如沾上了整條街的細雨。
「你快上車啊。」真是傻子,原萊急得要跺腳,操碎了心。
徐星河停下來,劉海已濕潤,視野裡的她,也不那麼清晰,可還是想多看幾眼,多一秒鐘都可以。
坐上車,窗上聚滿了水珠子,徐星河嫌礙事,降下了車窗,看到原萊還立在傘下,身姿如水墨畫裡婉約一抹。
前排司機有意見了,勸道:「小夥子啊,雨要往裡飄的。」
徐星河這才搖上窗:「不好意思。」
「沒事,」司機見他態度禮貌,心裡也不再介意,只問:「剛談戀愛?」
徐星河愣了愣,旋即否認:「不是。」
司機笑笑:「看你倆戀戀不捨的,我以為才談戀愛呢。」
「我喜歡她好久了。」徐星河想著什麼,兀自勾起唇角。
「你女朋友挺漂亮。」
「是吧!」他眼睛一亮,如見同類一般激動:「特好看。」
……
……
——
原萊回到家,把傘撐開了放陽台上晾著,來到房間,床鋪亂糟糟的,天光打進來,有些歡愛的痕跡,還隱約可見。
原萊摸摸臉,一邊抿著唇不知所起的偷樂,一邊把床單被罩都換了,丟回洗衣機旁的髒衣簍裡。
徐星河雖然走了,但家裡好像還留著他的生機,好像一轉眼,還能見他笑臉。
倒了杯溫水,原萊坐回桌前,拿出手機,微信有新消息。
不用猜都曉得是誰發來的,打開來,果不其然。
徐星河:到家了嗎?
原萊:到了。
又問:你呢。
徐星河:到了。
原萊:你父母沒說什麼吧。
徐星河:能說什麼,先別管我的事。
原萊:怎麼了。
徐星河:昨天和今天我都沒戴套。
居然還記掛這個,原萊回:我剛從藥房回來。
徐星河:……
原萊:幹嘛?
徐星河:是不是很傷身體?
他什麼都不懂,原萊故意逗他:我身體壞了你養我嗎?
徐星河:你身體好我都養你。
原萊笑:別放心上,家裡本來就沒準備這些,是我太衝動了。
徐星河:……我的鍋,對不起。
原萊:那得分半口鍋給我。
徐星河:……
原萊:真的別自責了,你再這樣以後不敢跟你睡覺了。
徐星河:你這女人真怪。
原萊:你這男孩子真怪。
徐星河糾正:男人。
原萊托著腮,又忍不住地笑,不與他糾結這個,她說:你去收拾收拾吧,明天要返校了。
徐星河:再聊會,我才來就趕我?
原萊:一會是多久啊。
徐星河:兩三個……小時吧。
原萊:聊什麼呢?
徐星河:瞎聊,隨便聊。
他也不知道聊什麼,好像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又好像隻字不發,彼此靜靜看著聊天框都好得不得了。
隨後倒是想起打發時間的方法:玩遊戲嗎,本國服蘭陵王帶你飛。
好久沒見到他家可愛的小短腿了。
原萊:……出息。
罵著還是登陸了QQ區,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好友認證不知何時已被通過,徐星河的北落師門高佔好友天梯榜首。
難怪那麼厲害,大號是榮耀王者啊。
原萊再一次感慨。
邀請跳出來,原萊點了同意。
隊伍裡,原萊打字:看到你這個ID就想起曾經的私人恩怨。
徐星河:……
原萊:上次知道是我?
徐星河:不是特別確定,但你的遊戲名字太有個人特色了,後來你來和我訴苦,我就確定了。
原萊:你就這樣當老師的嗎?
徐星河:我現在不是老師了,算半個老公。
原萊聽笑了:真會給自己貼金呢。
徐星河還恬不知恥:可不是。
打開微信語音,排進遊戲,徐星河秒了蘭陵王,原萊沒選魯班,挑了個近來的心頭好,安琪拉。
徐星河問:「不玩魯班?」
原萊:「不玩。」她愛上了串燒。
徐星河回:「早知道玩亞瑟了。」
原萊:「想像不出你玩亞瑟。」
徐星河:「怎麼想像不出?我的黑科技亞瑟也是全場carry。」
原萊來了興趣:「什麼黑科技?教我。」
徐星河話裡有笑:「給錢嗎?」
他又恢復了那個賤樣,原萊氣的牙癢癢:「難怪你妹說……」
「說什麼?」
「你這種自私型打野不值得託付終生。」
「她的話你也信?」徐星河呵了一聲:「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我的大局觀她能理解得了?」
兄妹倆的吹逼屬性可真是一脈相承,原萊抽抽嘴角,進入遊戲。
這一把,徐星河的蘭陵王,幾乎沒往其他路跑過,時刻緊盯中路,還教到原萊幾個蹲草點,把對面諸葛抓得懷疑人生想掛機想放棄這個遊戲。
上路花木蘭忍不住控訴:蘭陵王能來抓抓上嗎?
徐星河:你抗壓就行。
花木蘭:……不用吧,我倆還是情侶裝呢。
水晶獵龍者和暗隱獵獸者,官方公認的CP皮。
徐星河:我蘿莉控。
花木蘭:……666。
原萊:……
有一次gank,徐星河隱身過來,一套連招,動作飛快,鏢完自信回頭,才發現安琪拉反應超慢剛開大招,火柱恰好穿過他身體。
徐星河在語音裡低笑一聲:「你幹嘛,家暴?」
安琪拉瞬間收起終極技能:「……這是我粗長熾熱的愛。」
徐星河一本正經說騷話:「反了吧。」
原萊臉紅:「你閉嘴吧。」
遊戲結束,原萊想起和舒靈玩過的兩局:「舒靈的李白真是好厲害啊,我和她匹配的那次她還拿了四殺。」
「四殺不是我的常規操作?」
「可我第一次看到幺幺靈本人玩啊,有種偶像原來就在身邊的……」她停了停,真如一個星星眼小迷妹:「好奇妙的感覺。」
徐星河聽得胸悶:「你別想跟我學李白了。」
「切,舒靈說可以教我。」
徐星河嗤之以鼻:「她教不來你,沒人有我這樣的耐心。」
「舒靈在遊戲裡對我可比你好多了。」
「我服了,我剛才白蹲中路了,我就不該用綠陵王那個皮膚。」
「?」
「我要六親不認和舒靈反目成仇,我的牆角她也敢動。」
「你才奇怪吧,妹妹的醋都吃。」
「我吃醋?怎麼可能,舒靈也配我吃醋?」
「隔著語音我都覺得酸氣衝天。」
「你直接說,我和舒靈的李白,必須選一個,你選誰?」
「你無不無聊?」
「快選。」
「……神經病。」
「選啊。」
「我還是最喜歡自己的成長型小白。」
「……………………我和她,就這麼難選?」
「……你這個問題本身就很奇怪啊。」
「我現在很氣。」
「有什麼好氣的。」
「我去找舒靈solo李白了,等著。」
「…………喂!」
根本叫不住,十頭牛都拉不回。
——
晚上七點,睡眼惺忪的舒靈開了直播,登上遊戲。
一上線,二十條好友消息,頭一回碰到這麼多,她很詫異,一邊嘟囔著「誰啊」,一邊點開了那些條消息。
全是同一個人發來的,只有一句刷屏:來solo,只用李白。
這他媽是誰啊?
直播間的觀眾也都看到了這句話,紛紛刷屏「66666敢找110單挑李白!」
舒靈眼一晃,怎麼好像是小嫂嫂?等到真正看清,才發現其中有個字不一樣,這個人叫「原來只想睡我」。
臥槽。
該不會是……
舒靈點開右側天梯,果然,曾經高貴冷豔神格滿滿的北落師門,不知何時已經把遊戲ID改成了「原來只想睡我」。
這麼騷???
舒靈無法可說。
彈幕裡,又是一波激烈浪潮,不少人已經猜到:
「北落改名了?」
「哈哈哈哈哈哈北落大佬果然戀愛了吧。」
「笑死我了這什麼名字啊。」
「天啊名草有主感覺自己失戀了。」
「北落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神格!」
「愛情使人墮落,愛情使人變態。」
舒靈幽幽嘆了口氣,給他回覆:你改這麼不要碧蓮的名字我小嫂嫂知道嗎?
對面很快給了回覆:別廢話了,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