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罵著髒話, 身體還是非常誠實。
徐星河又打了通電話過去, 好氣哄上兩句,齊思源就同意過來吃飯了。
男生都沒那個精心打扮的概念, 簡單用水抹把臉, 套上線衫就去了碰頭地點。
和齊思源一道而來的,還有另一個室友。
見著了原萊, 從未見過原萊的那個男孩都愣住了, 本以為是之前瞎幾把腦補的高不可攀富婆樣,不料纖瘦婉麗,一臉恬淡清雅, 如此刻不溫不火的日光。
許是她年紀比他們都長,兩個人不敢如往常一般逗貧, 更不敢直接拿正眼瞧她, 只不好意思地笑著叫人,透出一股子校園的青澀味:
「嫂子好。」
「弟妹又見了啊。」
……
原萊彎著嘴唇,也微微赧紅了臉。
徐星河:「你們能統一一下稱呼麼?」
齊思源急得咂嘴:「不是路上說好了都叫弟妹嘛, 給徐星河佔什麼便宜。」
吳垠川油嘴滑舌:「一見嫂子這麼氣質漂亮,我就不好意思叫了。」
「出息。」齊思源蹬他一腳。
原萊靦腆笑笑:「隨便叫。」
徐星河一把攬住她右肩,頤指氣使:「哪能隨便叫,都給我叫嫂子。」
齊思源罵道:「去你的吧, 本來就比大家小一歲,跟著女朋友沾光,還神氣起來了吧你。」
徐星河傲慢地微抬下巴,揚腔道:「對啊——」
原萊用胳膊肘撞他肋骨, 嗔道:「你請客呢,對大家態度好點行嗎。」
嘶——勁挺大,還挺疼,徐星河倒抽氣。
「哎,還是弟妹有眼力,講道理,」齊思源搖頭嘆息:「跟了這小子真是便宜他了。」
「是,揀了大便宜。」在這個問題上,徐星河大剌剌承認,順手勾緊原萊,笑得合不攏嘴。
沒眼看肆無忌憚秀恩愛的SB徐,室友紛紛偏開眼,乾咳幾聲:
「走了走了,肚子餓死了,吃早飯了。」
來到餐廳,徐星河利索地點了幾份招牌早茶。
冰玉千層糕,蚝油叉燒包,鮮蝦灌湯餃,山竹牛肉球,蟹粉小籠包……
「喲嚯,小星星你今天大放血啊。」
齊思源望著滿桌精緻鮮美的早茶,嘖嘖感嘆。
徐星河眉梢微挑,夾了只蝦餃到原萊小碟裡:「主要是給我女朋友吃的。」
「哦……」吳垠川扶額,一臉「老子受不了了」。
原萊聽見這稱呼,掩唇湊過去,小聲學道:「小星星?」
「幹嘛?」徐星河斜去一眼。
「這稱呼挺可愛啊。」原萊撲眨撲眨眼。
「是吧,」齊思源拍腿:「他平常還很不屑呢。」
徐星河:「……」
他清了下喉嚨:「你可以叫,他們不行。」
「徐星河你滾出去好嗎,這麼好吃的早飯被你說的我直反胃。」
「我出去沒問題啊,」他語氣慵懶:「你買單?」
「……算了,你還是留下吧。」
點了份五穀雜糧汁,徐星河替所有人斟上。
原萊小口咬著蟹粉小籠包,皮薄似透,輕晃的鮮美湯汁立即滲出來,她慢慢吮吸掉,才抬起頭,八卦地問同樣在專注吃包子的徐星河室友:
「徐星河以前在學校談過戀愛嗎?」
齊思源吳垠川面面相覷少刻,正臉道:「談過啊。」
徐星河筷子一頓:「靠?」
齊思源裝無知:「談了三四個呢。」
吳垠川捧哏:「是啊,我們宿捨出了名的花心大蘿蔔。」
「徐情聖,不得了的。」齊思源煞有介事。
吳垠川用筷子敲了兩下碗沿:「咱們給他雙擊一波666吧。」
看他倆一唱一和,壓根沒停下來的趨勢,徐星河挺直腰:「你們閉嘴吧。」
吳垠川皺眉:「我們很實誠。」
齊思源也正色,瞥瞥原萊:「弟妹在這呢,有啥說啥,從不玩虛的。」
徐星河:「包子都堵不上你嘴?」
「想堵?」吳垠川瞟了眼後廚方向:「再來兩份蟹粉小籠。」
徐星河看向原萊,急切解釋:「別聽他們胡說八道,閒得慌,整天就知道黑我。」
原萊已經笑得仰到椅背,用手背堵唇,只有兩隻眼彎成縫。
「你別信他們。」徐星河神情陡得嚴肅。
原萊還是樂不可支。
「為什麼不信?」
「我們是和你最近的人啊星河。」
「弟妹想知道他的戀愛細節我們都如實匯報。」
「絕不隱瞞一絲一毫。」
見原萊捧場得很,兩個室友興致高昂,根本不想停下。
「說說啊,哪三四個。」原萊收起了一些笑,坐直身子,輕抿一口穀物汁。
徐星河撐腮:「我告訴你,我如實承認,行嗎?」
原萊詫異看回去:「什麼?」
徐星河沉吟,皺著眉,還一本正經扒起手指:
「第一個,找我代練王者還給錯密碼的女客戶。」
「第二個,我王者榮耀裡面唯一的笨徒弟。」
「第三個,我妹妹的女租客,二十八歲,住金陵錦城公寓。」
「第四個就是你了。」
原萊哼笑出聲,「就你會說。」
「實話實說囉。」徐星河看向她,神色如春風洋溢。
聽了這個答案的齊思源,一時怔住,而後擱下筷子,雙手抱拳:「我佛了我佛了。」
——
吃完早餐,徐星河領著她回了學校。
穿過憧憧高木,飛鳥在枝杈間滑翔,風很輕,也很清,身畔是徐星河與室友的互損說笑,原萊望著一張張逆行而來、再擦肩而去的年輕面孔,情不自禁發笑。
不知這是否是所有校園的通性,少了銅臭的侵濁,少了世俗的撕拉,空氣中總發酵出純粹而乾燥的氣味,溫度適宜,叫人不覺沉溺其中。
「快到了!」
大學生創業中心近在眼前,齊思源興奮地叫道。
跟著這個大塊頭來到二樓,他率先一步開道。
那是一間全透明玻璃牆隔斷的辦公室,窗明几淨,計算機整潔有秩。
朝走廊走近,能瞧到牆上掛著白板,書寫著大多數人看不懂的代碼,字跡亂中有序。
白板前面,應該是他們用來待客和開會的一張白色長桌,配套座椅環繞四周,中央擺著幾支礦物水。
放眼更遠的牆邊,放置著幾台大小不一的設備裝置,許是發生器分析儀這類。
到了門邊,原萊仰頭,卻沒看到LOGO。
她好奇問:「你們工作室的匾額呢?」
「等會。」齊思源開了門,徐星河跟著進去,提示她稍安勿躁。
齊思源靠到門框邊,抱臂胸前,好整以暇,等著看他的表演。
徐星河拿起會議桌上的一隻小巧遙控器,沖某個方向一摁。
「哇——」原萊驚呼。
原本空空如也的一整面窗,突地出現半個水藍色星球的光效,一顆顆白點其上閃爍,燦爛的白色弧線躍動,高速將它們分次連接,等到全部連貫有序,五個英文字浮現在繁星之間。
Netop。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徐星河回頭看她,眼底自信,如星芒灼耀。
「呵、呵,」齊思源煞風景地干笑著,拍了兩下手,走回去:「真是逼都讓你裝完了,中二病。」
等他越過,徐星河瞄準他後背就是一拳。
原萊笑了,意猶未盡驚嘆:「真的很了不起。」
齊思源回頭:「晚上更漂亮,」他抬抬下巴:「你那浴室也有個類似的吧,你家星星仔好不容易說通房東裝的。」
星星仔,原萊噗嗤一聲。
「我警告你啊,別再給我亂起那種毛絨玩具一樣的綽號。」徐星河忍無可忍。
「挺好的啊,」原萊偷瞄一眼齊思源,見對方並未朝這看,抬起手,輕而快地摸了下面前男孩的腦袋:「很可愛。」
她眼神溫柔似水,徐星河耳根微紅,不再說話。
齊思源坐回電腦前,開機,似要爭分奪秒投入工作。
陽光安靜地透射進來,徐星河給原萊倒了杯熱水,讓她坐下休息。
原萊接過杯子,沒聽話入座,而是走到那些結構複雜的設備前,聚精會神參觀起來。
徐星河陪她待著:「厲害吧。」
「我又不懂,瞧不出來。」她故意唱反調。
「不需要你懂,知道你男人很厲害就行。」
「嗯,真是厲害死你了。」
「嗯……」他跟著應著,聲音如曬了一下午太陽,貓兒伸懶腰一般,愜意而懶洋洋。
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壁,原萊視線描摹過那些複雜紛繁的電路,瞧不出區別的開關,漆黑方正的實驗箱,胸中莫名激燃,忍不住感嘆:「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徐星河挑起下巴,挽唇一笑:「能讓我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收到你任何信息的偉大而浪漫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