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玲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錢,所以她無法理解這人的心思。來到京城,好不容易認識了行家,可卻是個怪人,玲瓏挺遺憾的,她還是不知道哪裡能接贓。
“你說你不是秦空空的人,那你總有名字吧,我不能總叫你小賊坯子。”
兩人是第三次見面了,一起做過案子,又一起吃過飯、分過贓,也算共過患難。
玲瓏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女的,她隔著衣裳摸摸懷裡的玉玲瓏,那玉玲瓏不就是隻球嗎?
“你叫我小球好了。”
“小球?這名字倒也有趣。”那人笑道。
“那你叫什麽?”
“我叫......”那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姓石,在家排行第二,你叫我石二哥便是了。”
石二?玲瓏知道他也不肯說出真實名字,不過大家彼此彼此,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
“石二哥,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小球。”
悄沒聲息回到自己的小跨院,玲瓏洗了身子,換了件家常穿的豆青素緞小襖,剛洗過的頭髮用梳子醮了丁香花水仔細蓖了,半乾著披在腦後,雕花窗子打開著,湘竹簾子挑起來,夏日裡的夜風帶來一絲清涼。偶有小蟲兒飛進,在燭台前繞來繞去,杏雨拿著蒲葉扇子去轟,玲瓏笑著讓她不要管了,快去睡吧。
轟走杏雨,玲瓏拿出那隻玉玲瓏和那對碧璽耳墜子,在燭光下仔細觀看。
這隻玉玲瓏她是越看越喜歡,她還只有十二歲,雖然有前世記憶,可也還是個小孩子,只是比普通小孩懂得事情更多而已。
玉玲瓏做成球狀,聲音悅耳,本就是小孩兒喜歡的東西,且,這球也叫玲瓏,和她同一個名字,玲瓏覺得很有緣份。
耳墜子她很喜歡,她覺得母親戴上應該很好看。馮氏的東西早就被明偷暗搶掠奪一空,除了那日被玲瓏從婆子手裡截獲的鳳頭釵,也就是她從金媛那裡要回來的三件了。
玲瓏歎口氣,把耳墜子放好,準備明天送給母親。那隻玉玲瓏卻放在了枕邊,她真是越看越喜歡。
幾日後,玲瓏正坐在抄手廊子裡繡花,杏雨氣喘籲籲跑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碟子綠豆糕。
“小姐,我剛才去廚房要綠豆糕,您猜我聽到什麽了?”
“什麽啊?”玲瓏放下繡花繃子,接過綠豆糕就往正屋走,這綠豆糕消暑解毒,要哄著母親多吃兩塊。
自從上次玲瓏打了春桃,又罵了王嬤嬤,五小姐的惡名便傳遍了金家西府。這件事倒也有好處,那就是各房各處的下人們再也不敢刁難她了,杏雨要領什麽,不論是絲綢布匹還是點心吃食,那些人都是笑臉相迎,惟恐把五小姐招惹了,過來找他們麻煩。
就像今天這碟子綠豆糕,杏雨只是說了一聲,就有人笑吟吟給端出來。
當然,這些人只是府裡的低等奴才,如王嬤嬤那樣有地位的,是不會把這位不得勢的五小姐放在眼裡的,他們背後有宋太太撐腰,自是不會像這些末等丫鬟老媽子般沒有見識。
玲瓏端著綠豆糕在前面走,杏雨在後面跟著,她滿頭是汗,手裡的團扇搖個不停。
“我聽人說啊,三小姐落水的事終於有著落了,可來提親的卻不是許家!”
“不是許家?”玲瓏停下了腳步,
轉身看向杏雨。既然是落水的事,為何不是許家來提親呢? “說起來這家的門第比許家也不差,是建安伯府的韓家。”
“建安伯府?”玲瓏微微蹙起眉頭,她對京城了解不多,也不知這建安伯府是何方神聖。
“是啊,說起來也是有爵位的,可聽說三小姐哭得淚人兒似的,把剛送過去的雪蛤膏子都給打翻了。”
玲瓏心裡疑惑,或許是金媛相中許庭深,因此不想答應別家的親事,可是金媛落水,關這建安伯府什麽事?
猛然間,她的眼前又浮現起端午那日在畫舫上的情景,對了,救起金媛的並非只有許庭深一人,還有一個少年。
那少年生得虎頭虎腦,不像文弱書生,倒像是練武的。
大武朝非戰功不可封爵,因此但凡有爵位的,祖上都是武將。這樣說來,給金家交待的不是許家,而是建安侯府的少爺。
“那是三姐姐不想嫁到伯府去嗎?”玲瓏問道。
杏雨忽然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婢子聽廚房裡的人說啊,那建安伯府是想納三小姐做妾室,不是正妻。”
原來如此!
玲瓏啞然失笑,宋秀珠和金媛機關算盡,以為這樣可以逼著許家給個說法,沒想到卻是韓家出來息事寧人,也隻給了金媛一個妾室的名份。
但這件事即使傳揚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會說韓家寡義,金家三小姐本就是庶出,進建安伯府為妾還是抬舉了她。
她笑了笑,重又端著綠豆糕去看母親,卻又停下了腳步,對杏雨道:“把你頭上的銀簪子給我用用。”
杏雨不明所以,拔下簪子交給玲瓏。玲瓏把簪子在帕子上擦了擦,挨個的在綠豆糕上插了一遍,看看簪子沒有變化,這才松了一口氣,把簪子還給杏雨。
“小姐,您是擔心有人會下毒?”
玲瓏點點頭,經過韓家這檔子事,宋秀珠恐怕更是急著要提升身份,讓兒子和兩個女兒有個嫡出的名份。
若是父親不肯休妻,那就只能讓馮氏死了。
宋秀珠這麽多年沒有做的事,並非就會永遠不做。韓家提親讓她和金媛蒙羞,婦人發起狠來那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的。
“以後不是咱們自己煮的東西,都要小心些,尤其是大太太的飲食,更要小心。那個婆子我看倒也可靠,只是膽子小,這樣的人最容易被人逼著做些事情,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要多用心思。”
杏雨點頭,拉著玲瓏羅袖的手緊了緊,這些年她和小姐相依為命,小姐托付給她的事,她就是拚了性命也要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