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帕裡包著的是隻巴掌大的沉香木小圓盒,雕著何仙姑執蓮圖,何仙姑面目恬靜,神情婉約,雕工極是精巧。沉香木兼具油木兩種屬性,質地不勻,油脂走向不好拿捏,因此對雕工要求極是嚴格,眼前的這隻圓盒,雖是小物,但線條柔和,人物神態栩栩如生,不問出處,隻憑材質和雕工,這隻盒子便已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精品。
打開盒子,裡面是顆鴿子蛋大小的珠子,暈黃的燈光下,發出柔潤的光芒。
夜明珠。
這顆夜明珠比起當年顏栩從永華宮裡順手牽羊偷來送她的那顆還要大一些。
也不知道這次是從哪裡偷的。
當偷兒的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上次那顆她綴在玉玲瓏上,顏栩問她為何不鑲了首飾,她曾說這是母后的東西,擔心戴出去被人看到。
想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顏栩才又尋了一顆給她。
玲瓏心裡甜滋滋的,但原有的忐忑不安也平複下來。
杜康是他的左膀右臂,這個時候,他還打發杜康來給她送珠子,情況應是他能掌控的。
玲瓏長長透出口氣,她把夜明珠重又裝回沉香木盒子,明天就拿到金玉樓鑲了。
放好珠子,玲瓏把值夜的杏雨叫起來,去書房找出那副裝在扁木匣裡的西洋棋。
這副西洋棋,整個京城也只有一副。
玲瓏提筆寫了一封信,藏在棋盒的暗層裡。
這個暗層,是她無意中發現的。
當日冒世子將十萬兩銀票藏在這個暗格裡,讓人偷偷從福建帶到京城。
只是這件事玲瓏知道得並不詳細,但她也猜到顏栩是知道有這個暗層存在的。
所以她把信藏在這裡。
且,用這副西洋棋藏信,還有另一層涵意,她深信,以顏栩的聰明,一定能夠體會。
她拿著棋盒重又回到演武廳時,杜康剛剛把魔方揣進懷裡,玲瓏並沒有看到。
除了棋盒,她還給杜康拿了在路上吃的點心乾糧,還有一隻裝得鼓鼓的牛皮水袋子。
杜康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把棋盒裝進背後的革囊,便向玲瓏施禮告辭,不過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玲瓏凝視著杜康消失的方向,忽然明白她為何從一開始就對杜康另眼相看。
並非是因為杜康的絕色容顏,也並非是因為她從骨子裡透出的殺氣。
而是因為,杜康像一個人。
一個她想像中的人,她從未見過,甚至連真正的照片都沒有,一個存在於傳說之中,卻被她想像過無數次的人。
冷秋。
她想像中的冷秋就是這樣,美若天仙,冷若冰霜,單純如一台機器,聽命行事的機器。
杜康看到她的出手很震驚,而且險些失手。
如果換做是冷秋,絕對不會吧。
玲瓏十二歲第一次接單做買賣傷得很重,之後秦瑪麗請了一位行家來給她看傷,那位行家看的只是她的這雙手,證實這雙手不用落下病根時,秦瑪麗便放心了,與那人在外面喝茶,玲瓏聽到那人說:“你不用擔心,冷秋的手也受過傷,屋裡這個小不點,比冷秋當年還小,恢復得更快。”
那時她第一次聽到冷秋這個名字,後來她問起來,才從師傅那裡得知,冷秋是她的師叔。
冷秋是秦瑪麗的同門師妹,據說做買賣時失手,早已去世多年。
她見過冷秋的照片,照片中的冷秋是個相貌平凡的女子,秦瑪麗很少提起,江湖上也沒有人提過冷秋,那時玲瓏還以為冷秋沒有什麽作為,星光都被同門師姐掩去。
直到她臨死時,才從那位結束她生命的老人口中得知,冷秋之所以不為人知,並非她技不如人,而是因為她接的都是涉及各國皇室或政要的訂單,單單隱密,就連世界上最頂級的諜報部門,都沒有她的詳細資料。
但冷秋並非死去公事,她是消失了,消失在尋找女兒的路上。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人也會生育孩子。
當護士抱著繈褓中的女嬰給她看時,冷秋忽然大叫:“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裡了?”
剛出生一天的孩子長得都差不多,但冷秋卻憑著在產房裡的匆匆一面,一眼看出護士交給她的,並非昨天她見到的女兒。
她的女兒被人偷偷替換了。
冷秋不顧產後虛弱,發瘋似的跑出病房,醫院的監控上看不到任何端倪,她的女兒,就像是一顆露珠,來到這世上短短瞬間,便消失無蹤了。
冷秋也失蹤了,從此後誰也沒有見過她,而二十年後,在那個大西洋裡的小島上,出現了一位酷似冷秋的女賊,而她擁有一雙和冷秋一樣靈巧的妙手。
冷秋的丈夫,是秦瑪麗青梅竹馬的表哥,也是廢掉秦瑪麗雙腿的那個人。
早在冷秋生下孩子之前,他便死於一次危險行動。
冷秋的女兒,是他的遺腹子。
因為兩人從事的工作都很隱秘,因此他們的婚姻知道的人甚少,但終會有心懷叵測的人打聽到消息。
玲瓏獨自站在演武廳裡,望著被燈籠照得染上紅光的窗子,默默發呆。
她想像中的冷秋,就應是杜康這樣。
冷秋是很美的吧,她也是很愛女兒的,可惜自己這一世出生得太晚了,不能見到她了。
回到房裡,玲瓏拿出顏栩給她的那隻奇特的酒壺,默默看了許久。
即使是流星劃過夜幕也會留下痕跡,冷秋既然來過,當然也會留下關於她的蹤跡,比如那位叫馬如風的老波斯人,比如這隻來自現代的酒壺。
這隻酒壺說不定真是冷秋帶來的呢,自從第一次拿到這隻酒壺,玲瓏就想到了冷秋。
她是不會相信這世上真有那麽多的穿越女,有一個已經很神奇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昨天左邊的手臂又酸又脹,以為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早上是被疼醒的,貼了葵花的什麽貼,好像很管用,現在好多了,不過還有點疼,不過酸脹的感覺沒有了,普大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