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冰涼的劍尖一下子貼在了喉嚨口時,楊玉瑤險些魂飛魄散。她伸手去打人的時候,怎麽都沒想到區區一個婢女竟敢如此對待自己,這會兒有心喝罵對方無禮,可卻在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注視中敗下陣來,甚至連雙腿都在瑟瑟發抖,至於手腕上傳來的陣陣劇痛,她早就根本顧不得了。
“張娘子,不要”玉奴終於回過神來,見張耀的短劍橫在了楊玉瑤脖子上,她慌忙抓住了張耀那隻捏著楊玉瑤手腕的手,苦苦哀求道,“三姊只是一時氣急敗壞說錯了話……”
被玉奴這開口一說,楊玉瑤頓時又清醒來了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哪裡說錯了話你心中只有杜士儀這個師傅,只有玉真公主這位師尊,你哪裡還記得咱們這些親人都是楊家血脈,難道我們還會害你不成,你就忍心讓楊家子弟一個個仕途無成,我們姊妹一個個在夫家被人笑話?玉奴,你捫心自問,無論是你拜入杜士儀門下,還是玉真公主門下,後來嫁給壽王,楊家人求過你什麽?”
玉奴隻覺得腦際一陣暈眩,抓著張耀胳膊的手不知不覺放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反問道:“那你們想要我怎麽樣?”
盡管張耀手中劍尖依舊直指自己的咽喉,可眼見玉奴這麽問了一句話,楊玉瑤決定賭一賭張耀不敢真的傷害自己,便仰起頭道:“當然是上書向陛下謝罪,然後回壽王宅你是已經嫁為人婦的壽王妃,不再是女冠,沒道理一直都呆在玉真觀裡玉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不可能靠著別人庇護過一輩子,陛下既然曾經很看重你這個壽王妃,那今後你也一樣能夠博得陛下的愛重,壽王的敬服,你難道還能一輩子道裝穿到老?”
聽到這一句句話,想到自己當初鼓足勇氣對李隆基說的那番話,玉奴隻覺得胸口一下子輕松了許多。在她的親人們眼中,她如今住在玉真觀是因為惹怒了天子,被發配了,壽王李瑁不聞不問,於是讓楊家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可是,如果他們知道,壽王李瑁沒能冊封太子,也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對李隆基倒出了那一番肺腑之言,他們是不是更加會暴跳如雷,甚至於覺得她是不肖之女?
張耀已是怒急,若非這是在大街上,盡管隨從散開擋在四周,可已經有人在悄悄往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她真的想好好教訓自以為是出言不遜的楊玉瑤。上書請罪?重回壽王宅?天知道杜士儀和固安公主想了多久,這才總算是把玉奴從東宮之爭中摘出來,怎麽可能再讓她陷進去?可是,當她看見玉奴的表情變化時,她不覺心中一動,那股殺意竟是不知不覺就淡了。
也好,雖說玉奴原本就已經決定隨同玉真公主去王屋山陽台觀小住一段時間,然後借機死遁,有楊玉瑤這番話,正好讓她下定決心
“我明白了,三姊是想讓我知錯就改。”玉奴笑了笑,剛剛一直被張耀藏在身後的她,輕輕撥開了身前保護自己的人,坐直了身子,神情漠然,“可是,我沒有錯,所以不想上書謝罪,也不必上書謝罪讓三姊的苦心白費了,對不起;讓楊家不能出一個太子妃,對不起。
忘了告訴三姊,我剛剛從勝業坊甘露尼寺出來,才去見過了廢太子妃,她也曾經是關中名門世家之女,東宮儲妃,可現在卻是零落成泥,想來楊家應該不會想落到薛家那種下場” 她少有這樣疾言厲色地說話,等一口氣說完之後,她就扳著張耀的肩膀,低聲說道:“張娘子,我們走,離開這兒”
張耀知道玉奴這番話因為是氣急了,故而有些口不擇言,其中多有可以被人指摘的語病,可這會兒顧慮這麽多也徒勞無益,她當即對左右護衛打了個眼色,見他們立時上來把楊玉瑤架走,她這才沉聲說道:“日後若是再讓這等人闖到車前,爾等就都可以去自盡謝罪了快走,在這裡耽誤太久了”
楊玉瑤被玉奴這劈頭蓋臉一番話說得整個人都懵了,直到看見這一行人徑直離開,她方才陡然醒悟。一想到玉奴竟然把薛家和楊家相提並論,她不禁又氣又急,可她哪敢這麽大膽,只能在心裡罵了一句短淺無知。這時候,她帶來的兩個男裝婢女已經上了前來,卻都是畏畏縮縮不敢開口。怒從心頭起的她一時氣不過,給了兩人各一個響亮的耳光後,這才氣咻咻地上了馬。
她這個妹妹一貫最是心軟,一貫最是照顧姊妹,就連對叔父楊玄畦楊玄徼,以及刻薄的嬸娘,都素來恭敬有加,現如今竟然完全變了個樣子肯定都是……都是那個先後嫁給兄弟兩代奚王,明明已經和人離婚,卻還厚顏無恥自認為公主的固安公主教壞的
雖說固安公主回長安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張耀和玉奴相處的時間也有限,可此時此刻,見其那一臉的傷心,她仍是不知不覺起了幾分母性情懷,將其攬在懷中,卻沒有說話。牛車在長安城寬闊的大道上行走得極其平穩,原本還在抽噎的玉奴,眼下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甚至伏在她身上漸漸睡迷糊了。她不禁在心中暗歎,早知今日會有如此變故,就應該從毗鄰勝業坊的春明門出城,而不該約定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在城南的安化門會合出長安。
正當這一行人沿著春明大街一路西行,複又拐入安化門大街一路往南,漸漸可見高大巍峨的長安南城牆時,張耀突然敏銳地聽到,身後仿佛有馬蹄聲疾馳而來。生怕又重蹈剛剛楊玉瑤大鬧一場的覆轍,她立刻掀開窗簾對隨從吩咐了幾句。等到馬蹄聲漸近,後頭早有隨從迎了上去,心下稍安的她便輕輕拍著如同小貓似的趴在她腿上的玉奴,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出了這長安城,那時候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王妃,張娘子”
聽到車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喚,心情正疏暢的張耀頓時打了個激靈。她沉下臉探出頭去,卻發現自己派去後頭攔截的那隨從去而複返,而其身後,赫然跟著常常出入玉真觀的高力士情知這位天子駕前第一受信賴的內侍駕臨,自然是無人敢攔,她當即便決定下車再說。可自己只是微微一動,剛剛哭累了迷迷糊糊睡過去的玉奴突然驚醒了過來。
“張娘子?”
“是高將軍。你別急,我下去看看。”
張耀下了車後,到高力士馬前屈膝行禮後,這才含笑問道:“不知高將軍親來,所為何事?”
“原本是去玉真觀,可到了那我方才想起,二位貴主早就說好今日啟程赴王屋山陽台觀,故而我猶如沒頭蒼蠅似的四處轉了一圈,一直到這裡方才追上了壽王妃。”
高力士說著便瞧向了車中。張耀生怕他覺得玉奴是托大不下車相見,連忙歉意地解釋道:“實在是因為適才遇到了突發的事情,王妃心緒不佳,小憩了一會兒,眼下儀容不整,不敢立時當面見高將軍。”
“無妨無妨。”高力士耳目何等眾多,適才在勝業坊南門外,春明大街上的那一幕,他已經盡知。瞥了那輛牛車一眼,他便笑吟吟地說道,“其實,是大家得知壽王妃也要陪同二位貴主去王屋山,為已故昭成太后祈福,深嘉孝心,故而賜蜀錦十端,並宮婢兩人隨侍。”
此話一出,張耀登時心中凜然。這樣的殊遇,也許是楊玉瑤和楊家人最想看到的,但絕不是她們這些人想看到的
天子所賜的蜀錦,自然是蜀地貢品中最上乘的,這也就罷了,糟糕就糟糕在那兩個宮婢,有她們貼身跟著,她們要做的事情會多出多少麻煩來?
心裡這麽想,可張耀還只能滿面春風地連聲道謝。可是,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素來不輕離天子身側的高力士,接下來又說出了一句話。
“雖說之前大家允準了二位貴主和王妃一行人,前去王屋山陽台觀清修一陣子,可今日早上細細一想,卻又覺得不妥。王屋山畢竟在河洛,從長安東行,要過了潼關方才能夠抵達。如今司馬宗主已經去世,陽台觀中不免寂寥,與其遠道去王屋山,還不如去終南山,如此陛下也能有個說話的人。再者貴主在終南山有別館玉華觀,既清幽,距離長安又近。故而大家命我隨行扈從,待送到了終南別館再回返。”
天子不但賜物賜婢,而且突然改變了主意,隻同意一行人去終南別館暫居,而不是遠行王屋山,甚至還令高力士護送,面對這樣的變故,張耀終於覺察到了其中蹊蹺。可是,別說高力士親自來,就是換了個人來,這也是不容抗拒的,因此,她只能強笑稱謝,隨即歉意連聲後又上了牛車。
“張娘子,高將軍怎麽會來?”盡管楊玉瑤才大鬧了一場,可對於玉奴來說,高力士的出現方才是最讓人措手不及的。她看到張耀那張陰霾重重的臉,突然咬了咬牙說,“如果真的不方便,就不要照先前的計劃去做就是。橫豎我都已經對三姊說了那樣的話,壽王有我沒我都一個樣……”
張耀搖頭歎了一口氣。壽王也好,楊家人也好,全都無足輕重,如今的關鍵在於天子驟然改變的態度
果然,在安化門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一行人會合時,對於高力士的突然親自相送,那兩位也顯然預計不足。於是,等到玉奴換乘了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那輛華美的牛車,張耀和霍清二人全都騎馬衛護於前後,固安公主便神情鄭重地說道:“高力士這一趟來,恐怕絕不是這麽簡單的。”
“我何嘗不知道?他是阿兄身邊最親近的人,楊思勖功勞雖大,可要說體察聖意,和高力士就差得遠了”玉真公主心煩意亂地揉著太陽穴,低聲說道,“之所以我和君禮商定選擇了王屋山,還不是因為那裡山高路遠,回頭得了消息,阿兄頂多派個內侍前來,到時候輕而易舉就可以把事情掩蓋過去。可終南山距離長安這麽近,太醫署一日之間就可以輕易打個來回,這很多事情就棘手了”
見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愁腸百結,玉奴不禁覺得心裡極其不是滋味。想到楊玉瑤大吵大嚷說出來的這些話,再對比眼前這兩位親長,她不禁再一次深深地體悟到,到底誰才是真正關心她的人。還不太懂事的杜仙蕙則是看著三個沉默不語的大人,突然在玉奴的懷裡蹭了蹭。
“師尊,姑姑,師姐,別皺眉頭,阿娘從前就說過,皺眉容易老呢”
被這麽一打岔,固安公主終於勉強露出了笑容:“童言無忌,但蕙娘也說得對。且先弄清楚怎麽一回事再說,我們在這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
終南山玉真公主別館玉華觀,本是玉真公主早年師從葉法善時,就在終南山中建造的一處別墅。如今歷經時光流逝,她早已不是剛剛入道時的少女,而是四十有六的婦人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奪去了她的幾個兄長和嫡親姊姊,如今放眼長安,她固然有眾多侄兒侄女,可就只剩下李隆基和寧王李憲兩個兄長。可無論是李隆基還是李憲,她與他們都不可避免地有了一層隔閡,回不到從前。
這一處別館,從前李隆基還是太子的時候,高力士曾經隨他來過,後來偶爾到過一兩次,如今再至,他也有一種時光翩然的感覺。
因為玉真公主是臨時改變行程,別館上下毫無準備,但因為平素照管還算齊全,自管事以下,一大堆人忙忙碌碌好一陣子,總算是把來的人全都安置下了。而高力士找借口尋了玉真公主單獨說話,這才吐露出了來意。正如他預料,他一張口把那件事一說,登時只見玉真公主勃然色變。
“高力士,你好大的膽子,這絕不可能是阿兄的意思”
高力士見玉真公主又驚又怒,甚至少有地對自己如此不客氣,他卻也不惱,只是坦然說道:“大家雖是貴主阿兄,可大家君臨天下多年,貴主居於玉真觀中,怎如我這般日夜隨侍,更知道他喜怒哀樂?貞順皇后故去之後,大家就一直鬱鬱寡歡,宮中妃嬪雖多,卻更無一人可稱陛下心意者。人人都以為,陛下此前頻頻召壽王妃入宮,而後卻在冊立東宮後將其送回玉真觀不聞不問,這不過是個障眼法,可如我卻知道不是那回事。”
發現玉真公主依舊沉默不語,高力士就歎了一口氣道:“大家此人,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和廢後琴瑟和諧,因為妃妾雖不少,可只有廢後可預謀大事,然則廢後無子,性子卻又一味剛強,故而久而久之就失了聖意。如趙麗妃皇甫德儀等,以色侍人,終究色衰而愛馳。貞順皇后這許多年來,能夠獨佔聖心,卻是因為她不但婉轉柔媚,而且最能洞悉陛下心意之故,可她敗也是敗在試探聖心,而後孤注一擲上。”
剖析了之前那些已經不在人世的后宮妃嬪,他便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家頻頻召壽王妃,也許最初確實是做給外人看的,可我都能瞧出來,大家對壽王妃的天真直爽,是真心喜愛。大家擅長音律,壽王妃也同樣如此;大家愛好馬球,壽王妃雖看不懂,卻很喜歡這等激烈碰撞;至於其他契合之處,就更不用我說了。壽王妃若仍是跟著壽王,不過是一世怨偶,若就此遁入道門,於外人來說就成了茶余飯後的笑料,莫非貴主就甘心愛徒淪落至此不成?”
高力士唇齒之利,在別人那兒興許能有奇效,可玉真公主哪會吃這一套。她強忍住反問,難道翁佔子媳就很風光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終於淡淡地說道:“阿兄就不怕壽王心生怨懟?”
“壽王為人,和貞順皇后相差遠矣,看似俊秀,實則懦弱,再加上和王妃只是相敬如賓,如果是大家的意思,他絕不會鬧騰,只會忍氣吞聲而已,沒本事玩出任何手段來。”高力士哂然一笑,又誠懇地說道,“而且,大家和貴主乃是兄妹至親,再有王妃這一層關聯在,天下還能有誰比貴主更尊貴?就連遠在朔方靈州的杜君禮,有這一層關系在,也絕不是李林甫一個宰相就能夠輕易撼動的,可說是穩若泰山”
屋子門外守著的霍清一時死死咬住了嘴唇,竭力不讓那股驚駭流露在臉上。想起自己自幼照顧的那個小丫頭,想起自己眼看著她穿上嫁衣出嫁皇子,想起她每次回來時,對著自己一口一個霍娘子叫得親近,她隻覺得眼睛和心裡全都是又酸又澀。
而屋子中,高力士眼見得玉真公主面色掙扎,便又丟出了最後一個殺手鐧。
“不瞞貴主說,這一年多來,大家的身體一直不太好,而東宮已經有了太子在。這位太子殿下固然看似忠厚,但因為從前誰都沒想到他會成為儲君,故而他和寧王也好,貴主也好,全都不甚親近,若有個萬一,他會待長輩們如何,誰也說不清楚。是大家和貴主兄妹相親,還是貴主和太子姑侄相親,貴主應該明白才是再者,即便皇后尊位不得輕易許人,可在名分上,大家是絕對不會虧待壽王妃的”
當高力士告辭離去時,玉真公主隻覺得如今雖身處遠離長安之地,卻依舊有層層道道的漁網將這偌大一座別館纏得嚴嚴實實,讓人無法掙脫出來。她不願也不敢拿此事對玉奴說,只能請來固安公主,將高力士一番話和盤托出。果不其然,她就只見固安公主一時怒發衝冠,那種凌厲的怒氣甚至連她都不敢直視。
“好,好真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便是自詡功業比肩太宗皇帝的當今陛下”
固安公主從來沒有拿東西撒氣的習慣,在她看來,只有那些不能想辦法扭轉困局的蠢婦,才會拿那些死物出氣。可這時候,她恨不得身邊有什麽趁手的東西可以砸個粉碎,借機一泄心頭之恨,又或是手頭有一把劍,能讓她把所有東西砍個稀巴爛,否則這口氣硬生生都要把她憋成內傷了。
“陛下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則天皇后還是太宗嬪禦,高宗皇帝將人立為皇后時,又何曾在乎過被人指摘?”
盡管自己口中說的是自家祖母,但玉真公主殊無半點敬意。祖母,父親,如今再加上自己的兄長,一個個原本該與自己血肉相連,卻每個人都不吝在自己的親人身上狠狠戳上一刀,這就是宮闕之中最真實的關系,真實得讓她整顆心都涼透了
固安公主已是啞然,許久,她才恨恨地說道:“觀主,自我回京之後,在你這裡托庇良久,承情更是無數。我此前就沒幫上阿弟多少忙,現如今如果再眼看著事情就如此發生的話,我無論如何都對不起我的良心。我先後二嫁李大酯李魯蘇兄弟,如今不過是一個空頭公主,生死榮辱早就無所謂了,這件事觀主就隻當不知道,日後怪罪下來自有我承擔”
玉真公主知道固安公主是雷厲風行的性子,一愣之後慌忙上前猛地拽住了她。可是,還不等她說出從長計議的話來,就只見虛掩著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身道裝的玉奴身後,赫然是滿臉慌亂的霍清
玉奴見玉真公主慌忙松手,固安公主則是怔怔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她便徐徐說道:“師尊,姑姑,你們不用誤會,霍娘子什麽都沒說,高將軍帶來的兩個宮婢都對我說了。”
聞聽此節,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全都一時大怒。高力士那老閹貨,竟還用了這一招
“陛下只不過希望有個人陪陪他說話而已,我身為子媳,當個傾聽的知己卻還是夠格的。”玉奴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緊緊握住了兩位親長的手,“我不想讓你們因為我的事情為難。再說了,天下之大,哪裡不是容身之處?”
高力士派來的人竟是沒說實情,而只是說天子想找個人說說話?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對視一眼,都起了深深的戒心。高力士這個人,實在是對人心算計太深了可是,她們應當如何對玉奴說出實情,難不成直說你那皇帝公公看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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