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的身體也全都沒在水裡,隻翹著頭,安全帽上的燈照著前面的路。
顧城驍整個人都潛在水中,因為這樣,爬起來才最快。
路不長,阻礙卻很多。
林淺緊緊抱著他的肩膀,盡量不讓自己跌下去。
可是,她的雙腿沒了知覺,搖搖晃晃的,不聽她的使喚。
廢墟的上面,所有戰士都緊盯著洞口。
雨越下越大,溪溝裡的水追逐著奔騰著往下沖。
大雨把空氣中的灰塵打落,也把廢墟上的汙漬洗刷乾淨。
彷彿老天爺也在為這場災難而哭泣。
戰士們站好列隊,挺拔地站在那裡,身上已經沒有一處是乾的。
臉上的水,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鄭子俊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九分五十秒。
——「十分鐘後我們沒上來,你們撤。」
10、9、8、7、6、5、4、3……
他嘴唇微抖,幾次張啟,都喊不出來話。
就在最後一秒鐘,洞口突然出現一道亮光。
「是老大!」魏男大喊一聲沖向洞口。
高紀欽和宋景瑜緊跟而上。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唯有鄭紫琪,頂著滂沱大雨,她站的軍姿沒那麼挺拔了。
魏男第一個衝過去,往洞裡一看,顧城驍正背著林淺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
他伸手下去,「嫂子,把手給我。」
此時的林淺,再也沒了力氣。
她靠在顧城驍的背上,連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手抬起一點,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魏男等三人對眼一看,默契地立刻行動。
他一頭撲向洞口,高紀欽和宋景瑜抓住他的雙腿,他頭衝下,整個人都掛了下去。
「老大,好樣的,真不愧是我們的老大。」
魏男雙手直接抓住林淺雙臂,大喊一聲,「拉。」
上面的兩人動作特別利索,合力將他們拉了上來。
擔架已經準備就緒,直升機快速轉動的螺旋槳發出巨大的聲音,寧致遠也在等待著。
顧東君雙腿受傷,已經在稍早的時候送去了醫院。
楊柳兒也一起。
林渝倔強地不願離開,她的妹妹還在下面,她必須等個結果出來。
「寧醫生,是不是他們?是不是?」
寧致遠視線放遠,看到兩個戰士抬著擔架往這邊跑,旁邊跟著老大他們。
「是他們,」他緊張地吩咐所有的醫護人員,「快,快準備急救……還要聯繫醫院,隨時準備送醫……快……」
——
8月的B市,烈日當空,驕陽似火,一大早就有了蟬鳴聲。
軍醫院,重症監護室外面,顧城驍和林旭坐在椅子裡。
他們隔著一道玻璃窗,望著裡面的人。
林淺的內臟器官受到了不小的創傷,內出血,肺部破了一個口子,脊椎方面還有待考察。
林旭一夜沒有合眼了,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顧城驍穿著一身軍便裝,也寸步不離地在這裡守著。
走廊傳來腳步聲,寧致遠拿著剛出來的脊椎CT片快步走來。
顧城驍即刻站了起來,焦急地問道:「怎麼樣?」
「老大,根據片子來看脊椎沒什麼問題,嫂子說的雙腿沒有知覺,很有可能是被壓得久了,供血不足導致的麻木,腿部問題不如等她醒來再看看。」
「那她怎麼還沒醒?」
「嫂子體力透支,身體又受到重創,沒這麼快醒。」
顧城驍垂下眼眸,轉而又望著林淺。
昨夜,從大青山的臨時帳篷,到直升機,再到軍醫院,她一度陷入了深度昏迷,性命危在旦夕。
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不停地說話,吵她,鼓勵她。
在廢墟下面的鬼門關都逃出來了,還有什麼邁不過的?
他堅信她能堅持到底。
寧致遠輕拍他的肩膀,又給了林旭一個寬慰的眼神,就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忽然,安靜的走廊裡響起了手機鈴聲,顧城驍立刻接了起來。
「老大,收到上級指令,讓我們今日撤回,換其他部隊處理後面的事情。」鄭子俊在電話裡稟告道。
顧城驍平靜地說:「好,沒人受傷吧?」
「沒有。」
「這次援救,你們做得很好,回來吧。」
「是!」
顧城驍話鋒一轉,問道:「鄭紫琪還在災區?」
「在啊,她們也今天一起回。」
「好,這段時間不用安排她任務,我之後找她。」
「是。」
掛了電話,顧城驍原本柔和的臉剎那間充滿了狠戾之色。
鄭紫琪,很好。
——
在林淺獲救的時候,**的官方微博就第一時間發布了傷亡報告——大青川山體滑坡無死亡,輕傷6人,重傷1人。
當地**召開了記者報告會,講述了大青山的災情,也對第一支救援部隊給予了極大的肯定和感謝。
然而,這些都不是今日最熱門。
楊柳兒才是刷爆微博和朋友圈的「真英雄」。
#楊柳兒人美心更美#、#楊柳兒支教#、#楊柳兒義舉造福大青山#……
諸如此類的話題,但凡與楊柳兒掛鉤的,都在熱搜上佔著。
簡直就是全民歌頌。
而她,也在凱旋大酒店召開了隆重的記者見面會。
上午十點,記者會準時召開。
天氣再炎熱,也不及媒體記者和粉絲們的熱情。
幾乎所有媒體都趕到了見面會,偌大的會場被擠得水泄不通,酒店外面更是被上千粉絲圍堵,人山人海。
酒店出動了百名保安來維持秩序,後來還加入了特警官兵。
「感謝大家的關心,我沒事。」
楊柳兒才說了一句話,全場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謝謝,謝謝……在這裡,我想說的是,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每個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跟我一樣的,當然,我希望大家永遠都不要遇到那種情況。」
掌聲再一次響起,這一回,還有輕鬆的笑聲。
「原本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支教活動,時間也不長,我們拍了簡短的紀錄片,想讓更多的人關注這些山區的失學兒童。可惜,為了救孩子,攝像機沒救出來。」
「不過,大家通過這場災難也了解到了那些孩子,我在這裡呼籲一下,希望大家更多地關注大青山,關注這些孩子,在我們整天談著興趣班,比著成績的時候,那裡的孩子還上不起學,他們真的很需要全社會的幫助。」
如雷般的掌聲再一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