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茵看似語重心長地說道:「東君是顧家的長子長孫,前途一片光明,未來的妻子想必也是要與他的身份地位相匹配的。當然了,現在顧家也沒以前那麼老封建了,非得講究門當戶對,但是,就算女方沒有顯赫的家世,也不能是有非議的那種,你說呢?」
林渝訥訥地看著她,原來,她是這個意思,「阿姨,請問……這是您的意思,還是伯母的意思?」
「我不是很愛管閑事的,她是我大姑姐,所以我才願意做這個惡人。小渝,我是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問你,你有什麼能幫助東君的呢?如果不能幫他,那你是否能不拖他的後腿?」
「……」林渝嘴唇張啟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話說。
「小渝,你伯母和我都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你養父包養女明星的事與你無關,你涉足宋亭威林瀟之間大概也是誤會,還有你的出身,你自己並不能決定,所以這一切都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運。」
雖然楊茵口口聲聲說著不怪她,但她提的每一點,都是她身上致命的汙點。
她在提醒她,她配不上顧東君。
「東君是個死心眼的孩子,要麼不談感情,一旦談起來,就百分百的投入。以他的擔當,你遇到這種事情,他是不可能跟你分手的。如果你真的愛他,應該多為他考慮考慮才是。」
「我們知道你現在無依無靠,更沒有經濟來源,所以這裡……」楊茵從包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支票,說,「這是你伯父伯母的一點心意,他們希望你能自己主動離開東君。我在這裡也懇求你,希望你能理解他們當父母的苦心,以及,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去東君那裡告狀。」
很老套的情節,很扎心的勸慰,很殘酷的現實。
楊茵的話聽來平和,但哪一句不是在揭她的短呢?
而她,又無從反駁。
「阿姨,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的。」
楊茵將支票推過去,「好,那你收好,這裡的錢足夠你大學畢業,以及工作初期的一些開銷了。」
林渝搖搖頭,直接將支票推了回去,「謝謝,這錢我不能要。」
「可……」
「給我點時間,」林渝打斷她,「我會離開他的。」
楊茵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隨即又握住林渝的手,用一種欣慰而又心疼的語氣說道:「好孩子,希望你不要怪你伯父和伯母,他們說了,以後只要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們幫忙。」
林渝苦澀地笑著,眼睛泛著酸,但她極力地忍住眼淚。
為了避免尷尬,林渝識趣地站了起來,說:「阿姨,我忽然想起來學校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不多吃點?」
「不了,謝謝。」
「好,既然你還有事,那你就先走吧,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阿姨真心祝你將來前程似錦。」
「謝謝。」
一出餐廳,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刮著她的臉,也刮著她的心。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她第一次這麼愛一個男人,她用盡了全身力氣追求這個男人,她一度很慶幸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前追到了顧東君。
可是,她慶幸得太早了,她終究是要放手的。
第一次見他,她在攀岩壁上命懸一線,他就像無所不能的王者一樣將她救下來,從此她就墜入了情網,她對他一見鍾情。
在大青山的深坑裡,是他的到來讓絕望的她看到了希望。
在山體滑坡後的廢墟下,他們一起經歷了生死,他鼓勵她,保護她,讓她徹徹底底地愛上了他。
從得知父母不是親生的開始,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姐姐和姐夫之間的第三者,然後林家與她斷絕關係,她感覺剎那之間她就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還失去了顧東君……
餐廳裡,潘慧慢吞吞地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楊茵一個人坐在那裡,問道:「小渝呢?」
「走了。」
「你怎麼說的?」
「我就直接說了,她也有自知之明。」
潘慧心裡隱隱的不安,「要是東君知道了,豈不是要和我拚命。」
楊茵安慰道:「姐,我有交待她不要告訴東君,我覺得她挺懂事的,你不必太過擔心。」
潘慧點點頭,嘆氣道:「唉,其實我挺喜歡這孩子的,只是她跟林家的關係實在太複雜了,現在又牽扯到了宋家,我實在是擔心東君以後會受傷害啊。」
楊茵:「可不是,好在他們在一起也沒多久,處理起來也容易一些。」
潘慧:「希望東君能理解我和他爸的一片苦心。」
林渝回到寢室之後就一頭鑽進了被窩裡,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哭成狗的樣子。
不久,枕頭底下的手機震動起來,她一看,眼淚直流,是顧東君的來電。
接,還是不接?
猶豫間,電話斷了,她眉眼間閃現過一陣失落。
很快,電話又進來了,她手一抖,就接了起來。
她愕然地瞪大了雙眼,趕緊捂住嘴巴。
「喂,小渝,在哪呢?」
林渝怕他聽出來,不敢出聲。
「喂?喂?」
「嗯。」她輕哼一聲。
「還跟我媽在一起?」
「沒,」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愉悅,「我在寢室了。」
「哦,跟我媽見面怎麼樣?她有沒有太熱情?」
「呵呵,嗯。」
顧東君聽她的聲音不太對,疑惑地問:「你怎麼了?感冒了?」
「沒,我睡覺呢。」
「怎麼現在睡覺,身體不舒服?」
「沒有沒有,別說我了,說你,你開完會了?」
顧東君舒了口氣,「是啊,開了一天的會,坐得腰都疼了,晚上一起吃飯吧,我現在去接你。」
「不了,我……我一會兒還有作業要趕。」
「怎麼了你?今天怎麼怪怪的?是不是我媽問了讓你為難的問題?」
「沒有,伯母很好。」
「她就是嘴碎,總愛操心,相信我,她問你也是她擔心你關心你,沒有惡意的。」
「嗯,我知道,伯母很和藹,跟她聊天很輕鬆。」
「那就好,那你真不出來啊?」
「嗯,作業挺急,明天要交。」
顧東君失落地說:「那好吧,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這邊的林渝早已淚流滿面,眼淚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湧,枕頭和褥子都濕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