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手術經歷了三個多小時,當她被推出來的時候,顧城驍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整顆心臟心疼到扭曲。
手術之前,因為時間緊迫,醫生並沒有詳細告知手術的過程,顧城驍是問了寧致遠才知道的。
寧致遠告訴他,這種手術的大致流程是,先要將錯位的骨頭推到正確的位置,再打上石膏。
而這個正骨的過程極其痛苦,許多人都痛到昏厥。
難以想象,林淺在手術室裡經歷了什麼。
出來的時候,林淺是醒著的,她明明很憔悴,卻依然對他們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怎麼樣,孩子?」
「爸,沒事,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別誤了接南南北北的時間啊。」
林旭點點頭,「我不會忘,一會兒我去接他們,直接回林公館,你在醫院安心養傷。」
「好。」
林淺的目光又望向顧城驍,此時的顧城驍,多像是古時候皇宮裡面,那焦急等待被翻牌子的深宮嬪妃啊。
可是,他越是心急,林淺就越是不理他,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來回,她就閉上了眼睛。
病房是醫院最頂級的私人病房,就跟酒店套房似的,窗台上還放著一盆盆綠植,溫馨舒適之中增添了幾分生機。
林旭沒有久留,司機一來,他就走了,他還要去接兩個外孫。
病房裡就剩下顧城驍陪著,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在這裡陪著,貼身伺候。
「喝水嗎?」
「要不要幫你捏捏腳?」
「餓不餓?我下去買點小餛飩上來?」
「你回答我一聲好不好?」
林淺實在是被煩得不行了,「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顧城驍嬉皮笑臉的,「能,問最後一個問題,還疼嗎?」
「沒有之前那麼疼了,你說話我頭疼。」
顧城驍連忙把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鏈。
之後林淺一直睡睡醒醒,等到她徹底清醒的時候,窗外已經天黑了。
而顧城驍,正靠在床邊上的沙發裡打盹。
林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敢肆無忌憚地看看他。
他這段時間既要照顧她,又要照顧孩子,還要時不時地幫林旭,他一定很辛苦吧。
林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只見他這種仰頭的睡姿,嘴巴都張開著,要是換作別人,肯定醜得沒法形容,他就跟醜一點不沾邊了,還顯得很接地氣。
蠢蠢的,獃獃的,還蠻可愛。
大概是受到了林淺的眼神召喚吧,顧城驍也醒了,「誒?你什麼時候醒的?」
「比你早一點。」
「那你不叫我,光偷看我幹嘛?」
「……誰偷看你了。」
顧城驍笑笑,雙手手肘讓自個兒膝蓋上一撐,俯身往前,直接湊到了她跟前,「感覺如何?還疼嗎?」
「不疼了,醫生說多久可以出院?」
「等骨頭長好,拆了石膏。」
「那得多久?」
「醫生怕你回家又不老實,建議養好了再出院,弄不好以後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林淺沒有反駁,隻低低地說了一句,「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可病不起。」
這時,護士過來發葯,是一些消炎止痛的葯,順便詢問了一嘴,「顧首長知道怎麼導尿袋嗎?」
「知道。」
「好的,有什麼問題隨時按鈴。」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護士走了,林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還插著導尿管。
她惶恐不安地看著顧城驍,他倒?
顧城驍好像她肚子裡的蛔蟲,一下就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笑說:「把屎把尿不在話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習慣了就好。」
「……」嗷,我不想習慣啊。
——
豐越地產的變故震驚商界,曾經風光至極的容子衿一朝成為階下囚。
容子衿因為涉嫌故意殺人且證據確鑿,再加上她是澳洲人的身份,警方擔心她潛逃出國,所以沒有批準她的保釋申請。
林旭的回歸可謂峰迴路轉,原以為是將死之人,突然起死回生榮耀回歸。
這種大快人心的逆轉是世人最為津津樂道的。
而豐越地產的股價,也因為林旭團隊的回歸,而穩步攀升。
林唯一還住在林公館裡,就算林旭再心寒她們母女,也不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趕走,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林唯一也不笨,如果最後容子衿罪名成立要坐牢,那她只能依靠林旭了啊。
那天,開飯了,林唯一卻久久沒有下樓。
「我們先吃吧,別管她。」林旭說道。
南南仰著頭往二樓看著,「不行啊,不能不管小姨,小姨會餓的啊。」
在孩子的世界裡,小姨,還有姥姥,她們和姥爺一樣,都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姥爺,我去叫小姨吃飯。」說著,南南的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樓。
可是不一會兒,樓上就傳來林唯一嘶聲力竭的怒吼聲,「別來煩我,滾遠遠的。」
「不要叫我小姨,我不是你的小姨!」
「滾,滾啊!!!」
林唯一的聲音帶著一些嘶啞,是用力咆哮所致,再加上她猙獰的面孔,嚇得南南「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北北立刻放下筷子,跑去救妹妹。
南南一邊大哭,一邊抓著欄杆一步一步走下樓,小身板搖搖墜墜的,好像隨時會踩空摔倒一樣。
「南南,」林旭顧不上拿手杖,瘸著腿奔過去,「慢點,當心,可別摔著了。」
下人們也都圍過去,自從知道太太和小姐的所作所為,他們對林唯一也是淡淡的,遠不像以前那般尊重。
北北接到妹妹,拉著妹妹下樓,林旭一把將南南抱在懷裡,拍著孩子的後背安慰。
南南抽抽搭搭地問:「姥爺,小姨……小姨……為什麼……不喜歡我……我玩的時候……已經……已經不大喊大叫了啊……」
「不是你的原因,不哭好孩子。」林旭仰起頭大罵一聲,「林唯一,你給我下來!!」
南南一聽,連忙用小手捂住林旭的嘴,「姥爺您不要罵小姨,小姨心情不好。」
「……」林旭的那顆心啊,既心痛又慚愧。
林唯一一直被他寵在手掌心,以至於她從小就養成了自私驕縱的性格,遠不如一個四歲的孩子體諒別人。
這是他這個當父親的失敗。
北北拉拉姥爺的衣擺,說:「姥爺,我們先吃飯,把菜給小姨留著,小姨餓了自然會吃。」
林旭感觸極大,孩子們尚且知道什麼是一家人,可他們這些大人,在爭權奪利中消磨了親情,互相利用,互相傷害。
「好,我們吃飯。」唯一啊,你該感到慚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