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看到林旭給了顧城驍一箱白酒,自己卻泡了一壺養生茶,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可是,她卻看到顧城驍一臉坦然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怕,還是裝大膽。
顧城驍笑呵呵地說:「林董,你看今天林淺剛出院,照顧兩個孩子的重任還在我肩上,我不能給孩子做壞榜樣不是?」
就憑他這種異於平常的笑容,林淺斷定他在想方設法逃脫這個陷阱。
林旭:「沒事,家裡多的是人照顧孩子。」
「這不是還要做彩泥蛋糕麽?」
「沒事,我家廚師正好也是高級蛋糕師。」
顧城驍的笑容逐漸僵硬,時不時向林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我還要輔導他們學習呢,你說是不是?」
林淺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隻管喝湯吃飯。
顧城驍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姿態,心想,喝就喝吧,反正醉了正好留宿,也省得他再找借口。
正要開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個聲音是部隊專屬鈴聲,他一聽,臉色都變了。
「喂,什麼事?」
顧城驍嚴肅的樣子還是很具威懾力的,周身一股強大的氣場迅速形成,讓旁邊的人不自覺地感受到一股涼意。
別說林旭了,就連南南和北北都嚇了一跳。
「老大,劉閔暢說要見你。」來電的人正是李不言。
「他招認了?」
「他沒有正面招認,但是他說了,你的推理基本上都對。」
「老狐狸,就是不肯正面招認,好,我馬上過去見見他。」
顧城驍放下手機,這才意識到大家的拘謹,於是,他便笑笑說:「林董,酒您先留著,我一定過來喝光它。」
林旭抿嘴不語,也不是懷疑他說的話,而是覺得他不誠心,這頭一回上門都這麼沒誠心,以後可得給他使勁地使絆子。
林淺倒是並不意外,轉頭對孩子們說:「叔叔要走了,跟叔叔再見。」
顧城驍心裡咯噔一下,看著林淺慌兮兮地解釋,「我不出差,還在休假期,去一下就回來。」
林淺一邊給孩子們夾菜,一邊說:「那你早去早回吧,」沒等顧城驍心裡樂開懷,她話鋒一轉,「早點去,早點回家睡覺,這幾天辛苦你了,謝謝。」
語氣這麼生疏,肯定生氣了,顧城驍欲哭無淚。
在林淺那裡得不到認同和安慰,他只能寄希望於孩子們,「南南,北北,叔叔明天再來幫你們做彩泥蛋糕好不好?」
北北點點頭。
南南嘴快,說:「沒關係的小馬叔叔,張爺爺也會做蛋糕,他做的蛋糕好看又好吃,你忙去吧。」
「……」閨女啊,你不用這麼懂事啊,纏著我別讓我走好不好?
南南還揮揮手,催著他快走,「小馬叔叔,你別耽誤時間了,快去工作吧。」
顧城驍內心的失落不止一點點,這兩個小鬼有吃有喝有玩有人陪,就不要他了。
時間不等人,畢竟那邊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他只能先行離開。
走到門口,他回過頭來,只見他們爺孫三代和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吃飯,都不送送他。
他的心啊,實在是苦啊。
——
某看守所裡,劉閔暢被關押在一間單獨的囚室。
這啟案子已經讓十餘名高官落馬,但是,還遠不止這些,在劉閔暢掌權的這二十多年裡,涉及到的人舉不勝舉,由他提拔起來的官員人人自危,甚至還有已經退休的官員,也都提緊了褲腰帶,小心謹慎的。
通過層層關卡,顧城驍終於見到了劉閔暢,這位他一直奉為上級的前司令員,如今已然成為了令整個社會唾棄,令整個軍隊失望和痛恨的階下囚。
劉閔暢鎮定自若地坐在硬板床的邊緣,知道他要來,他特意向看守的獄警借了一把剃鬚刀,把雜亂的鬍子颳了刮乾淨。
顧城驍見到劉閔暢,怔了一下,短短三個多月百餘天的樣子,劉閔暢的一頭烏髮全都變成了銀絲。
隔著厚厚的玻璃,劉閔暢向顧城驍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雖然身陷囹圄,但劉閔暢依然保持著長者該有的禮儀和風度,他風光了二十多年,那份渾然天成的鎮定感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裡,如論何時,都能讓他坦然自若。
顧城驍坐下,不緊不慢地拿起了通話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劉閔暢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說道:「果然是顧司令培養出來的兒子,『為國捐軀』了四年都不向家人透露一點風聲,你厲害。」
顧城驍當然知道在他誇讚的表面之下隱藏的是深深恨意,這些歹徒全都是蜜糖包裹的毒藥,沒有一個不是害人的鬼東西。
「您抬舉了,厲害的不是我,而是您的大侄子。」
「呵,是啊,沒想到兜了一圈,我和我堂弟竟然敗在了范楊木這小子手裡,這個傻小子,榮華富貴的親生父親不要,竟然還聯合你一起對付我們。」
顧城驍聽他的口氣,這是還在執迷不悟吶。
「你們殺害了他全家那麼多人,這種滅族大仇哪個人會原諒?親生父親又如何,他的親生父親給了他生命,可養育他的卻是養父母一家,你們太心狠手辣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我相信法律的公正,自會還他一個公道,他在我心目中才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他如今得到了什麼呢?」
「得到了公道,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內心的安寧。」
劉閔暢沉默下來,難得地,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慌亂。
「你一定很後悔沒能成功殺了我吧?」顧城驍拿過了話語的主動權。
「是啊,非常後悔。」
「你現在這些言論,足以證明你已經認罪。」
劉閔暢淡淡一笑,「是,他們算什麼東西,我不屑與他們說一句話,就算認罪,我也隻當著你的面認,因為,只有你配。」
「謝謝抬舉,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生太順了,而我們,我們小時候連飯都吃不飽,你根本不會懂我們。」
「從小吃不飽的貧苦百姓多了去了,也沒見誰有你這份膽量,不要為自己的貪婪找借口。」
「是,貪慕虛榮這種劣根性的東西,從我們呱呱落地就存在了,它伴隨著我們長大而滋生,對金錢的貪婪就像毒品一樣,麻痹著我,後來金錢不夠了,我就想得到權力,只有得到更多的金錢和權力,我才能呼吸,我就是這麼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