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顧家二老就精神抖擻地來到了林公館。
顧源和葉倩如是第一次上門拜訪,拿來了很多貴重的禮品,那架勢,就跟下聘禮似的。
從林公館搬到城邸,也就幾步路,所以林淺沒有收拾太多東西,三個人就裝了一個小行李箱。
南南和北北心情特別好,彷彿要出去旅遊似的,一下樓就跟小鳥一樣往外跑。
「爺爺,奶奶……」
「誒,誒。」葉倩如迫不及待地蹲下身來,把孩子們接住,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兩個孩子一起抱起來,「哎呦,不行,奶奶抱不動你們,只能抱一個。」
後邊的顧源看得很是著急,忍不住叮囑道:「你別逞能,小心把孩子摔了。」
北北說:「爺爺,奶奶,我自己走,不用抱。」
等葉倩如把南南抱起來,他又說:「小豬才要抱。」
南南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說:「我就是小豬呀,我就是超級超級可愛的小豬豬呀。」
北北吐吐舌頭,「咦,不要臉。」
早在顧城驍把鑒定報告拿給二老看的時候,葉倩如隔天就請了設計師,專門在城邸為南南和北北打造了自己的房間,還在後院修建了一個小型的遊樂場,滑滑梯、海洋球、迷宮城堡,全都是小孩子最喜歡的。
看著葉倩如帶著兩個小傢夥玩,明明很累了卻依然滿臉笑容,林淺就感概道:「他們能不喜歡爺爺奶奶麽,要什麼給什麼。」
「我爸媽的意思是讓我們住老宅,我就知道他們會寵孩子,所以堅持不肯,放心吧,有我把關,不會讓我爸媽太寵孩子的。」
「那你最好好好把關,這些事我不方便說。」
「好……走,我們先上樓看看。」
城邸還是老樣子,只是家裡的下人們換了許多新面孔,除了年叔和張大哥,其他都是生人。
顧城驍熟門熟路地把林淺的東西歸類放好,她的東西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林淺安靜地坐在梳妝台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沒想到五年之後,她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說不上來的感覺,沒那麼驚喜,沒那麼開心,也沒那麼踏實,甚至還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勉強。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孩子們開心,只要對孩子們好,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都放好了,還缺什麼嗎?我們出去逛逛?」
「不用了。」
顧城驍走到她的身後,賢惠地幫她捏肩膀,「現在回到城邸,不用擔心沒人照顧孩子了,爸媽和奶奶都在,還有這麼多幫手,根本用不上你,以後我們……還是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顧城驍看著鏡子裡的林淺毫無反應,她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冷淡。
「想什麼呢?」他的手摸到了她的下巴,用手指頭輕輕點她的下巴,「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呵呵……」林淺的笑容裡泛著一絲絲苦澀,搖搖頭,希望他不要再問。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在得知他的死訊之後,在這個房間裡流過多少眼淚。
顧城驍打開梳妝台的抽屜,拿出首飾盒,「這些都是你的東西。」
林淺低頭看著,曾經,她就坐在這個位置,心痛萬分,萬念俱灰,直到現在再回想當時的感受,還是很難受。
首飾盒裡面有四枚戒指,求婚鑽戒、男女對戒、結婚鑽戒,每一枚鑽石都被擦拭得晶瑩透亮。
「你要戴哪一枚?我幫你戴上?」
「不。」林淺直接拒絕了,乾脆、果斷,好像要給她的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枚**。
顧城驍:「……」
然後,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無比怪異的尷尬之中。
林淺始終不能真正地快樂起來,而顧城驍,終於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隔閡。
——「你和二表叔複合,是為了孩子嗎?」
——「是吧,他是心裡有愧。我要是沒有孩子,他媽早給他張羅門當戶對的姑娘了。」
——「那也不能這麼說,二表叔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真真假假誰知道,相伴二十年的夫妻都可以反目成仇,愛情是最廉價的東西,還不如錢來得可靠。」
顧城驍的腦海裡不停地回想起她和楚墨楓說的話,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寧願對楚墨楓吐露心事,也不願意給他一句真話?!
他不在的那四年多,她在美帝,楚墨楓也在美帝,他們有沒有見過面?
想到這一層,顧城驍突然心裡有了一個疙瘩,懷疑著什麼,可是又討厭這樣的懷疑。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下樓去看看……」
「好。」
孩子們已經玩開了。
本來主樓的一樓就有一個娛樂房,顧城驍的意思是把娛樂房改裝成室內遊戲房就行,但是葉倩如不滿意,說小孩子不能總呆在室內,要在室外多曬太陽才好。
於是,經過顧家三位長輩的一致決定,在城邸主樓和副樓之間,建一個小型的遊樂場。
遊樂場的旁邊正好就是游泳池,所以,南南和北北就更加喜歡了。
「奶奶,我能邀請我的好朋友一起來玩嗎?」
「當然可以了。」
「奶奶,我能下去玩水嗎?」
「那不行,會游泳才能下水玩。」
「奶奶,我要學游泳。」
「可以啊,奶奶幫你們找老師,暑假就在家學游泳。」
「奶奶,你跟我一起去玩滑滑梯嗎?」
葉倩如一聽,連連搖頭,「南南,這滑滑梯奶奶可上不去啊。」
南南坐在滑滑梯的最頂端,踢騰著腳,「那我下去拉您?」
葉倩如又笑又搖頭,「不不不,就算奶奶上去了,也不敢滑下來,奶奶不敢。」
「奶奶你是膽小鬼嗎?」
「嗯,是。」
「哈哈哈哈,奶奶是膽小鬼,我都不怕,奶奶看著我,我滑給您看。」
「好,你小心點,小心點……」
六月的太陽已經很大了,葉倩如平時最注重保養,曬太陽也是隔著玻璃曬,可是現在,她既不嫌累也不嫌曬,就這麼陪著孫子孫女在外頭玩。
顧源也一樣,自己操控著輪椅,在不是十分平坦的草坪上挪來挪去,一雙老花眼看孩子倒是清楚,孩子在老遠的城堡上跑來跑去,他都看得清楚,「當心點……慢點跑,千萬別摔了……」
顧城驍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給他爹帶回來了孫子,他爹倒成了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