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壽終正寢,是喜喪,雖然按照老太太的遺囑沒有大辦喪禮,但是,圈子裡熟識的人都自發地上門慰問。
顧源和葉倩如在顧家老宅接待了他們。
老太太是帶著笑容走的,臨走之前子子孫孫們都到齊了,沒什麼遺憾。
大家聊起老太太,也都是回憶一下她的英勇往事。
老太太真的是很受人尊敬的一位長者,巾幗不讓鬚眉,比許多男子都要強。
顧城驍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異樣,心情看似也還行,不過林淺知道,他心裡是很難過的。
顧家三子,只有顧源繼承了老太爺的衣缽,後來這個重擔又落到了顧城驍肩上,奶奶自然對這個孫子更加親近一些。
他從小就在父親嚴格的軍事化教育下長大,母親不敢惹父親生氣,很少維護他,他童年時期感受到的許多溫暖,都是來自奶奶。
面對父親的強勢霸道,母親只會偷偷抹眼淚,只有奶奶,敢跟父親嗆聲,經常把他從魔鬼訓練中解救出來。
都說隔代親,在顧家,祖孫的關係淋漓盡致地體現了這個詞。
就連他和林淺的事,也是奶奶一力維護,幫著他說服父母。
所以,顧城驍和奶奶的感情,遠比外人看到的來得親,來得近,來得重。
夜深人靜的時候,林淺半夜醒來,摸摸身邊,沒有人。
睜開眼睛,她看到顧城驍披著外套坐在小陽台上,他沒做什麼,就是發獃。
這麼寒冷的冬夜,他就這麼坐在外面,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坐多久。
林淺沒有出聲,默默地起身走到玻璃門邊上,透著窗外的月光,她看到顧城驍的眼眶早已濕潤。
小陽台雖然也是室內的,但遠遠沒有屋子裡來得暖和,隔著一道中空玻璃門,陽台上會冷很多。
林淺開門出去,顧城驍馬上回過神來,伸手擦了擦眼睛,故作精神地問道:「吵醒你了?」
「沒有,我自己醒的,你坐這兒幹嘛?」
「屋裡太熱了,我出來涼快涼快。」
林淺才不信,摸了摸他的身體,「你看你,身上都冰了,手都是冰的,快進來吧。」
林淺二話不說立刻拉他進屋,又說:「我知道奶奶去了你很傷心,我也傷心啊,你在我面前藏什麼呢?想哭就哭,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顧城驍的情緒非常低落,但不至於到哭的地步,真讓他放開了哭,他也哭不出來。
他抱緊了林淺,說:「之前不覺得有多難過,但時間越久,越覺得難過,以後都見不到奶奶了……我有時候會自責,如果那天不由著奶奶去滑雪,她會不會就不走了?」
林淺也抱著他,他全身都是冰冷的,肯定在外面呆好久了,她一瞬間母愛爆棚,用安慰北北的語氣安慰道:「你不要這樣想,奶奶那天都說了,她很開心很開心,奶奶走得沒有遺憾,而且,只要我們想著她,她就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你說呢?」
顧城驍點點頭,但是,他就是很難過,難過得不想說話。
「好了好了,奶奶要是知道你這樣,她也會不安的。」
顧城驍弓著背,把頭儘可能地埋在她的脖頸裡,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卻又不敢在人前表露委屈的小男孩,他只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才能這樣毫無保留地展示出最原始的自己。
林淺一下一下撫著他的背,任由他撒嬌發泄。
這樣的舉動,顧城驍對葉倩如都不會做,他只在很小的時候對奶奶做過,只因為,他願意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弱點。
「歡樂有時,悲傷有時,我們都要好好的,這是奶奶最大的心願。」
「嗯。」
慢慢地,顧城驍已經不滿足於從她身上得到的這一點溫暖,他想要得更多。
意亂情迷之際,林淺小小聲地抱怨,「你看我這既當媽又當妻子的,容易麽我?」
顧城驍終於笑了,嘗著她口中的甜美,說道:「是啊,女子能頂半邊天,你就是我的半邊天啊。」
林淺調皮地戳他的腹肌,剛才還冰冷的身體,這會兒已經滾燙如火了,唉,男人啊,怎麼都離不開那點事情。
「以後有情緒了,別出去挨凍,萬一凍壞了身子,奶奶可就心疼了,我也會心疼的。」
「好,有情緒了就鬧你。」
「什麼?」
「多運動,可以分散注意力。」
「……大半夜的,這樣真的好嗎?……喂,我明天還要上班……」
「放心,不會讓你下不了床的,」顧城驍一用力,含著笑說道,「最多讓你雙腿發軟。」
「……」
——
同樣沒有走出陰霾的,還有顧南赫同學。
方小熙看在奶奶剛去世不久的份上,沒有追究那天的事情,但是大半夜的突然被人打開了家門,她實在是懊惱至極。
方小熙翻紅之後,工作量又恢復了以前,再跟媽媽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所以,只要她一開工,就會搬出來獨住。
而顧南赫,一直都有她公寓的鑰匙。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配了多少把,怎麼上繳一把還有一把。
她決定,明天必須必須要換鎖。
「你幹嘛啊?」方小熙惱火地質問道。
顧南赫眨了眨眼睛,那小眼神,楚楚可憐的,「我餓了……」
「餓了回家找你媽去啊。」
「這麼晚了,我媽都睡下了。」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我不用睡的?我明天還有通告。你……你快出去啊!」
「就不。」
「……」
方小熙氣炸了,睡得好好的被嚇醒不說,人還賴著不走,這是耍無賴呢,還是耍無賴?
「顧南赫,你到底想幹嘛?」
顧南赫無辜地說:「是你答應了奶奶要好好照顧我的,奶奶一走你就對我撒手不理,你無賴。」
「……」到底誰無賴?「我那是想讓奶奶走得安心一點,是權宜之計。」
「你怎麼能當著顧家所以人的面欺騙一個臨終的老人家呢?」
「我……你講講道理好不好?」
顧南赫徑直走進了她的臥室,衣服都不脫,直接鑽進了她的被窩裡,被窩裡還有她的餘溫,暖和極了。
「啊!!!顧南赫,你講講道理好不好?你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