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只能是卓越,他會義無反顧地承擔起眾位兄弟的生計和生死,這是他的責任,沒有選擇。
現在,他是何景行,他更喜歡當何景行,有父親,有身份,還有家,他不用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更不用再勾心鬥角每天活在刀尖上。
他能選擇,他選擇拋棄讓他憎惡的卓越的身份,重新當回何景行。
他徵求了遊輪上的這些兄弟,大家更希望回到越南,現在官方已經宣布老團組織瓦解,也就是說,他們與老團再無瓜葛,他們已經獲得了自由,等他們回到家鄉之後,就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尊重大家的意見,他也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去,這一次分開,或許大家此生再無緣相見了。
顧城驍將煮好的鍋底放在桌上,看到他獨自站在那裡傷春悲秋,便默默走了過去。
「捨不得?」
「嗯,多少有點吧。」
「正常。」
「今天去機場送機,看得出來,他們都很興奮,終於可以回家了。」
「所有兄弟都走了嗎?」
「嗯,遊輪已經交給託管公司管理,明天就正式接手。」
「這幾天你做的事情還挺多啊,注意身體。」
「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
「金庫被掏空了?」
何景行笑笑,「那算什麼,都是他們應得的,明天搬到SANTO旅館跟你們住。」
「好啊,SANTO的老闆一定很歡迎你,我想他也一定很好奇你最近的經歷,你打算告訴他嗎?」
何景行搖搖頭,「畢竟他是買賣消息的人,我再信任他,也不敢泄漏一點半點,再說這件事還關乎到你……多謝你替我隱瞞了一些事。」
顧城驍立刻否認,「誒,我可不是替你隱瞞,我的業務沒有涉及到的方面我不會也不想多管閑事。」
何景行笑笑,知道這是他的謙虛之言,他朝他伸出手,鄭重說道:「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就是兄弟了,但凡用得上我的地方,你一句話,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顧城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與之相握,「是兄弟沒錯,但你把命交到我手裡就太言重了,以後好好生活,未來的日子還長著。」
「嗯。」
「解藥已經進入了最後試驗階段,相信很快就能出結果,這種等待解藥的心情,我跟你是一樣的。」
「抱歉,把嫂子卷進來。」
「夠了,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和林淺都已經釋懷,就你還記著。你為解藥做了不少事,還貢獻了那麼多的血,可以了,別總覺得抱歉,我們沒有怪你。」
何景行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欣慰、感激、感慨,各種情緒。
「以後打算怎麼樣?跟你爸一起生活嗎?」
「嗯。」
「他們呢?」
「沙星如果能活下來,他有自由決定自己的未來,水仙也一樣,我不能幫他們做決定。」
「好,祝願你們以後都順利。」
「謝謝。」
這時,後面傳來了林淺的聲音,「喂,你們兩個出力的,別站那看風景啊,快幫忙搬東西,肚子不餓嗎?」
顧城驍步履矯健,立刻跑過來了,「我來我來。」
林淺:「傅太太和傅白雪也到了,傅太太在廚房煮餃子,剛出鍋,我忍不住偷吃了三個,可好吃了。」
顧城驍:「必須好吃啊,他倆其他不行,包個餃子還是可以的。」
林淺吃驚問道:「他倆其他不行?……吼吼,顧首長,你好狂妄的口氣。」
顧城驍把她按在餐椅上,「夫人坐下,夫人辛苦了,你坐著休息一下,為夫馬上把東西端過來,稍等。」
林淺:「嗯,快去快去。」
何景行看著他倆這有愛的互動,冷不丁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糧,他是打從心底裡羨慕,這些年都活在仇恨的陰影下,整天想的都是報仇,報仇,報仇,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
他想,以後,他要以何景行的身份,好好地為自己活一場。
正心心念念地想著這些,轉身便看到了端著菜出來的傅白雪,他的眼神就這麼不經意地撞上了她的眼神,那一瞬,好像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猛鑽進來,頃刻間通變了他的全身。
傅白雪亦然。
傅白雪的眼神很透徹,也不善於偽裝,這一對視,眼神中的嬌羞輕易可見,面上的羞澀也輕易可捕捉。
她手裡正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來不及害羞,她的手指已經被燙得不行了。
「燙,燙……」
何景行一把接過盤子,傅白雪連忙捏住耳垂,「燙死我了。」
「你去坐吧,我們來端就行了。」
「……」傅白雪的視線始終放得低低的,不敢再與他有任何接觸,她面露痛苦之色,低聲說道,「好,謝謝。」
何景行看她的樣子,有些不放心,「燙傷了?……讓我看看你手。」
傅白雪攤開手掌,林淺挺起背脊一瞧,趕緊加油添醋,「哎呀,都燙紅了,你這細皮嫩肉的,搞不好會起水泡。」
何景行放下盤子,二話不說,立刻拉著她的手往水池邊跑,他擰開水龍頭,將她的手指放到流水之下,一直衝著。
林淺又偷吃了一個餃子,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們,顧城驍他們端著盤子出來,她一邊喊噓,一邊用眼神往水池那邊指。
傅白雪臉燙得不行,明明是燙到了手,可她卻臉紅到了耳根。
「好了好了,沒事了。」她縮著手。
何景行對於任何傷患都比較有經驗,硬抓著她的手不放,「多衝一會兒,燙傷最有效的急救辦法,就是沖涼水。」
「沒……沒那麼嚴重……」
「別不重視,十指連心。」
「……」羞愧之中又有點慚愧,她不過就是端菜燙到了而已,真的是無關緊要的傷啊。
大家都上來了,端端地圍著桌子坐好,火鍋冒著熱氣,一盤盤餃子也冒著熱氣,大家都已經垂涎欲滴。
傅太太是最後一個上來的,手裡拿著一盤秘製蘸醬,「這是我出來的時候從家裡帶來的一罐牛肉醬,這些天都快讓雪兒爸爸吃完了,就剩下這一點,蘸餃子特別好吃。」
聽到母親的聲音,傅白雪即刻抽走了手,紅著臉,低著頭說:「真沒事兒了,開飯了。」
她跑回了餐桌,「我媽做的牛肉醬可好吃了。」
林淺一個勁點頭,「嗯嗯嗯,我剛才已經偷偷嘗過了,阿姨還說回到B市給我兩罐,嘿嘿,好吃。」
顧城驍寵溺地小瞪她一眼,伸手擦去她嘴邊的油漬,「淘氣的饞嘴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