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雪慢慢開著車,想著林淺的話,她試探性地問道:「你跟你的朋友們住在一起嗎?」
「沒有,我和家人住在林叔叔家,他們住在酒店,不好意思再麻煩林叔叔,而且我的朋友們也不喜歡拘束,還是住酒店比較自在。」
「你對現在的這一切還適應嗎?」
「我覺得非常好,真的就跟回到家一樣,我六歲以前就是在巷子裡長大的,住的還是四合院,那時候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忙,顧不上我,我就東家吃一頓,西家吃一頓。我還記得一點,那時候一到飯點就會聽到有人喊我吃飯,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你記起來了?」
「很少,回來走一趟,看到熟悉的街景,會想到一些,畢竟那時候還小,能記住的事情也不多。」
「你回來,老人家肯定很開心。」
「是啊,回來那天,奶奶一直抱著我,恨不得晚上睡覺都跟我睡一起。」
傅白雪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奶奶的心情我太能理解了,回家那天,我也恨不得跟爸媽擠一張床上睡覺,但我媽把我踢出了房間。」
「你爸開始工作了嗎?」
「他要工作,但被我們全家以及醫院的領導給製止了,讓他無論如何都要休養半年再開始工作。現在他還每天跟邁阿密那邊聯繫著,生怕那邊的製藥流程出錯。」
「你爸很了不起。」
提到父親,傅白雪也是由衷地感到自豪,「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讓這個城市的夜色彷彿蒙上了一層薄霧,讓前方的道路變得模糊不清。
兩個人都沒有講話,車裡忽然安靜下來,氣氛降至冰點。
傅白雪:「待會兒你開我的車走吧,車子我明天去取。」這樣一來,她又有了去見他的理由。
何景行笑笑,再一次說道:「剛才不是說了麽,我沒有國內的駕照啊。」
「哦哦哦,對對對。」傅白雪狠狠咬牙,在心裡不停地罵自己太蠢。
「那你以後打算去哪啊?」
「先跟我爸去英國,他的事業都在英國,我就跟著他學學吧。」
「我聽林淺說……你們不是有留在國內的想法嗎?」
「對,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想回來,我爸也有這個意思,還有我的姑姑,也就是林淺的媽媽,姑姑病重未醒,等她醒來應該更想留在女兒和外孫們身邊。但家裡的事業都在英國,不是說回來就能馬上回來的,需要時間。」
聽他這樣說,傅白雪心裡稍稍淡定一些,她低聲回應,「哦,那就好。」
「什麼?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呵呵,希望你們一切順利,希望你姑姑早點醒來。」
「謝謝。」
又聊不下去了,如此尬聊,傅白雪有些崩潰。
眼看著就快到家了,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見面,一想到這裡她就無限難受。
「那你的朋友們都會跟你一起嗎?」
「對啊,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無父無母的可憐人,組織被剿之後,其實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既然他們願意跟隨我,我當然得對他們負責。」
傅白雪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感覺,只是,她越來越沒有勇氣去詢問他和葉水仙的關係了。
終於到家了,外面的雨也停了,但是氣溫依然很低。
車子停下,傅白雪看到他身上濕漉漉的樣子,建議道:「你送我回來,但是你身上這麼濕,我真不放心就這樣讓你一個人去打車,要不,你跟我上樓,把衣服烘乾之後再走吧。」
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的留住他的借口。
何景行想也沒想,很快就拒絕了,「不用了,真的沒關係,很晚了,會影響你父母休息的。」說著,他往後拿走了自己那件濕外套,然後準備下車。
傅白雪很著急,腦子轉得飛快,「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改天,改天我請你吃飯吧,專門請你吃。」
「你也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淹死在水潭裡了,所以,我們這算扯平,你不必記在心上。」
「……」
「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傅白雪噎了一下,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幸好這昏暗的夜色成了她的保護色。
直男終於意識到了她的滿腹心事,問道:「你想說什麼?」
「……」
何景行都看出了她的窘態,「你別急,有什麼想說的慢慢說,等你說完了我再走。」
「……沒沒什麼啦,就是……就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呵呵呵呵……」
「真的?」
「嗯,真的。」
「那我走嘍?」
語畢,何景行伸手去拉門把假意開門,傅白雪立刻製止,「喂!」
何景行轉過頭,嘴角帶著笑意,眼神定定地看她。
傅白雪一看到他的這種眼神就小鹿亂撞,緊張到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我我我……你……」她咬牙恨自己沒用,幾個簡單的問題也問不出口,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沒用。
何景行看她緊張得語無倫次的樣子,安撫道:「你別著急,這樣吧,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再不回家你爸媽肯定會擔心的,你先回家,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等你準備好,想說了,再給我打電話,好嗎?」
傅白雪點點頭,小聲問道:「只能電話裡說嗎?」
何景行心裡有一種美滋滋的感覺,「隨你嘍,可以電話裡講,也可以微信,見面也行,反正我這些天都在B市。」
「你們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呢,走之前肯定會跟你說的。」
「是麽?」傅白雪一陣臉紅,又心花怒放起來,「好。」
「我在這裡就你們這些朋友,你,林淺,城驍他們。」
「……」不經意的一句話,又將她的喜悅變成了傷感,所以,在他的眼裡,她和林淺是一樣的存在。
暗戀一個人真的是一種折磨,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喜出望外,也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傷心失落,可是,她表面上還是要假裝風輕雲淡。
傅白雪趁著昏暗的這個時候好好地欣賞了一下他的臉,雖然他過去的經歷非常複雜,但是,他卻依然有一雙清澈明媚的眼睛。
他的眼神,狠戾的時候讓人感到恐懼,舒展的時候又讓人感到溫暖。
她覺得,這雙眼睛,是她見過的所有男生之中,最好看的。
「好了,我下車了,你快進去吧,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哦……」她依然訥訥的,跟一個花癡一樣。
何景行笑了笑,也是欲言又止,「再見,等你電話。」
「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