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奮力殺入敵營,直到火光旺盛處,終於看到被重重圍困起來,滿身血跡,氣喘籲籲的黃忠。
“子龍,我這把老骨頭,總算撐到你來了!”
黃忠提起立在地面扶著自己身體的刀,看向外面殺進來的趙雲,喝道:“所有人聽令,和我一起,再殺出去!”
在他身邊的黑衣人此時已不足一百,但他們從未感到害怕,把生死置之度外。
不要命的人,往往是最可怕,也是最凶很。
趙雲打飛數個近身的敵人,殺入重圍,喝道:“所有人,和我一起,為老將軍殺出一條血路,殺出去!”
“殺出去!”
無論是黃忠被圍困的人,還是趙雲帶進來的士兵,紛紛響應著高呼一聲,震耳欲聾,攝人心魄。
看到曹軍軍紀如此嚴明,令行禁止,還不怕死,馬超他們被震撼到了。
“別讓他們跑了。”
劉封首先回過神來,大喝了一聲。
馬超和張著帶兵前去攔截。
“擋我者,死!”
趙雲一身是血,渾身是膽,護在黃忠身邊,帶著數百近身的親兵,勢如破竹地要殺出去。
馬超和劉封出戰趙雲,打了十多個回合,直接就被打退。
最後,趙雲他們艱難地殺出敵營,沿著漢水不斷地往下遊逃跑,敵人在後方窮追不舍。
趙雲讓其他士兵帶著黃忠走在最前面,他回去斷後,敵人剛追上來,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殺到了最後,蜀軍士兵只要看到那銀槍銀甲,無不膽戰心驚,止步不敢再朝前走。
趙雲一人,撼動整個蜀營。
馬超只能眼瞪瞪地看著黃忠被趙雲救走,心中極度不甘,又什麽也做不到。
“救火,快回去救火!”
張翼大叫,他們終於想起黃忠放火這件事。
可惜軍營被燒得差不多,回去也晚了。
黃忠年邁,廝殺幾乎一個晚上,在此之前,他在趕回漢中的路上,也經過數場廝殺,體力消耗得越來越大,現在力氣不繼,坐在地上重重地喘息。
“老將軍,你沒事吧?”
趙雲擔憂地問道。
“我暫時還死不了,現在想不認老,都不行了。”
黃忠無奈地苦笑道:“幸好今晚也不算失敗,曹營被我一把火燒了,就算死在裡面,今晚也是值得。”
看到他還能開玩笑,趙雲也露出一絲笑容道:“老將軍不要說這些喪氣話,現在沒事就好,將來我到了你這個年紀,都不知道是否有力氣,再提起我這柄槍。”
他是從心裡佩服黃忠,有勇有謀,寶刀未老。
黃忠哈哈一笑,道:“我現在有力氣,那又如何?還不是被困在敵人裡面,無計可施,要說厲害的,還是趙將軍,今晚一戰,和曾經長阪坡一樣厲害,殺得蜀軍看到銀槍就不敢上前,哈哈……”
趙雲拱了拱手道:“老將軍過譽了。”
黃忠說道:“今晚,我這條老命,多虧了子龍。”
“老將軍不用客氣,你是長輩,我救你那是應該的。”
趙雲客氣地說道。
歇息得差不多,眾人順著漢水,很快便回到漢中。
這時候,快要天亮。
漢中城門附近,亮起一個個火把。
陳揚得知黃忠的危機,同樣是心急如焚,黃老將軍是他身邊的主力獎勵,怎能讓他有危險呢?
他出城等了好久,終於看到火光,在南方不斷地接近。
“老將軍、子龍,你們終於回來了。”
陳揚往火光走去,緊張道:“早知道今晚那麽危險,我就不應該讓老將軍貿然去冒險,我得親自去。”
黃忠擺了擺手道:“大將軍是軍中脊梁,怎能去冒險呢?我這條老命,他們想收掉還不容易,何況有子龍接應,沒事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陳揚連忙接他們進城,讓人先帶黃忠回去休息,處理傷口。
“我本想把馬超的人頭提回來,可惜他不容易殺。”
趙雲看著夏侯衡兄弟,有些愧疚地說道。
“多謝趙將軍的好意,不過我們兄弟的仇,就得由我們親自去報,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把馬超給殺了。”
夏侯衡雙眼通紅,布滿了血絲,不知道多久沒好好睡覺,身旁的夏侯霸也如此。
趙雲知道他們此時的心境如何,仇恨不僅能改變一個人,也能折磨人,他們就是最好的證明。
很快,便是天亮。
陳揚派出去的斥候也回來了,因為蜀軍軍營被黃忠一把火給燒掉,馬超只能退到漢水南岸,回去定軍山,等待諸葛亮的命令,再決定是否繼續進軍。
漢中內,恢復難得的平靜,沒有戰事再起。
平靜了兩天之後,曹操終於來到漢中,他還帶來兩萬人的大軍。
甚至是夏侯惇,也跟隨著大軍一起到來,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說明白的悲傷。
“魏公!”
眾人出城門迎接。
“快帶我去看看妙才!”
曹操連忙翻身下馬,緊張地拉著陳揚的手。
夏侯家和曹家的關系很微妙,夏侯淵兄弟等人,幾乎就是曹操的兄弟。
突然得知夏侯淵戰死,曹操和夏侯衡兄弟的狀態一樣,悲戚不已。
他們到城內停放夏侯淵屍體的地方。
屍體經過簡單的防腐處理,還不會發臭,但皮膚乾巴巴地貼在骨骼上,身上的傷口還清晰可見。
“妙才!”
曹操驚呼一聲, 他終於相信那是真的了,顫抖著抓住夏侯淵已經冰涼堅硬的手,沒有任何溫度。
夏侯惇哽咽道:“妙才,你的仇,我會幫你報,你安心去吧!”
看到曹操和夏侯惇如此模樣,夏侯衡兄弟忍不住哭了起來,片刻過後,房間裡面被哭聲所充滿。
無論曹操是真哭,還是假哭,陳揚都見不得這種場面,抹了抹眼角便退出去。
“這是我的錯。”
陳揚長歎道:“早知如此,我就讓夏侯將軍守住漢中,親自去定軍山口駐扎,一步錯,步步錯,沒辦法挽回。”
王越說道:“老爺,世事難料。”
的確是世事難料。
他越是想要掌握某些規律,就越難以將其逆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