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當年……我也只有那麽一個孩子……”
惠王說著,哭出來:“李氏過世……我傷心幾年,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絲血脈……爹爹只顧著二哥哥,我便不是爹爹生的?嫡出尊貴,可二哥哥哪裡有一絲絲嫡子的肚量?他過繼了我的孩子,哪怕有了親生子,就能那樣把那孩子害死麽?就算不是兒子,那也是侄子啊。爹爹可……可也能縱容?”
官家半晌不說話。
他其實信了。
老二啊……過去沒細細看他,隻當他是被慣壞了,非得在兒子們跟前拔尖兒。
如今才明白,他真是養歪了。
老五怎麽知道的,官家也不想問了。
可那孩子,老二怕是也脫不開乾系。
“可你怎麽能為了報復你二哥哥,就鬧出這樣的事?你……這幾個月,死了多少人?你貴為皇子,卻害死這麽多人,你心裡不愧疚嗎?”
惠王低下頭,他很愧疚,甚至很害怕。
甚至夜夜不得安睡,可他都這樣了,煜王居然沒事……
他那兩個兒子也沒事……
煜王妃也沒事,林娘子竟也熬過來了……
官家看著他:“老五啊,朕留不得你了。”
官家極少用朕自稱,哪怕是上朝,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說朕的。
此時用出來,惠王隻覺得心緊緊的揪住了。
“爹爹……”
“你害了那麽百姓,朕如何留你在汴京城?你出去吧,也不必再頂著惠王的名頭。你依舊是趙氏子孫,只不過不再有任何爵位。你的後代,也不許有任何爵位。去福州吧。等你百年之後,朕自然允許你歸葬。朕生為你的父親,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替你瞞著這件事。”
惠王軟倒在地,不敢置信,卻也不敢言語。
“朕每年都會給你一些俸祿,不過不在是親王俸祿,夠你果腹。你也沒有官職,福州也不是你的封地。不過朕會叫人給你建一座府,不大,夠你住。”
“爹爹,我知錯了爹爹……”惠王哭著膝行幾步,抱住了官家的腿:“爹爹饒命啊,我真的知錯了。”
“爹爹如何饒你?啊?那是多少人的命啊!百姓的命啊!爹爹百年後,都不知道如何與你伯父交代,與你大爺爺交代!你說我如何饒你?”
惠王松開手:“那二哥哥呢?他呢?爹爹疼他至此!趕走我,還要扶持他做太子麽?他做了太子,做了官家,日後兒子,老六,老七哪一個能活?哪一個能活?爹爹!”
官家也是強撐著,這些年對老二的偏寵,終究是自食其果。
“你去吧,爹爹會好好想的。”自然不會是老二了,只是也沒必要跟老五說了。
惠王最終還是離開了。
他不敢,不敢叫人世人知道是因為他才導致這一場天花……
只要良心還沒壞透了,就不敢面對自己害死這麽多人。
官家的旨意是,惠王趙合不敬君父,肆意妄為,即日起,褫奪爵位,罷免官職。幾顆起程趕赴福州思過。
這聖旨,沒頭沒尾,叫人摸不著頭腦。
說是不敬,可如何不敬了?
沒人知道。
宗親們都有疑問,言官也上劄子,可他們之前被打擊過一次,倒有些頹靡了。
主要是,這惠王殿下實在是……不起眼。
自己也沒有子嗣,也不得寵,還毫無建樹。
所以,明知道這有內情,也不好深挖了,有時候皇家的內情不是那麽好明白的。
真明白了,說不定你就要倒霉了。
不過,外人不知,皇子們還是很快就知道了。
很容易猜想啊,誰還不好奇為什麽天花會在煜王府內部爆發。
而且,他們也可以查。
此時的惠王府,雖然匾額還在,卻沒了主人。
正院裡,小李氏還病著,得了消息更起不來了。
整個府裡的女人都慌了,去前院的,來正院的,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管府中女眷如何慌張,此時,煜王和睿王,都不得不進宮給五皇子求情。
是的,如今只能說五皇子了,官家並未將他廢為庶人,只是將他身上的爵位,官職都褫奪了。
但他還是皇子。
作為兄弟,哪怕心裡厭惡呢,出了事,也要求情的。
畢竟哪個做爹爹的都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們和睦相處。
哪怕是假的呢?
官家看著跪在勉強的兩個兒子。
在沒有七郎的時候,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老六都是他最小的一個孩子。
他從不苛待他,該有什麽都會給他。
不如嫡子,但是也不少什麽。他自幼沒有了生母,官家是個做爹爹的,自然給不了他與生母一樣的疼愛。
如今,官家看著他,心想,自己費心疼愛過的嫡子,早就不知不覺長成了個自私自利的東西。
可這個從來沒多看重的幼子,倒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個有擔當的男人。
此番天花事件,他很清楚,老六以身犯險,是為什麽。
這一對比,就越是顯出他過去的糊塗。
“不必求了,他犯了錯,就該受罰。也不必問為什麽,朕不想說。你們兩個起來吧。”
煜王和趙拓面面相覷,最後也隻得起來。
官家被趙合氣的精神頭短,此時都沒力氣。
擺擺手:“老二你回去吧,老六留下,朕有話說。”
煜王不可置信,多年來,一直都是他被留下,而老五老六回去的……
可此時看著官家那冷淡的面容,他什麽都不敢說。
趙拓心裡歎氣,這不是叫老二恨他?可到如今,他也不怕這個了。
“爹爹精神不好,還是好好歇息。五哥哥就算做錯什麽……畢竟也是您的兒子。”
官家擺擺手叫他坐下:“你都想到了吧?我作為皇帝,自己的兒子內鬥,禍及百姓,死了這麽多人。而我還不能說實話。”
這要是說了實話,天下人都要罵他們趙氏皇族。
“爹爹不要太過生氣,身子要緊。”趙拓知道了這件事,如今也不過是確定。
“你媳婦身孕還好吧?”官家問。
“多謝爹爹關懷,都好,雖說這些時候擔驚受怕,但是好在她身子好,還頂得住。”趙拓道。
官家:這亂的,別把我那兒媳婦耽擱了。
趙拓:就……她也不容易。
莊皎皎:嗝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