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裡,太子陷入了煩惱之中。
這幾天很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
莊皎皎這不是忙麽,總算把這個中秋過完了之後,才發現自家兒子這心裡有事了。
隻單獨將他叫來坤徳殿裡,娘倆坐著,並兩隻狗陪著。
“是怎麽了?有心事跟娘說,娘說不定能幫你呢?”莊皎皎道。
“沒有事……”太子不承認。
“亂說,沒有事吃飯都不香了?”莊皎皎瞪他。
“娘……我是不是很笨啊?特別特別笨?”太子皺眉,苦惱極了。
“我覺得你不笨啊,怎麽會這麽想?”莊皎皎好笑。
“就……念書什麽的,五弟弟就很聰明啊。”太子歎氣:“要是當初他早點出生,就是太子了,怎麽辦啊,娘親,我們倆長得也不一樣……”
“呃……所以,你們倆要是長得一樣,你還打算與他換身份?”莊皎皎無語了。
太子一副理所應當的點頭。
……
這傻孩子。
“這件事不能這麽理解的。”莊皎皎拉了一下他。
太子就做到了娘親身邊,眼巴巴看著娘親。
“娘是不知道你怎麽忽然得出結論來,說你不聰明就做不了太子。不過娘看來啊,你這個太子是最合適了。”她摸摸孩子的頭。
“可是五弟弟真的比我聰明啊,還會照顧人。大爹爹退位也說是因為爹爹聰明,爹爹仁慈反正就是爹爹合適,所以大爹爹就退位了……那我……我是不是也該讓給五弟弟?”太子撅嘴,有點小委屈。
“那你覺得你五弟弟怎麽想?”莊皎皎問。
“五弟弟也說我笨……”太子委屈巴巴。
“五弟弟難道光說你笨?沒幫你做事?”莊皎皎笑道。
“有……”就是五弟弟很好啊。
“娘跟你說實話啊,要是你五弟弟先出生的話呢,確實太子就是他了。因為嫡長子做太子,是規矩。”
“不過,那是如果,可是是你先出生的啊。再說了,你大爹爹和你爹爹難道看不出你五弟弟的鬼機靈麽?可做太子和皇帝,又不是只看聰明的。當然了,都是娘生的孩子,娘也不是說你們誰好誰不好。在娘眼裡,你們倆都好。誰做太子也能做好。”
“那娘就說說你。你也不是不聰明,只是你心思簡單,想的不多。你五弟弟呢,是個細膩的性子,會照顧人,也想的多。可他做太子,就未必比你做更合適。”
“做一個合格的官家,不是只要聰明的。需要的東西很多。首先做個好皇帝,就需要容人之量。你別看你爹爹如今爆竹似得,可其實心裡還是仁慈多。就算是皇帝本人再是聰明,難道不需要臣子輔佐?難道自己能做了所有事?”
“而且太過聰明的人,想太多了,手下人就不好做事。皇帝,是個領頭人,需要高瞻遠矚,也需要虛心求教。娘是皇后,自然不懂皇帝該如何做。但是娘覺得,不聰明也沒關系。只要不昏庸就是好的。勤勉些,寬容些,一樣能做好皇帝的。”
“那……五弟弟會不會難過啊?明明他都比我優秀,卻不能做太子。”太子擔憂。
“嗯,那你自己問他?我覺得不會吧,畢竟太子只有一個呀。”莊皎皎心裡也是有點擔心的。
可又覺得不會吧,畢竟小五是真的蠻懂事。
“那我真的可以做好太子?不會叫您和爹爹臉上蒙羞嗎?”太子小心翼翼。
“自然不會!娘偷偷跟你說哦,你大爹爹做了十來年的官家,新帝手裡的規矩一條都沒改。”莊皎皎笑道。
“啊?真的啊?”太子瞪大眼。
“真的啊。你還小呢,還沒開始參與朝政。等你到了十五六吧,娘就跟你爹爹說,叫你去參政。也不等你大婚了。早點學唄,跟著學幾年,不就知道怎麽做事情了?你爹當年就會做太子了?如今做了官家,還不是摸著石頭過河?慢慢就知道怎麽辦了。你最珍貴的,是有一顆包容的心。”
“你做了皇帝之後,娘不用擔心你弟弟們不是麽?”莊皎皎摸他的頭。
“嗯。”太子像是松口氣,來自母親的信任叫他格外有動力。
“兒子以後定然好生念書!”
“嗯,好啊,不過呢……做太子做皇帝呢,也不光是念書就行。不過還是要好好念書。等你大了以後,也可以出去巡視。微服私訪,都可以,看看世間疾苦,就知道怎麽做。有時候就算你是太子,是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的。這一輩子,你能把想做的事做成一半都算是很厲害了。”莊皎皎道。
“真的啊?那娘您呢?做成了多少啊?”太子眼神亮晶晶。
“唉……”莊皎皎歎口氣,開始掰著指頭數:“很小時候呢,娘想著能長大後嫁給一個普通人,不用太有錢,也不至於太窮,家裡沒有不好相處的公婆大小姑子,夫君脾氣好一點,知道上進就行了。”
“可是大了之後呢,你翁翁跟你大爹爹一頓酒,娘就成了晉王府六公子的嫡妻。”
太子偷笑。
“嫁給你爹爹之後呢,娘又想著,就這麽過也不錯。多好啊,不用頂門立戶,請安也隻一個月兩次。又是不缺衣少食。可你大爹爹一下成了皇帝……你爹成了親王。一下子就從一個親王庶子,成了一個偌大的府邸。娘也多了無數應酬。”
“再往後,你爹是扶搖直上啊,當了太子之後。娘還指望什麽?只能好好做太子妃,如今好好做皇后。”
“娘……好慘啊。不過他們可都說是娘有福才會這麽好。我覺得也是。”太子嘿嘿笑。
“是啊,雖然娘想過舒服日子不操心是沒能實現了。可娘過的難受麽?不難受呀。你爹爹很好,講道理又有善心。娘是想什麽都不管,可事實上,娘是站在高處了。”
“有時候是辛苦,可也享受了至高無上的權利。這也是一種享受。”
“雖說,與小時候我想的生活背道而馳了,可要說如今不好麽?說不好,也是矯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