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姣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幾人從表面看起來都是極其具有涵養的,與今上對話也是不卑不亢的。即使因為年輕,甚少見到今上,偶爾有幾分緊張,但是也並沒有特別大的影響,別說找錯了,基本上連雞蛋裡能挑出骨頭的都沒有。想來這次不是輕易地就能逃過。
殿內這幾位公子都是習武之人,因此耳聰目明。太后看得兩眼放光,臉上不時露出滿意的笑容,完全就是用一種打量外孫女婿的感覺來看。
當夏姣姣看到太后那種神情之後,只覺得自己胃痛。
薛彥手執著酒杯,今上頻頻與他們舉杯共飲,身邊的幾個差不多大的青年都是喝得十分興奮,一半是因為酒精作用,另一半想必是因為今上作陪,讓他們感覺到虛榮心受到了膨脹。
他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今上可不是那種沒事兒喜歡找小輩兒談天說地喝喝酒的人,況且就算是,那也輪不到他啊。
這明顯是今上有什麼事情要做,他輕輕眯起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的觀察力一向很強,眼神掃視了幾圈,就發現屏風後面恐怕有貓膩。
等這頓膳食結束的時候,夏姣姣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一樣的感覺,不過她依然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等到今上把那幾個青年打發走了,夏姣姣才攙扶著太后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姣姣啊,你看他們多好,你有沒有看上哪個?」太后還是顯得非常興奮,不過因為身邊有不少宮女,她就湊到了夏姣姣的耳邊輕聲問了一句,就怕被別人聽到。
夏姣姣聽到太后這麼直白地發問,臉上有些控制不住地發燙起來,不過就是緊抿著嘴唇,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他們可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樑,安親王府的世子算起來還是你的遠房表哥,他在水利這一塊非常有心得……」今上這時候也湊了上來,一一給夏姣姣講述幾個青年的特長。
他的語氣顯得十分耐心,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保持著九五之尊的那種威嚴感,但是落在夏姣姣的眼裡,怎麼看都覺得今上像是媒婆一樣,仔細地給她介紹著未來的夫君。
夏姣姣想起九五之尊變成媒婆,臉上的神色就露出幾分微妙來,不過好在她總算是努力忍住了心底的笑意,才沒有讓自己笑出聲來,否則若是被今上發現了,恐怕她就真的要受到懲罰了。
「還有最後一個薛國公府的薛彥你應該是再熟悉不過了,其實在朕看來,他是不夠格來參加的,不過母后說你只與他比較熟悉,讓他來作陪也是好的。你有什麼相中的人選跟你外祖母說,到時候皇舅舅替你做主,朕總歸不會害你!」今上似乎是說痛快了,輕咳了一聲,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走了出去。
太后就這麼挽著夏姣姣的手,回了壽康宮,而且還像是個纏人的小孩子一樣,影視磨著她要交出名字來,無論是一個還是兩個,或者三個,夏姣姣猶豫不決的,只要稍微覺得不錯的,就可以說出來。她立刻讓皇帝安排他們單獨見見面,說上幾句話。
「有些媒人的話都不能信,你娘那會子不就是被這些人給坑害了,誰一張嘴都說你爹好。結果呢!所以啊,外祖母也不管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總歸要讓你們見見面,你先挑好了目標,咱接觸接觸,若是成的話,哀家再讓人打探打探他的底細,在府裡是不是也和在外面一樣懂事兒,到時候就可以定親了……」太后諄諄教導著她,語氣完全是一副引誘的感覺。
夏姣姣被她說的,臉色越來越紅,低著頭不敢看太后的眼睛。
「外祖母,真的不行。我真的沒那個心思——」她剛開了口,準備解釋一二。
哪裡曉得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太后的臉色就急劇的變化了,整個人都帶著幾分驚慌的表情。
「你沒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十一二歲的時候說這個話,我能理解,十三四歲的時候,哀家也可以通融。但你都十五了,及笄了,人家一般姑娘早就定親了。外祖母又沒要你立刻成親,哀家知道女人家成親之後,就不比當姑娘了,肯定要受不少苦楚,但是現在只是定親,你難不成要去當姑子?」太后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眶竟是紅了,說著說著就要落下淚來一般。
夏姣姣的臉上閃過幾分哭笑不得的表情,這怎麼說的好好的,就要把她往出家那方面想。
「外祖母,我肯定會出嫁的,不是出家。您放心,只是姣姣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開始打包票。
太后撇了撇嘴,「你娘當初也是這麼跟我保證的,結果一下子從十五歲拖到了二十五。你想跟她一樣嗎?外祖母倒是願意等你,只怕等不到那天就被閻王爺給收走了!」
夏姣姣一聽她這麼說,心裡更難受了,立刻開始輕聲安撫,態度之間也有些鬆動。
太后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哼了一下,她當年因為成親的事情,與玉榮長公主鬥智鬥勇,最後玉榮長公主還是妥協了。如今變成夏姣姣,顯然太后的功力增加了不少,而夏姣姣在她面前,還是太嫩了,所以她對付夏姣姣幾乎是手到擒來。
「快跟外祖母說,你究竟看中了誰。你要是不說啊,我就跟你皇舅舅說,你都看中了,讓他一個個給你安排見面。一直等到太陽落山再放你回夏侯府去!」太后最後使出了殺手鐧,開始耍賴了。
原本態度就不堅定的夏姣姣,見到太后都這樣威脅她了,她也就不再推脫。雖說心裡並沒有什麼選定的人選,不過那裡面也就薛彥與她比較相熟,想來如果兩個人單獨相處的話,應該不會太尷尬。
「薛家四爺。」她眨了眨眼睛,輕聲說出了這個名字。
太后聽她這麼說,看著她的目光顯得更加柔和了,臉上的笑容也明媚了許多。
「哀家就知道你是看中了薛國公府的那個小子,之前你百般不情願哀家替你辦宴會,恐怕就是為了他吧。還特地提起來,是不是因為擔心你皇舅舅?別聽他胡說,那些什麼擅長水利帶兵打仗的,在我眼裡還不如一個大夫好。至少大夫一般都心腸軟,心中有恩義,對你就會更好……」
太后滿臉曖/昧的表情,似乎在她的腦海裡,已經構想出無數夏姣姣與薛彥之間的關係一般。
如果不是夏姣姣及時制止,興許太后還要仔細地問一問,之前薛彥去夏侯府給夏姣姣治病,他們兩人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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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姣姣換了一身嫩綠色的束胸長裙,上身翠綠色的長衣,外面罩一件鵝黃色的半臂,顯得異常的嬌俏動人。
明明是初冬時節了,太后卻把她打扮得俏生生的,像是要出去踏青一般。
「外祖母,這外面天兒那麼冷,我肯定要穿上披風的,裡面穿得再美也沒什麼用處!」夏姣姣自己就像個你娃娃一樣,一直被太后吩咐人打扮著。
直到最後她都覺得忍無可忍了,才出聲抱怨了一句。
「也是,不過沒關係,哀家這裡旁的東西沒有,漂亮衣裳倒是很多。專門為了你準備的,只不過你總是不要,這回回了夏侯府之後,可得把這些衣裳都帶回去,漂亮著呢!」太后嘖了嘖嘴,不過立刻又原地復活了一般。
夏姣姣被知夏攙扶著出門的時候,身上裹著翠綠色的孔雀裘,下擺上綴滿了孔雀的羽毛,在太陽的照射之下,像是真的孔雀開屏了一樣。
她的臉色有些怪異,不過因為身邊除了知夏,其餘的宮女都是太后身邊的人,她只有收起心底的那股子複雜感,勉強在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一行人一直走到了西南方的後花園裡,太后早就吩咐過了,園門外早就守幾位太監姑姑在那裡,攔住其他主子的。
不過幸好這裡不算是特別熱鬧的園子,夏姣姣走進去沒多遠,就瞧見一身玉色錦衣的薛彥站在幾棵梅樹下,那幾棵梅樹已經盛開了,風吹過的時候,不時有零零落落的花瓣凋謝下來。
薛彥手裡還是拿著一把摺扇,此刻正慢條斯理地敲擊著自己的掌心,看到夏姣姣進來的身影時,嘴角噙了一抹笑容,像是遇上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
夏姣姣輕咳了一聲,暗自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不過面上倒是一派嬌羞的模樣,慢條斯理地往他面前走去。
幾個宮女都十分有眼色地落後了幾步,就連知夏,在把夏姣姣送到靠近薛彥的時候,也機敏地放開了她的手臂,悄悄落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