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方才不是說喜歡享受躲在屋子裡不出來的待遇嗎?我今兒就來送這些給你了啊。」夏靜依然笑得恬靜,她手撐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狀態。
話音剛落,她帶來的丫鬟婆子們就紛紛將院子裡的人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一個人偷跑出去。
夏姣姣皺著眉頭緊緊地盯著她看,「二姐姐這行事我有些不明白了,你困住我有什麼用?」
夏靜輕輕揚起下巴,臉上是濃濃的得意神色:「你不是一向自詡最為聰慧的嗎?不如就來猜猜我究竟想做什麼。送姑娘離開這裡吧,這院子就是我的了,外頭人多口雜的,不要讓旁人瞧見姑娘的臉了。不過瞧見也沒關係,想必伯娘不想趟這趟渾水。」
夏姣姣眼珠子一轉,心裡仔細盤算了一番,就有了些想法。
「姐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簡直要把天都捅破了。」她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變得極其嚴肅起來。
「把天捅破倒不至於,最多就是把你困住一些時日罷了。反正你的吉日也不遠了,等到木已成舟的時候,再把你放出來,想必到時候也沒人能夠反悔了。」夏靜低聲說了幾句,臉上的神色越發堅定。
她甚至已經想到了那種場景一般,整個人都顯得神采奕奕,眼睛亮得驚人。
夏姣姣的眉頭緊鎖,她在信中快速地想著對策,夏靜此番顯然已經不管不顧了,跟瘋子似的一定要實施這個策略。雖然這個謀略在夏姣姣的眼中爛的一塌糊塗,但是一旦當人陷入了一種無限期望的時候,就好像魔障了一般,無法自拔。
「啊——」忽然一聲尖利的驚呼聲傳來。
就見被控制住的知冬,趁人不注意,一口咬在了拉住她的婆子手腕上,那婆子立刻就大叫出聲,由於太過疼痛,直接鬆手了。
知冬快步往外跑,聲音叫得老高,「救命啊,救救縣主,二姑娘要殺人了。救命啊,快來人啊……」
她都已經跑到門口了,聲音揚得老高,似乎要把屋頂掀翻了一般。及閘僅有兩步之遙,卻最終還是被拉回來,她看著屋外,原本總會有下人來來往往特別熱鬧的地方,如今卻空無一人,似乎整個侯府裡都空了一般,除了她們這個院子,其餘都沒有人一般。
「把她給我拖回來,你們究竟是怎麼看的人?若是當真跑出去了,到時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夏靜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冷聲呵斥了幾句。
好在那幾個婆子眼疾手快地將知冬拉了回來,應該是為了報復知冬,那個抓住知冬的婆子,直接抬手,惡狠狠地在知冬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這回輪到知冬疼得齜牙咧嘴了,只不過她的嘴巴已經被人捂住了,再也喊不出來了。
一旁冷著臉,一直未出手的知秋不由捏了捏手指,隨時準備上前去救人。不過她也知道目前知冬並沒有受傷,所以沒敢輕舉妄動,而是朝著夏姣姣看了一眼。
夏姣姣沖她搖頭,夏靜這麼志得意滿,應該不會現在就傷害知冬,她倒要看看這夏靜究竟要做什麼,又會如何實施這個爛計畫。
「妹妹還是不要耍這些么蛾子最好,乖乖聽話,對你我都好。如果有人不聽話,你的話我倒是不會怎樣,但是你身邊這些丫頭,可都是非常好下手的。打死一兩個,想必不會有人追究我的,更不會有人替她們出頭。畢竟當年長公主都死了,也沒人替她出頭啊!」
夏靜從衣袖裡掏出錦帕,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得意。
她用錦帕捂住嘴,忽然仰頭輕笑,不過盯著夏姣姣的眼神裡卻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夏姣姣除了方才知冬引起騷動的時候,整個人有些緊張,生怕夏靜對知冬作什麼,後來就都恢復了。但是聽到夏靜提起玉榮長公主,還是如此直白地詆毀她時,夏姣姣的情緒顯得更加激動,她的雙眼通紅,看向她的時候,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了一般。
「妹妹用這麼兇狠的眼神看著我也是沒用的,畢竟當初逼死玉榮長公主的時候,我才七八歲大,不能出一份力的。所以你若是要恨,最好找准了仇人。」夏靜又是輕蔑一笑,她伸手一揮。
立刻就有那機靈的婆子從帶來的包袱裡取出披風,強硬地披在了夏姣姣的身上,甚至將帽子都給她戴得嚴嚴實實的。
這披風是特別定制的,帽子又大又厚,當這麼蓋嚴實了之後,夏姣姣連個路都看不清楚。她暗暗咬緊了牙關,準備出了這院子再說,她就不信路上遇不到一個人。
她想將帽子朝上推一推,但是一旁有兩個婆子死死地夾住她,她的胳膊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著那帽子遮住滿臉。
在視線被阻隔的時候,她的聽力就變得極其靈敏,她能察覺到有人在掙扎的聲音,似乎偶爾還有人悶哼了兩聲。
「知夏?知冬?」她皺緊了眉頭,輕聲喚了兩個人的名字,卻是無人應答,緊接著她就聽見了有人倒下的聲音。
夏姣姣的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了,她不由得揚高了聲音道:「夏靜,你究竟想做什麼,我離不開她們。我的身子還沒好,如果你把我們隔開,重新找別人伺候,只怕我還活不到那麼久。聽你的口氣,並不想要我死,就存了讓外祖母不要殺你的結果。如果我因為下人照顧不周,結果病重沒幾日活頭了,別說你的命了,恐怕整個侯府都要遭殃倒楣,正好把之前欠下的債一併算清楚。」
夏靜捧著茶盞輕抿了一口,甜兮兮的果茶味道傳來,她的眉頭一揚,不愧是昌樂縣主,還真是會享受。
不過當她聽到這幾句話的時候,原本略帶微笑的臉,此刻再次變得嚴肅起來。
「放心吧,我是不會殺了她們的。只要她們不做出格的事情,我就一定會留她們一條命的。但是如果有誰想要通風報信,那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她們縣主只是暈過去了,免得待會子出院子的時候,一個個都十分不配合,若是弄出大動靜的話,我就不好交代了。」夏靜冷聲說了幾句,當然他的心中還是沒什麼底的,幾乎三句話中就會帶著警告的意味,時時刻刻提醒夏姣姣不要輕舉妄動。
她揮了揮手,夏姣姣就覺得自己的兩條胳膊被提了起來,整個人頗為無奈地跟著婆子提著的方向慢慢走。她的雙腳幾乎輪空,整個人是被架著往外走,她依然無法看著外面的場景,只能被架著。
夏姣姣的視線雖然被擋,但是心裡的盤算一直沒有少過,她準備路上如果遇到什麼丫鬟下人,她就立刻出聲。不過似乎她的運氣特別不好,都已經走了這樣久,卻是一個下人都沒有瞧見。
而且她的身體越來越疲乏,原本清晰的思緒,也變得紊亂起來。直至最後的念頭混沌不堪,根本無法思考。她渾身乏力,幾乎是癱軟著,如果不是有兩個婆子架住她,她恐怕此刻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候,她才察覺到不對勁兒。身上穿著的披風,似乎不只是為了擋住她的視線,上面應該還塗抹了什麼東西,所以她此刻才會有渾身乏力,隨時都要暈厥過去的症狀。
夏靜還真是多此一舉,即使她不被藥迷暈,對於這些她也不會過於反抗的,反正反抗了也不會成功,還不如委曲求全一些,至少不要打草驚蛇,慢慢看戲,仔細籌謀脫身的法子。
不過夏靜究竟要把她送到哪裡去,竟然還如此絕密的樣子。
她硬撐著沒有睡過去,雖然藥效上來的時候,她幾乎隨時都要閉上眼睛睡過去了,不過還是撐到了目的地。當身上的披風被脫去了,她一睜眼看到的是相對陌生的房間,不由多了幾分興趣,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屋內的擺設。
「咚」幾聲悶響,夏姣姣皺起了眉頭。
原來是婆子們將攙扶著的知冬她們幾個都鬆開了手,結果這幾個丫頭都直接軟倒在地上,一個個閉上了眼睛,沒有絲毫知覺。
夏姣姣立刻走過去,一一試了呼吸和脈搏,發現都活得好好的,估摸著只是被下了藥,頓時心底放下了許多。
周圍幾個婆子上前去,一一將知冬她們拍醒。
「姑娘,從今以後這就是您的房間了。不過您目前不能出去,有什麼需要的,只要讓丫頭們在門口喊一聲就行了。當然這喊話的聲音不能太大。您這幾個丫頭一看便知是極其聰慧的,想必不用老奴們多提醒,就該知道如何掌握分寸。不過如果要故意裝傻,老奴也能容忍這麼一兩回,但若是次數多了,老奴也是不會縱容的,直接稟告給縣主了。到時候縣主發怒了,要把您這幾個水靈靈的姑娘發賣出去可就不好了,畢竟她們都長得太俊了,若是賣出去只怕賣不到什麼乾淨的地方……」
其中一個領頭的婆子,一直都用一種陰森森的聲音跟她們說話,甚至在提起賣人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期待的笑容。
一旁的知冬在旁邊看著她這笑容,整個頭皮都覺得發麻,不由得朝知夏身邊縮了縮。心裡不停念叨著可怕,這婆子未免長得也太寒顫了,不用恐嚇她們,天生就是一張凶臉,完全把她給嚇住了。
最後這婆子的眼神故意從那幾個丫鬟身上溜過,似乎在估量到時候賣人的時候,究竟能賣個什麼合理的價格。
她這樣子更是知冬一縮,幾乎整個人都縮到了知夏的懷裡。
等到那婆子一走,知夏就推開她了,「你都多大了,還成日裡黏黏糊糊的,恨不得跟我變成一個人。瞧你這點出息,被嚇得夠嗆吧?」
知冬緩了一會兒,立刻就撅起嘴巴反駁道:「害怕怎麼了?害怕純屬正常啊,那婆子長得那麼凶,好像天生就是來嚇唬人的。她哪怕不用板著臉,也感覺長得陰陽怪氣的,似乎隨時都會沖過來咬我一口,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她說得活靈活現的,煞有其事地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瞧著門口,似乎害怕那婆子又忽然回來一般。
知夏輕嗤了一聲:「這是故意的,專門找一個一臉凶相的人來嚇唬我們的,也就你一個呆子被嚇唬住了。你看看其他人,都面色如常好麼?」
她這麼一說,知冬才想起來扭頭看一看,結果就發現紅梅和知秋兩人都已經拿起了抹布在收拾房間了。知夏也撩起了衣袖準備去幫忙,順手塞了個錦帕進知冬的手裡。
「你別想偷懶,趕緊地去把東西收拾乾淨了,否則待會子讓知秋來替你松松筋骨。」知夏白了她一眼。
知冬立刻撇了撇嘴巴,拿著布巾快步地跑到花瓶旁,開始仔細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縣主,奴婢方才聽那婆子喊您姑娘,卻說別人是縣主,她這是什麼意思?」知夏扶著夏姣姣坐下,替她將茶杯涮乾淨,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輕聲問了一句。
正在忙碌的知冬聽到這個問題,立刻就甩下抹布,兩隻耳朵都豎起來的感覺,高聲道:「對哦,奴婢也聽見了。她剛剛叫您姑娘啊,還說縣主吩咐什麼的,她說的縣主是指誰啊。您在她面前都變成姑娘了。」
知夏再次白了她一眼,那裡都有她,反應還這麼慢,真是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夏姣姣輕笑了一聲,沒有直說,而是一副要考考她們的狀態,「你們以為她叫誰縣主呢?」
知冬歪著頭,她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低聲嘀咕道:「望京裡哪位縣主能越過您去?是那個婆子胡說八道說錯了吧?」
夏姣姣聳了聳肩,原本就沒盼望知冬的腦袋瓜子能夠想出什麼主意來,不由得把視線投射到了知夏的身上。
知夏眉頭緊蹙,仔細想了想,又與夏姣姣對視了一眼,才低聲道:「奴婢的心裡倒是有個想法,不過二姑娘的膽子應該沒有那麼大吧,奴婢——」
「說,夏靜的膽子可是比天還大,她都直接在我面前說我娘死了都沒人替她出頭了,你說她膽子大不大?」夏姣姣冷笑了一下,她握著茶盞的力道逐漸加大,像是要把整個杯子都捏碎了一般。
「奴婢猜測,恐怕那個婆子說的縣主,應該是稱呼二姑娘的。而她喊您姑娘,應該是把您當做了二姑娘。」知夏的聲音越說越小,臉上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表情。
不過她的話音剛落,幾個人就都輕吸了一口氣,顯然是沒想到二姑娘的膽子竟然真的有這麼大。
「二姑娘這是要做什麼?縣主,她要搶了您的身份啊?她變成昌樂縣主,有太后當外祖母,有今上當皇舅舅,還有聖旨賜婚,以後可以加入薛國公府。而您則要變成二姑娘,受到二夫人的名聲所累,別說親事了,連以後的望京貴婦宴席都去不了……」知冬記得上躥下跳的,她的面色蒼白,一雙眼睛睜得猶如銅鈴。
「不對不對,她怎麼敢啊,這也不能,大家又不會認錯。她難道不需要進宮嗎?太后肯定能夠看出來的啊,到時候她如何圓過來。還有若是要跟薛先生成親,那蓋頭掀開,又不是看不出來的。」知冬連連擺手,顯然是有些錯亂了,如何都想不通夏靜究竟想要怎樣偷天換日,才不會被人發現。
夏姣姣看著她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整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來了。不過她的笑容之中帶著幾分譏誚,顯然是對於夏靜接下來的行動,存著幾分鄙夷。
「小丫頭,她竟然敢做,肯定心裡就是有了一定的謀略,能保證其他人不發現。她與我有幾分相像,可以將面容想法子改變一番,再遮一遮,至於體態什麼的可以特地模仿,這樣一般人就很難發現了。至於親近的人還能察覺到,她只需要找法子不進宮便可。以前我剛回京的時候,也是甚少入宮的,除非外祖母召見。而且這段時間,嫁衣、首飾都已經選備結束了,她也無需見那些人。至於成親的時候,新娘子臉上都塗得白白的,看誰都一個樣兒。只要有心找法子,就能夠躲避過去的。」夏姣姣皺著眉頭,將心中的猜想說了出來。
當然這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至於夏靜究竟如何運作,她還得等著夏靜出招。
夏姣姣的話音剛落,屋子裡一片寂靜,顯然她是承認了知夏的猜想。這回就連知夏都是目瞪口呆,她自己雖然是大膽的猜測,但是她說出來的時候,都覺得不可能,沒想到最後夏姣姣竟然承認了。
「啊,那我們該怎麼辦?不對啊,旁人應該知道縣主身邊伺候的丫鬟是我們啊,她身邊的人又不可能變得一模一樣……怎麼辦?要是薛先生真的一無所知,然後跟她做了夫妻,那縣主怎麼辦?」
知冬雙手抱頭,一臉大禍臨頭的感覺,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煩惱異常的表情。
當然說起做夫妻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微微泛紅。她的意思其實在場的人都明白,那就是夫妻之實,必須得行房的。如果夏靜和薛彥真的有了夫妻之實,那到時候即使薛彥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換了人,恐怕也無法收場了,夏姣姣更不可能再嫁給他了。
夏姣姣對於她這種想法感到哭笑不得,說來說去,還是薛先生最為重要,就怕新郎官被搶走了。
「你啊,怎麼總是胡思亂想的!」夏姣姣直接伸手對準了她的腦門戳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無可奈何的表情。
「有沒有夫妻之實,那就看薛彥如何行事了。他畢竟與我見過許多次面,應該算是比較熟悉的人了,如果他認不出我來,那麼就算是他的妻子換了人,那也是他自己的錯。如果他能認出來,那我心底對他的評價還能稍微再提高一些。」她無所謂地攤了攤手,根本就是一副不關心的狀態。
知冬一臉驚悚地看著她,張開嘴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看看你這副委屈的樣子,怎麼薛彥就那麼好,沒他當這個姑爺,還沒人願意娶我了不成。」夏姣姣親情挑起眉頭,臉上故意露出幾分不高興的表情來。
知冬連忙擺手,「縣主人才好,相貌好,打著燈籠找不著的人物,當然不會沒人願意娶您啊。奴婢只是覺著吧,如果薛先生認不出您,的確是他的錯,但是也不該便宜了二姑娘,憑什麼讓她求仁得仁。她不就想替代您嫁給薛先生嘛,看中了薛國公府的門第。如果她真的嫁過去了,這個計畫成功了,那說不準今上還真不會要她的命,畢竟這也算是恥辱了。今上親自賜婚的,結果新娘子卻被換了。但是薛先生娶她肯定是不高興的,被人騙了,而且那個人以後還是他的妻子,要成日相對而坐,想想都覺得難以接受。」
她歪著頭,一條一條地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夏姣姣在一旁聽著,甚至都開始給她鼓掌了,臉上露出幾分贊許的神色。
「難得啊,我們的傻丫頭知冬,竟然有一日能夠想到這麼多方面,還會替別人著想了。甚至把夏靜如果此事行得通的後果都分析出來了,果然在你的心中啊,還是薛先生比較重要。」夏姣姣拍了幾下手掌之後,似笑非笑地調侃了一句。
知冬著急得直跺腳。「縣主,奴婢是替您感到不值得啊,憑什麼二姑娘要這樣算計你啊,她怎麼不去算計別人啊。而且您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都已經是火燒眉毛的事情,您如果心裡有了什麼謀劃,就告訴奴婢們,也好讓奴婢們心安,就不要戲耍奴婢了!」
她急得上躥下跳的,就差直接沖過來握住夏姣姣的肩膀來回搖晃她,把她晃得清醒過來了。
夏姣姣還是扯著唇角輕笑,依然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狀態。
倒是知冬一直高度緊張,她的眼神撇到知夏,就見知夏沖著知冬努了努嘴,伸手指了指知秋的方向。
知冬立刻雙眼發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快步地跑到了知秋的身邊,扯著她的衣袖對夏姣姣道:「縣主,我們還有知秋啊。」
她戳了戳知秋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不滿的神色:「知秋,你不是武功蓋世,說是什麼危險都要拼死保護縣主的嗎?方才怎麼不出手,我們都被藥拍暈了,你難道也暈了?那下回她們要還是用迷藥,縣主不是就很危險了。」
知冬的語氣裡還是帶著幾分惶恐的狀態,知秋輕輕揮開了她亂戳的手,彈了彈衣袖,像是把上面的灰塵彈掉一般。
「是我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的,夏靜究竟要做什麼,當時我還不太明白。至於反擊的法子,我的心裡自然是有數的,你們不要太過擔心,夏靜這回敢做,我就要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就在方才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我的底線,我不會讓她好過的。」夏姣姣揮了揮手,見知冬是真的著急了,立刻開口安撫。
免得待會子安慰遲了,她要是哭鼻子了,那可真的不太好辦了。
知冬聽到這句話,果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將那顆快要挑出胸口的心放了回去。
「那您吩咐,奴婢隨時幫您。雖說奴婢笨了點兒,有些事情做不好,但是您儘管交給知夏、知秋和紅梅,奴婢可以伺候好您的,讓她們沒有後顧之憂。」知冬不由得挺起胸膛,還頗為霸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儘管交給她的樣子。
知夏見她這樣,立刻上前去拍了她一巴掌。
「看把你能幹的,先把那些東西收拾好了,別人的活可都幹完了,就差你一人的!」
知冬聽了之後,立刻扭頭看,果然看見紅梅和知秋負責的地方,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就只有她分到的那塊還是亂七八糟的,當下也不再多言,快步跑了過去收拾。
「這是哪兒啊?夏侯府這些主子們的院子,除了老夫人,我們都甚少來的,這院子我更是頭一回見到。」知冬一邊收拾,一邊還輕聲嘀咕著,她的嘴巴就是清閒不下來。
夏姣姣此刻已經站在書桌旁了,隨手拿起幾本書翻閱著,桌上還堆著一些詩詞歌賦,顯然都是之前有人做下的。
「看這筆跡,是夏靜的。她竟然要充當我,當然就只有我來充當她了,所以這是二姑娘的房間,我以後就是二姑娘了。」夏姣姣翻開其中一首詩,上下流覽了一遍,立刻就被上面的悲春傷秋給弄得牙酸,不由得撇嘴,顯然是有些瞧不上的。
「沒想到夏靜那種人,竟然還有如此柔弱的一面,我一直認為她寫的詩,都應該是抨擊那些比她身份高的貴女呢。」夏姣姣一連欣賞了好幾首詩,嘴上還不忘調侃她。
原本以為是兵荒馬亂的一天,結果夏姣姣到了夏靜的院子裡,倒是顯得特別安靜,完全就是坦然處之的狀態。好像這就是她的院子一般,沒有絲毫不自在的地方。
那些守在院門外的婆子們,瞪了一天,準備去和夏姣姣鬥智鬥勇,結果人家一直安安靜靜地看書,絲毫不吵鬧。害得她們憋了一口氣,始終發不出來,但是又不敢鬆懈下去。
這萬一要是夏姣姣麻痹她們,然後出其不意地鬧起來,那她們這一天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這口氣咽不下去,也不能吐出來的結果就是,她們這些婆子都快被憋壞了,卻真的絲毫不敢亂動彈。好像頭上懸了一把匕首一般,隨時都會落下來,但就是遲遲不落。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知冬出去拿食盒,結果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午膳讓你去拿,也是一副別人欠了你銀子的模樣。」夏姣姣正好放下手中的書,輕聲問了一句。
夏靜這裡的藏書還是挺多的,有幾本她都沒有收集到,正好趁著這有空閒的時間,趕緊看完。
知冬將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將裡面的飯菜端出來了。
「您看,這中午就是一溜素菜,晚上更素了。您雖說不太愛吃葷,但是這規格也太差了,奴婢不信二姑娘平時就吃這個。不過還不等奴婢跟那送飯的人理論,那丫頭倒是說,二姑娘還是沒胃口要吃素吧?廚娘連葷油都不敢放。她這話都說出來了,奴婢氣得差點要跟她吵起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不過門口那幾個婆子一直不眨眼地盯著,奴婢都沒說幾句。」
知冬收拾完之後,就站得離桌子稍微遠了一些,不過心中的怒火一點都不少,不停地在跟夏姣姣訴說。
夏姣姣看了一眼桌子,桌上幾個炒菜和幾碟小菜的確都是素菜,青菜豆腐之類的。連葷油都沒有,估摸著這菜的口味肯定清淡的不行。
她不由得撇嘴,提起筷子夾了一顆青菜送進嘴裡,果然味道不是太好,她皺了皺眉頭,勉強咽了下去。
「夏靜還是挺能裝的,水煮青菜都能吃下去。這事兒你也不用氣了,這分明是廚房裡送飯的小丫頭被人叮囑過了,所以你還沒開口,她就拿話來堵你了。」
「啊?她知道您住在這裡?也對啊,她看見我了,奴婢一直是貼身伺候您的,在這院子裡也不會是別人了啊!」知冬睜大了眼睛,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一旁的知夏擺手,「縣主的意思是,這個廚房的人都被叮囑過了,恐怕侯夫人是站在二姑娘那邊的。即使不跟她合謀,那二姑娘想要替代縣主這事兒,她也是知曉的,只不過選擇了看不見。你想啊,今兒二姑娘的人把我們幾個抬走,動靜還是挺大的,但是一路上從我們自己的院子到這裡來,就沒出現過任何意外。雖說我昏迷了,但如果有不明所以的丫鬟路過,肯定是會喊叫的,鬧出什麼來的,但是一路安靜,直到我們到這裡,才被人拍醒。」
知夏這麼解釋,知冬就明白過來了,她輕輕地撇了撇嘴。
「侯夫人這麼做,奴婢明明應該生氣的,恨不得上躥下跳地到她面前質問,但是今兒一天事情太多了,奴婢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了。只要縣主有法子擺脫就好,在這裡清閒度日也挺好的,比之前宮裡來那麼多嬤嬤要好,奴婢就怕自己沒有做好給縣主丟臉了。」
她嘀嘀咕咕的樣子,就像是個神婆似的。
夏姣姣輕笑了一下,放下筷子,視線移到這些菜上,胃口頓時又不好了。
「知夏,你去。夏靜要當好人,我可不當。況且現在我是二姑娘,之前的二姑娘沒胃口,現在的二姑娘胃口突然大好了,要吃肉。什麼燒雞燒鵝,油燜茄子紅燒肉,哪樣難弄要哪樣。」夏姣姣雙手一推,就輕聲吩咐了一句。
知夏還在跟知冬說著什麼,聽到她的吩咐,臉上立刻變得喜笑顏開起來。
「好嘞,奴婢這就去辦。不過這些繁瑣的菜,就怕耗費時間,您得稍等片刻了。奴婢爭取親自去盯著!」知夏拍了拍知冬的肩膀,立刻就將食盒收拾了一通,提著出去了。
果然不過片刻,外面就傳來一些談話的聲音。
知夏先行回來了,她臉上的神情看起來不算好。剛撩開簾子進來了,知冬就沖了上來詢問:「是不是沒有同意?只不過吃頓飯罷了,這分明就是折騰我們縣主,我得去找她們評理。」
她說著就要跑,被知夏一把拉了回來。
「怎麼如此急急躁躁的。她們當然不敢不同意,只不過那幾個婆子看的嚴,不許我親自去廚房盯著,她們找人去。說是一定很快做回來,堅決不會讓姑娘等太久的。現在她們喊縣主為姑娘可順口了,看樣子二姑娘是真把自己當縣主了。」知夏想起方才的場景,就不由得冷笑出聲。
夏姣姣揮了揮手,即使有人盯著,這飯菜到的時候,也已經時間頗久了,畢竟點的菜都要耗費諸多時間,外加廚房恐怕已經停火了。
「你們都坐下來一起吃吧,我們主僕今日落難,就當是慶賀一下了。」夏姣姣手一揮讓她們都坐下來吃。
幾個丫鬟立刻推辭,不過夏姣姣再三讓她們坐下,幾個丫鬟也就不推辭,都坐了下來。只不過只是有些拘謹,紛紛都坐了半邊椅子。
「以茶代酒喝一杯,希望我們主僕幾人在這幾日玩兒得開心。」她端起面前的茶盞,煞有其事地說道。
知冬歪著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顯然是不贊同夏姣姣這幾句話的。都已經落難了,還有什麼好慶賀的,而且還說玩兒得開心,現在受人控制,沒有憋屈就不錯了。
不過夏姣姣的興致很好,知冬這時候也不會說些掃興的話,幾個人的茶盞碰到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幾個人相視而笑,這杯苦茶似乎也變甜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