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長歎了一聲,怨念地看了一眼那小魚幹饅頭,撅了撅嘴放棄。她當然不會跟一隻貓咪搶食吃,不過她可是聽說了,這小貓咪有專門的廚子做菜,無論是吃的魚還是喝的水,亦或是摻雜的米麵,都是精挑細選的,比人還講究。
李媛因為是主人家,自然不能敷衍,她取出的是一幅畫。
她毫不猶豫地展開來給她們看過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到了玉盤裡。
「不錯,我雖然認不得是出自誰手,不過那花畫的跟真的似的,我還以為風吹過來,那些花能散發出香味兒呢。」清河漫不經心地點頭,雖說是在誇獎,但是興趣不大。
夏姣姣倒是有些驚詫,「你這應該能排上名次吧,前朝的畫聖手筆。他一向畫的都是國破山河在這種意境的,少有這樣描繪美景的,而且全部都是花開,百花盛放,看了就覺得心情好。」
李媛被兩位好友誇獎,抿著唇輕笑,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
「我也希望能選上,這是自己無意間撞見的,老天爺要我收了這幅畫呢。只不過這回來的人都很厲害,三皇子還湊熱鬧,他的東西必能獲得前三甲,我哥挑的東西也十分精貴,外加還有薛國公府的兩位爺也來了……」
她掰著手指頭數,顯然男賓那邊財大氣粗的人多,李媛光這麼嘴皮子一碰,就說出好幾個人來。
「兩位爺?」夏姣姣有些不解,她抬頭再次掃過去。
這才看見薛彥另外一邊坐著個男人,與他長得有幾分相像,只是非常嚴肅。而且脊背挺直,周身的氣場不可小覷。
「是啊,薛大爺也來了,你看見沒?就是那個長得最有威儀的?」李媛湊到她身邊咬耳朵,聲音越說越小。
夏姣姣被她這個形容給逗笑了,最有威儀?難道不是天潢貴胄出身的三皇子?不過薛大爺的確氣場頗強。
「我一般說我爹才是威儀,這位薛大爺不過臨近三十,你至於說他老嗎?」清河接上了話。
「呸,要說也是你說的。」李媛轉過臉就啐了她一口,瞪大了眼睛,故意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收玉盤的丫鬟停在夏姣姣面前,她立刻從衣袖裡摸出一張紅紙來,慢條斯理地展開,才發現這是一張剪紙。
剪紙的人手很巧,可以看出大朵大朵的花交疊在一起,花型很美。
「哎呀,完了完了,我覺得你這剪紙跟我那畫的意境重疊了!」李媛不由拍大腿,臉上帶著幾分惋惜,撅著嘴巴表達不滿。
夏姣姣聳了聳肩,「肯定是畫描繪得更有意境,我的那幅剪紙也不知道是誰弄得。本來想自己剪一個,但是弄了半晌,最多只能剪出一朵來。」
等真正品評的時候,她們三個的東西還真的都被呈到了檯子上,清河郡主的珍寶剛被抱到臺上,底下就傳來一陣議論聲。顯然誰都知道這清河郡主如此暴烈的性子,卻養了一隻極其可愛的貓咪。
每人手裡三朵花,不知道是不是清河郡主的珍寶太討人喜歡了,還有不少人投了她的。
「下麵是玉觀音,羊脂玉制得,由極其出名的玉雕師所制。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瑕疵,觀音菩薩手裡拖著的玉瓶,有一朵花在盛開。」有個丫鬟脆生脆氣地介紹,這東西一看就不錯,價值連城。
羊脂玉本來就難尋,更何況還是這樣大的一塊,一點瑕疵都沒有就更加難求了。
那尊玉觀音放在檯子上,陽光投射在上面,散發出一種溫和的光暈。
夏姣姣挑眉:「如果是夏心看見,估摸著抓心撓肺地想要買回去。」
李媛伸手招了個丫鬟過來,詢問了一下,最後得出的答案這個玉觀音竟是出自夏靜之手。
「看不出來啊,你家二姐姐這麼有能耐,這種玉觀音說拿就拿出手了,倒是我小瞧了她。」李媛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
「我也小瞧她了,沒想到她跟趙三娘子勾搭在一處,今兒早上還故意說要與我同乘一輛車。我與她基本上沒有交際,不知道她這突如其來的敵意從哪裡來。」
清河冷笑:「抽兩鞭子就好了,不用跟她說那麼多廢話,有些人就是皮癢毛病多。」
在場的女眷大多數都是信神佛的,所以這玉觀音拿出來之後,夏靜得到的花朵還挺多的,已經超越清河了。
夏姣姣捂著嘴笑,李媛也跟著幸災樂禍:「清河,你家珍寶長得那麼漂亮,竟然還不如一個石頭做得東西惹人愛。嘖嘖。」
清河冷著臉,不搭理她們的譏誚,只是盯著展示台,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倆的東西待會子能有幾朵花?姣姣特別是你的,一張剪紙花,如果沒有好成績的話,拿下來之後都給我家珍寶撕著玩兒好了!」
夏姣姣二人對視而笑,李媛撅著嘴道:「讓姣姣那個剪紙給珍寶,我的可是名家之作。實在不行等姣姣學會剪兩朵紙花的時候,再送給珍寶玩耍。」
「下麵是百花齊放的剪紙,技藝精巧。」
很快就輪到了夏姣姣的剪紙,丫鬟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倒是李媛和清河都投出一朵花去。
看著玉盤子裡只有可憐的兩朵花,清河不由得嗤笑:「看樣子你這剪紙今兒就是珍寶的了,沒人懂得欣賞。」
夏姣姣再次聳肩,她的面上還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反正又不準備這剪紙取得名次,她本來就是為了來李王府探聽一下情況。不過因為來參宴的人必須都得準備與花有關的禮物,所以她才讓知冬幫她找一件。
姑娘這邊的涼棚裡,只有五六朵花扔進了玉盤裡,除了清河她們兩人,還有夏傾以外,其餘三兩個姑娘都是湊得近了看見是昌樂縣主的東西,沖著與她交好的心思投的。
但是當丫鬟捧著玉盤子往男賓那邊的涼棚走去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一直沒什麼動作仿佛置身事外的三皇子,竟然將自己桌子上的三朵花全部都扔進了玉盤裡。
滿場譁然,夏姣姣也跟著愣了一下,立刻抬頭看過去,就見穩如泰山的三皇子沖著她舉了舉手邊的茶盞,明顯就是在打招呼。
緊接著李世子也扔了一朵花進入玉盤之中,薛彥看了看玉盤裡增加的花朵,輕笑著挑了挑眉頭,似乎覺得有趣,隨手也扔了一朵進去。似乎被他們幾位扔花的氣氛感染了,緊接著的幾乎每一位男賓都拿出了一朵花投了進去。
那玉盤竟是被盛滿了,直至到了女眷長輩那個涼棚裡,也是一人一朵。
最後盤子換了新的都已經盛滿了,第一個投花的小姑娘涼棚裡,不少人都是先驚詫,緊接著開始探討那看起來雖然不錯,但是絕對算不上好的紙花究竟出自何方神聖,竟然引得三皇子將手裡所有的花都投進去了,為他保駕護航。
當然不少之前沒有投花進去的小姑娘都後悔了,如果知道三皇子喜歡這剪紙,她們無論如何也得湊上一腳,免得被人說不懂規矩。
三皇子的那個舉動代表得可不是一個身子孱弱的自己,而是整個皇宮,甚至是他背後的今上。
「天呐,姣姣早知道就把你放在後面出場了,你把花都騙走了!完了完了,這還用比嗎?剛開始沒幾個,你已經騙走這麼多花了,你讓後面的人怎麼辦!」李媛雙手抱頭,毫無形象地抓了抓腦袋。
如果原本她還認為自己有機會取得前十名,那麼現在就只有哭的份兒了。
夏姣姣扯著嘴角笑了笑,顯然心情甚好。
雖說一開始她來這裡,一半是為了打探李王府,另一半是為了獎勵蘭姨娘最近做得好,所以把夏傾也帶上了。但是就在此刻,她覺得那些小心思都可以放到一邊,就為了她的皇表兄來的,這趟都值了。
夏靜原本的好心情忽然都沒了,她之前看到自己的玉觀音那麼受歡迎,盤子裡的花朵有很多,進入前十完全沒問題。但是現在一對比剪紙旁邊那兩個玉盤裡的花朵,就知道哪怕進入前十又如何,今日最引人注目的必定是那剪紙的參賽者。
在三皇子把自己的三朵花都投入玉盤中的時候,她的心裡就隱隱冒出了幾分猜測。一直觀察著兩邊。直到看見三皇子對著夏姣姣這邊舉茶盞打招呼,夏姣姣沖著他回笑的時候,她才確定了那個剪紙的擁有者就是夏姣姣。
心裡湧起一股挫敗感,忽然想起之前二夫人跟她說的,當年哪怕世家最出名的貴女,都比不上玉榮長公主的一根手指頭。
當時夏靜還不能理解她娘的話,畢竟她也是自視甚高的,夏心沉迷於用講禪來拓展自己的名聲,其實這些都是夏靜所不屑的。因為夏靜本身就被二夫人培養得十分好,琴棋書畫、博古通今,她不是那些在只懂得在閨閣裡懷春的少女,她的心裡背負著十分宏偉的志向,比這世間許多男人都要強大。
但是今日她忽然明白了二夫人的話,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眾星拱月的存在。例如玉榮長公主,例如夏姣姣。
玉榮長公主受追捧還可以理解,畢竟連先皇都要贊一句巾幗不讓鬚眉。但是夏姣姣這樣病怏怏的身體,除了養花種草,無一優點的閨閣女子,卻依然能受到如此多的關注。
就是因為她有個好娘,好舅舅,好外祖母,現在又多了個好表兄。
「靜兒,你覺得這剪紙是誰的啊?莫不是三皇子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想要以那三朵投花傳情?」趙三娘子湊近了她,十分感興趣地問道。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