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姣忽然抬起手揮了揮,臉上盡是不在意的表情。
「行,我給你找大夫,讓你臉上這過敏的症狀恢復,不過只能恢復原狀了。你既然認為是藥有問題,那我也不用再給你了,可能這藥對你真的沒有效果。至於之前你幫我沒幫張家的事情,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可以酌情來請我幫你一個忙,不過你要記住,不要太過分哦。」
夏姣姣豎起手指頭搖了搖,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直接藉口道,並且十分爽快地承認了是藥出問題了,根本不再給夏心撒潑的機會。
「要不然我想起了七年前,你眼睜睜地看我被推下水,卻沒有找人來救我的話,我很有可能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畢竟,你知道,我是個記仇的人。而報仇這種事兒,原本就是沒什麼分寸的事情,死了傷了只能自認倒楣。」她輕聲細語地補充道,雖然臉上還是那樣輕柔和緩的笑意,但是聲音裡卻透著十足的警告。
夏心驚喜于夏姣姣竟然承認了,但是心裡卻有些忐忑,而且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夏姣姣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更不會輕易吃虧的人。方才的那個瞬間,夏姣姣已經斷定是她撒了謊,卻還要如此改口,很可能夏姣姣還有後手等著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夏心嚴肅地看著她。
夏姣姣挑了挑眉頭,語氣遺憾地道:「真是可惜了,大姐姐,你差點這輩子都恢復不了皮膚光潔的容貌了。卻偏偏要多嘴問這一句作甚。哎,真替你惋惜,想必你能當一輩子醜女,是你最大的願望吧。」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你才想當醜女,明人不說暗話,你究竟想如何!」夏心氣得再次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拽起了夏姣姣的衣領。
她才發現夏姣姣沒有最討厭,只有更討厭。方才那幾句話分明就是極盡嘲諷只能,臉上還偏要擺出一副為了她好的模樣,更加氣得讓她想動手打人。
她每一次覺得眼前這小姑娘厚顏無恥,下一刻夏姣姣就能表現得比之前更加厚顏無恥,真的到了讓她只想打人的地步了。
「大姐姐,你還是不要動我的好,萬一我被你弄得吐血了,或者暈過去了。到時候必定要請外祖母再下一道懿旨,到夏侯府來罰你。」夏姣姣伸手拍開了夏心的手。
夏心並不敢多用力地抓住她,就怕她忽然發病什麼的,被她一拍就立刻鬆開了。
畢竟夏姣姣在她的眼裡,一直就是個瓷娃娃的存在,現在也絲毫不例外。
「我現在可以給你藥包,把過敏去掉,就只能變成你之前帶有紅斑的模樣。不過那祛斑的藥我也不會給你了,反正都沒有用處。」夏姣姣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
她面容正經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當然所說的話也是真的。
夏心怔住了,她看向夏姣姣,「哪裡有藥吃了就能變成紅斑的樣子,是會去掉過敏,恢復成過敏前的樣子嗎?」
「有區別嗎?你過敏前不就是滿臉紅斑的樣子?」夏姣姣聳肩,嗤笑了一聲。
夏心不敢隨便應承下來,她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就怕搞錯了,那她可真就沒有機會恢復容貌了。
「我,那你給我原來那個藥,可以去過敏嗎?」夏心繞來繞去還是變成這個話題。
夏姣姣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看向夏心,滿臉都是不耐煩的表情。
「大姐姐,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原來的藥對你不管用,你要了有什麼用處啊?回去吧,我不跟滿口謊言的人說話,聽你說話真彆扭,你就不能把情況說清楚嗎?還觀音在世,我只看到一個道貌岸然的你。」她揮了揮手,直接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桃木梳繼續給自己梳頭。
夏心試圖跟她說話,夏姣姣卻是一句話都不再搭理她了餓,只專注於自己手上的事情。
「其實你的那個藥粉對我是管用的,昨日服用了最後一包,今兒早上起來就看見紅斑沒有了。我很高興,也很感激你,只是最後發現我額頭上的那顆紅色朱砂痣也沒了,就讓我娘過去,她替我用朱砂筆點了一顆上去,結果就變成了這樣。」夏心沒轍了,她不敢賭,只好把實話告訴了夏姣姣。
聽著她那低沉的說話聲,夏姣姣不由得挑了挑眉頭,看起來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樣,實際上眼眸裡閃過幾分譏誚的神色。
「當然不能用朱砂筆點,我都說了你用過這個藥,好處得了,自然也會有壞處。連吹吹風說不定都會起疹子,更何況是用朱砂直接接觸額頭,所以才會變成了這樣。嘖嘖……」夏姣姣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她的臉上,雖然她的臉被面紗遮住了,夏心依然生出了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為什麼?我還沒聽說用這個藥把原本有的痣給弄沒了,它怎麼沒把我的眉毛也給染白了。而且我這邊一顆小黑痣也還好好的在這裡,憑什麼就缺了那顆朱砂痣,你應該知道那顆痣對我有多重要!」夏心的情緒依然很激動,她伸手指著自己額頭的中心位置,雙眼通紅。
夏姣姣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實話告訴你吧,這藥粉只會去掉你臉上的雜質,本來擁有的東西並不會消失。你出生之後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你臉上那顆黑痣沒去掉,朱砂痣卻沒了,你不該問我,而是應該去問你娘。」
她的語氣夾雜著幾分犀利的意味,臉上譏誚的笑容十分明顯,她這話裡面的暗示意義更加清晰。
夏心被她震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兜頭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一樣,根本就招架不住。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這顆朱砂痣是後點上去的?不可能,我從記事開始,就有這顆痣,我娘也從來沒有說過,你撒謊,肯定是你的藥出了問題……」夏心反應過來之後,就是急切地反駁,整個人都蒼白著一張臉,雙眼通紅,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委屈一般。
夏姣姣沒有搭理她,就這麼任由她發瘋。
直到夏心的聲音沙啞了,雙腿發軟直接跪坐在地上之後,夏姣姣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從一旁的木匣子裡摸出一個紙包來。
「這個可以救急一下你的臉,我早就猜到你要出狀況,幸好備好了這藥。大姐姐,我可真是不敢救你,救好了沒有功勞,救不好就一切的罪責都要我來背,你這代價也太大了。」夏姣姣直接放進了她的掌心裡,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耐煩。
「來人啊,送客。」
她揚高了聲音喊了一句,房門立刻被推開了,幾個丫鬟都走了進來。
知冬她們十分自然地走到她的身後,動作輕快地繼續替她梳頭,夏心則是被自己的丫鬟攙扶著走了出去,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神態不清。
「縣主,大姑娘那邊沒事兒吧?」等夏心一行人瞧不見蹤影了,知夏才頗為不放心地問了一句,臉上帶著幾分不贊同的表情。
主要這大姑娘也太唬人了,當真是一點感恩都不懂得,成日裡要死要活的,稍微有不滿意的地方,就賴在別人頭上。之前那些喊她觀音再世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
夏姣姣挑起眉頭,冷笑了一聲:「能有什麼事兒,至多是不讓我痛快罷了。不過她不讓我痛快,我也不會讓她痛快。你等著瞧吧,大姐姐的苦難我早就安排好了,她這只是剛開始而已。佛祖有句話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如果她不能及時轉念,只怕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夏心跌跌撞撞地被攙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侯夫人還等在那裡,看到她這副模樣,被嚇了一跳,連忙快走了幾步扶住她。
「究竟是怎麼了?縣主可是跟你說了什麼,難不成以後你的臉就都要這樣?」侯夫人心裡咯噔了一下,各種不好的念頭紛至遝來,整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
「娘,我頭上的那顆朱砂痣是不是後點上去的?」夏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十分用力。
她抬起頭,仔細地看向侯夫人,目光寒涼,帶著幾分逼視的意味。
侯夫人原本的著急情緒,像是忽然被掐住了喉嚨一般,聲音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兒裡,根本發不出來。
她眨了眨眼睛,乾笑著道:「胡說什麼呢,你生來就有的,所以才被稱為奇跡啊。而且你天生就親近佛祖,你小時候還被抱在懷裡呢,娘念經的時候你就喜歡咿咿呀呀地跟著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也在念經呢!」
夏心怔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只不過充滿期待的目光,卻慢慢地變得暗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