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雨大,整整三四個時辰,到了入夜的時候,風雨才算是息了下來,岸邊已經被淹沒了一些,滾滾的黃河水還有些浪頭,打翻了好幾艘掛船,不知道啊幾十匹戰馬喪命河水之中。
一直到了夜間,找出去了幾十裡,卻依舊沒有看到劉悅的影子,莫說親兵們已經耗盡了力氣,就兩戰馬都不肯動彈了。
“讓弟兄們休息一下——”別人那不得注意,也只有典韋才敢說這種話:“如果將軍還在的話,也絕不希望弟兄們有個好歹,我已經讓人熬了薑湯,大夥都喝一些驅驅寒,別都病倒了,晚上天黑路滑的,也看不到什麽,一切都明白早上再說。”
“典將軍,我們還能挺得住,鞠將軍生死未卜,我等哪有心思休息,等一會吃點東西,我們會繼續找下去的——”三兒低著頭,滿身的疲憊,甚至雙腿都發軟了,卻依舊不願意放棄。
“三哥說的對,將軍就是為了救我們才出了意外地,我們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尋找將軍的路上——”那兩個親兵聲音都哽咽了,有一個更是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將軍不該救我,我一條賤命,卻讓將軍——”
“閉嘴——”典韋高喝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親兵一樣,重重的哼了一聲:“將軍一向帶你們如兄弟,如果他在的話,能容你們說這種自己輕賤自己的話,早大耳瓜子抽過去了——”
一下子所有的聲音都壓下了,劉悅不在,眾人都自自然聽典韋的,況且若說感情深,那還是典韋和劉悅感情深。
呼呼的喘了幾口粗氣,典韋強忍著臉上的疲倦,揮了揮手:“將軍一向福大命大,況且都累成這樣的了,幾個兄弟還害了病,讓大家都好好休息一晚,如果是將軍在,也會這樣命令的。”
大家都沉默了,典韋不是亂說,劉悅絕對會這樣下令的,當然不是因為不擔心自己的弟兄,而是為了更多的弟兄,有時候說劉悅心狠也的確是有道理的。
氣息壓抑的黃生有些喘不上氣來,雖然還沒有人多說什麽,但是黃生知道,這些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只是黃生更知道,這樣尋找只怕找不到劉悅的,這麽長時間了,很可能已經沉了江底。
但是黃生不敢說,如果說出來,只怕有人會殺了他,哪怕是明知道是假的,也只能說劉悅吉人天相,福大命大——
“典將軍,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猶豫再三,黃生還是咬著牙問了出來。
典韋望過來,隨口喝了口薑湯,只是皺了皺眉頭:“什麽事?說吧。”
“劉將軍也是為了趕回陳留,就是擔心陳留出現意外,如果將軍在的話,肯定不會將人全都耗在這裡,以我一個局外人所見,典將軍應該回援小黃,安排其他人沿河尋找劉將軍的蹤跡,這才是大事,不然如何對得起劉將軍——”黃生剛說的激動,看見典韋眼眉一挑就要發作,趕忙將劉悅抬了出來。
聽到最後一句話,典韋倒是遲疑了,劉悅擔心小黃他怎麽會不知道,不然再躲一陣子,那絕對就安全了,之所以冒險現在回去,就是因為擔心小黃,時間越久變故越大。
黃生的話倒是提醒了他,猶豫了一下,正遲疑著,就看見黃生咳嗽了一聲:“典將軍,說句難聽的話,留下來尋找劉將軍,也不差你一個,但是小黃城卻是真的更需要你。”
這樣說話,黃生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這樣耗下去,能不能找到劉悅都不知道,一旦劉悅真的身死了,新軍誰當家做主還不知道,但是沒有劉悅,多半可能不會有人管自己了,那麽去小黃,如果可能的話,接上了他父親,也許可以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擺脫如今受人所製的局面。
所以說黃生句句在理,說的典韋心裡更煩,呼了口氣:“也對,要是將軍在的話,就算是為了救人,也肯定要向派人回小黃,多我一個不多——”
要說找人典韋也真的不算什麽,還不及三兒他們,留下來真的不重要,只是典韋這一時間也下不了主意,煩躁之余,典韋揮了揮手:“少廢話了,都去歇著吧,我也好好想想。”
眾人各自安歇,只剩下典韋睜著眼睛,自己在帳篷裡胡思亂想著,閉上眼睛就看見劉悅在河水中,在浪頭上揮著手,正等著他救呢——
這一夜過去,誰也不知道典韋這一夜經歷了什麽,看上去反而更憔悴了,但是卻已經有了打算。
“三兒,你留下來領著弟兄們尋找將軍,我領幾個弟兄向安徽小黃去看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征召人馬,從下遊往上尋找,哪怕是將黃河翻一個遍,也要找到將軍。”祝賀就是典韋的打算,黃生的話究竟是提醒了他,這麽多人也真的不差他幾個,倒不如會小黃,在調兵從下遊找回來。
自然沒有人會反對,劉悅不在,典韋就是一言堂,三兒應了一聲:“諾,我們會找到將軍的,將軍他一向福大命大。”
先不說典韋回小黃,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劉悅後來就沒有了意識,隨著水浪也不知道卷到了那裡。
雨停了,這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一艘小船又在黃河上飄蕩著,船公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從船上整理著漁網,朝著船尾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笑道:“錦兒,坐牢穩了,我可要撒網了——”
話音落下,漢子活動了一下身子,看著那姑娘坐下來,深吸了口氣,猛地一掄胳膊,抖手將漁網撒了出去,半空中畫出一個圓形,落在河面上砸出一個十幾步大小的圓形。
“爹爹,你這本事更厲害了——”錦兒一笑就有了兩個酒窩,即便是臉上身上有些泥濘,但是也掩不住清秀,望著父親巧笑嫣嫣的。
女兒的話讓漢子哈哈大笑起來,雖然生活清貧,但是勉強維持得住生計,一家人倒也衣食無憂,漢子疼愛女兒,便可見一斑,隨口一句話也能笑的如山花一樣爛漫。
“好沉,這一網怕是有好東西,今天要是收入豐厚的話,錦兒,爹爹我給你買一塊布,做一件新的汗衫——”漢子往上一提,就不由得振奮起來,網裡很沉,鐵定有東西,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到掙扎的力道,這可不像是大魚。
“謝謝爹爹了——”錦兒笑著,好奇的打量著河面,真希望這一網能上來好東西。
隨著漁網一點點的提上來,漢子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眉頭慢慢的擰了起來,依稀看到的清楚,怎麽好像一個人的樣子。
“晦氣,竟然是一具屍體——”真的提上來,漢子一下子泄了氣,無奈的露出一臉的苦澀,這年頭天下大亂,死人見多了。
啊了一聲,錦兒趕忙將眼睛轉到一邊,小臉上寫滿了懼意,死死的咬著嘴唇:“爹爹,今日這等晦氣,還是先把屍體丟了,咱們歇一會再說。”
錦兒是害怕了,輕咬著嘴唇,不敢回頭去看,女孩子家本就會害怕的。
有錦兒的話,漢子也點了點頭,就想著將屍體掀下去,免得嚇壞了女兒。
“這屍體怕是個大官,這還有個錢袋子——”正當漢子想要將屍體掀下去的時候,卻看見了錢袋子,不由得精神一振,若是有錢的話,那不比打一網大魚來的輕松,伸手將錢袋子抓在了手裡。
聽到父親的喊聲,錦兒也裝著膽子回過頭來,目光便落在了屍體的臉上。
說是屍體,看上去除了臉色發白,倒是乾淨得很,也並沒有淹死的人那樣都被泡的水腫,身上衣服雖然破爛,但是一身鎖子甲卻還是很整齊,而且年紀並不大,也隻比錦兒大個四五歲。
“可惜了,這人怕不是一般人,就這麽死了——”錦兒歎了口氣,反倒是沒有那麽害怕了,或許就是因為屍體生的清秀的原因,好美惡臭人皆有之。
“看這盔甲如此漂亮,這絕對是個大將,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掉進了河裡,天大的本事在河裡也活不下來——”漢子一邊說著,便打開了錢袋子,不由得眼睛亮了:“好多錢,這怕是傳說中的金豆子——”
漢子興奮起來,在沒有心思顧及屍體,將金豆子抓在手中,對著陽光看著,錦兒也湊過來,父女倆的眼睛裡都是金黃色的。
“咳——”忽然一聲咳嗦將父女倆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循著目光望過去,竟然是那具屍體發出來的,也不知道怎麽的,一口水吐了出來,竟然又有了呼吸。
“啊——他沒死——”錦兒低呼了一聲,伸推了推屍體:“你沒事吧,感覺怎麽樣?”
錦兒的話,也不能讓這人一下子醒過來,只是望著這人的錦兒卻看不見,抓著金豆子的漢子臉色卻是陰晴不定,眼中閃爍著貪婪和掙扎,這些金豆子意味著什麽,錦兒或許不知道,但是漢子怎麽會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