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不用緊張,這位許大人想要最後求證,才能決定投靠劉將軍-”王鍇抱了抱拳,一臉沉靜的訴說著.
“他是想見陛下?”周貴的臉色不好看,眼中殺機崩漏,重重的哼了一聲:“你以為什麽人都能想見陛下就見陛下嗎?還是覺得-”
王鍇不為所動,嘿了一聲:“事關劉將軍於陛下的大事,周將軍-”
周貴當然知道劉悅和天子謀劃什麽,此事王鍇一說,周貴一下子僵住了,真的耽誤了陛下和劉悅的事情,周貴還真不敢,這可是陛下複興的大計,耽誤了陛下饒不了他.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周貴也只是臉上抽了抽,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即扭頭就走:“你們等一下,我去看看陛下醒沒醒.”
從周貴的表現,許攸其實見不見天子都不重要了,因為天子和劉悅絕對有勾連,而且在謀劃袁紹,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袁紹危矣,所能做的只有逃回冀州,但是到時候天子真的鐵了心,袁紹逃回去也避免不了被構陷.
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許攸知道自己必須作出決斷了,否則劉悅不會讓他離開的.
但是畢竟要背叛故主,許攸心中還是有一道坎,但是沒有人知道,此事的許攸心中卻已經開始松懈了,因為他知道袁紹幾乎是敗局已定,翻盤的可能性太小,最好的結果也不過維持.
沒過多久,又見周貴走了出來,朝著王鍇一招手:“陛下醒了,讓你們去覲見-”
在周貴的引領下,七轉八轉的才到了天子的寢宮,所過之處還能看到一些褐色的痕跡,甚至能聞得見血腥之氣,宮中的禁衛還真的不一樣了,所有的宮女太監也都小心翼翼的.
劉協起來的很早,已經開始必改奏章了,王鍇和許攸見到劉協的時候,就看見劉協一臉凝重的翻看著奏章,見到兩人進來,只是歎了口氣,將奏章放下:“今年又是大旱,禍及三州,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可惜朝廷卻無力救援-”
“天子所慮極是,不過有了劉將軍的這場雨,相信應該極大的緩解了災情-”王鍇低著頭,有意無意的將話頭扯到了大雨上,或許就是在給許攸創造機會.
喔了一聲,劉協不置可否,只是上下打量著許攸:“你就是袁本初的謀士?”
許攸趕忙上前兩步,跪倒在劉協面前:“臣許攸見過陛下.”
劉協揮了揮手,一臉淡然的吐了口氣:“坐下吧,用不著拘束,你這次來袁本初讓你做什麽來了?是不是要說動李傕,可惜已經晚了,李傕投降了劉悅.”
劉協的話就好像一柄重錘狠狠的砸在了許攸的心頭,哪怕是之前有預料,但是現在真正聽到,卻還是一下子變得苦澀起來.
許攸沒有坐下,輕輕地籲了口氣,朝著劉協躬了躬身:“敢問陛下,不知道大雨之事如何?”
哪怕是已經知道劉協的態度了,劉協說出這番話,就意味著劉協和劉悅的確已經勾搭在一起,所謂的請袁紹進城就是一個天大的騙局,更是致命的陷阱,但是許攸卻還要問出來,因為大雨的真相意味著他下一步究竟該怎麽對待劉悅.
只是這話一出口,劉協臉色當時就難看了起來,幾次變幻,眼中甚至流露出殺機,顯然對此事相當的不滿.
其實很好理解,天子天子,受命於天,所為天之子,結果忽然出來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駙馬爺,這對於劉協威脅太大了,更因為整個長安城都已經對劉悅產生了一種畏懼.
忽然間劉協才發現,劉悅對於他的威脅遠遠大於袁紹他們,甚至比李傕他們可怕,因為劉悅讓他有種無力感,但是現在偏偏又必須要和劉悅聯合,這才是劉協的心事.
許攸有些後悔,面對著劉協的變化,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果是假的,劉協又如何會如此的惱怒,難道劉協會在意劉悅刷的把戲嗎,顯然是不會的.
大殿裡寂靜了好一會,劉協才長長的吐了口氣,隨著一聲重重的哼了一聲,劉協聲音有些怪異的道:“朕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李傕卻一兵未發投了降-”
雖然沒有承認,但是卻側面確定了這件事,從天子口中說出來,那便是金口玉言.
“多謝陛下解惑.”許攸歎了口氣,隱約的猜到了劉協惱怒的原因.
這就是真相,真相就是劉悅真的呼風喚雨,所以李傕才一兵未發的情況下選擇了投降,因為他無法和有這種本事的劉悅為敵,所以天子劉協對劉悅其實忌諱如深,特別是忌諱劉悅呼風喚雨.
眼見許攸和王鍇就要告辭,劉協終究年輕人心性,心思一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許大人,袁本初進城之事還是要拜托你了.”
啊了一聲,許攸有些懵糟,原以為要暗算袁紹得勢劉悅,這本來就已經讓許攸趕到絕望了,結果真相卻是暗算袁紹的卻是天子劉協,如此袁紹必輸無疑.
但是許攸不明白天子劉協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暗算袁紹,但是他不能問.
對著劉協的目光,許攸低下了頭,心中拿捏不定,一時間遲疑著,心中已經對袁紹感到無比的絕望,這一次的較量,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甚至公孫瓚都只是一顆棋子,真正執棋的人是劉悅和天子.
這盤棋棄子是袁紹,那麽好處最大的自然是劉悅,而天子則是要暫露頭角,只是不知道天子究竟有什麽好處?
“陛下放心,臣知曉該如何做了.”許攸吐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原因很簡單,無論許攸做不做,袁紹都是死路一條,一旦天子親自站出來,袁紹就是一個叛逆,四世三公之名毀於一旦.
袁紹所為來救駕,所謂的勤王不過是在城外做做樣子,因為天子劉協在李傕的威脅中,但是如果天子忽然率兵到了冀州軍大營外,袁紹是要動手,還是要立刻臣服,無論如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留得一命.
如果袁紹不進城,劉協親自到大營外,到時候新軍和西涼軍發兵圍困,袁紹怎麽也無法進攻天子,敗亡早已經注定了.
見許攸有了決斷,劉協點了點頭,輕輕地揮了揮手,許攸和王鍇這才躬身告退,兩人隨著周貴退出了大殿,此事天色才算是亮起來,太陽還沒有出來,早上的微涼讓許攸裹了裹衣服.
沒有多待下去,於王鍇和李傕商量了一下細節,許攸就從北門而出,小心地往冀州軍大營而去,一路上收拾著心情,到了冀州軍大營外已經是笑意盈面.
袁紹苦等了一夜,這一夜也沒有休息好,聽說許攸回來了,激動之余便親自迎了出來,遠遠的看見許攸,臉上多了一絲期盼:“子遠,你可算是回來了-”
心中一陣悲哀,臉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只是微微一笑,朝著袁紹躬了躬身:“不敢有負大人厚望,卑職已經談妥了,大人可領千軍進城.”
啊了一聲,袁紹一陣驚喜,不過隨即遲疑起來:“子遠如何說的?”
說著話,兩人進了大帳,各自落座之後,許攸一邊抿著茶水一邊低聲道:“我進城之後見了李傕,便問他可有造反之心,將李傕嚇得不輕,差點要殺我-”
袁紹也跟著臉色一緊,不過想到此時許攸就在對面,一顆心又放了下來.
頓了頓,許攸接著道:“李傕說絕無反心,不過是被當時的情況所迫,為了活命而已,當初李傕上表放棄兵權,被王允直言放棄兵權也要誅九族,無奈之余才殺入長安,為了活命控制了長安,但是他也不過是活命之計,其實根本沒有過反心.”
這一點袁紹也知道一些,當初王允聯合呂布殺了董卓,掌握了朝廷,其實西涼諸將都已經投降了,甚至於如李傕、樊稠、張濟等人都大營放棄兵權,只求能活命,結果王允卻要殺他們,還要誅他們九族,到這份上可不就殺入長安,從心控制了長安,才有了今日之亂.
要說起來王允才是那個大亂的罪魁禍首,但是到如今,李傕卻不能放手了,因為一旦放手,害怕不管是誰上台,到時候還是會要他的命,這才叫做騎虎難下.
李傕騎虎難下,看上去現在風光,卻隱藏著巨大的危機,那就是他必須保證自己一直這樣強悍下去,一直要掌握朝廷,否則權利更迭之際,就是他李氏滿門盡喪之日.
“我就是說通了這個道理,才讓李傕動了心,當然我也替大人許諾了一些,答應李傕,只要大人上位,就會給李傕創造機會領兵回西涼,以袁家的影響力,漸漸消除李傕在長安的一些影響,不過李傕有個要求-”許攸吐了口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李傕有何要求?”袁紹沒忍住問了起來.
許攸呵呵一笑,輕抿了一口茶:“大人進城之時,要當著李傕的面用袁家的名義發誓,要保他李氏一門平安.”
發誓不過是牙痛咒,況且這個要求真的不算過分,袁紹點了點頭,也就應允下來:“這當然是應有之義,不知道何時可以入城?”
“只要大人想,明日就可以入城.”許攸微微笑著,用力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