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了一聲,劉和驚疑不定的看著閻柔,臉上升起了一絲期望,閻柔一向足智多謀,或許真的有辦法扭轉大局——
僅僅是這一絲希望,劉和心中翻湧起來,終究按奈不住,咳嗽了一聲:“你且說說,究竟還有什麽路?”
閻柔怔怔的看著劉和,臉色反而更加苦澀,幽幽地歎了口氣:“少主,其實我並不想說出來,因為如果你真的走上這條路,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劉悅殺死,那樣反而是我害了你——”
“說說無妨,我也未必一定會這麽做,我只是多一種考慮。”劉和擠出一點笑容來,臉色卻有些難看。
閻柔臉上的笑容更苦,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才一字一頓的道:“少主忘了代郡的薑育,劉悅這一次發出繳文,自領護烏桓校尉,你說薑育該如何自處,沒有了公孫瓚,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少主,劉悅的壓力之下,由不得薑育不參戰,一旦參戰就只能依靠少主,到時候少主收攏了兩萬邊軍精銳,雖然依舊不是劉悅的對手,但是卻可以穩住腳跟,可以守住代郡和上谷郡。”
楞了一下,劉和腦海中豁然開朗,才想到自己忘了一個人,這倒也不怪劉和,想想薑育號稱不參與諸侯紛爭,當初公孫瓚攻劉和之父劉虞,薑育就不肯參戰,隻肯守邊關。
如今不一樣了,公孫瓚雖然驕縱跋扈,但是對於邊軍卻還是很有顧忌,特別是還需要邊軍防守北方,否則公孫瓚哪有精力進攻冀州。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劉悅直接領了護烏桓校尉,那麽薑育這個朝廷委派的護烏桓校尉又該如何自處?
劉悅的態度已經表明了,這是逼著薑育投降,否則就滅掉邊軍,或者說滅掉薑育,正如劉悅我所說,真正的在乎權利變更的就只有這些將領,對於那些普通的軍士根本無所謂。
前面有傷亡邊軍投降,不管是說承認劉悅護烏桓校尉,還是因為看在錢糧的份上,總之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背叛了薑育,如果劉悅狹大勢而來,薑育根本沒得選擇,因為薑育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否則也不會受公孫瓚的要挾。
以薑育現在的情況,不管他想不想參與紛爭,劉悅都已經把路走到這了,薑育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走。
薑育想要保住自己的校尉,那就必須和劉和合作,因為他們的訴求是同樣的,要合作就必須放低姿態,就必須投靠劉和,所以說閻柔才說還有一絲機會,因為算準了薑育不得不投靠過來。
這是唯一的機會,但是劉和卻猶豫了,因為他面對是劉悅,而不是公孫瓚,公孫瓚勇則勇矣,但是沒有過多的手段,而劉悅的手段卻是層出不窮,劉和對於薑育沒有信心。
邊軍精銳,但是這些年也將邊軍的精氣神耗盡了,老話說貧賤夫妻百事衰,其實用到任何地方都是一樣,薑育不參與諸侯紛爭,也就很難得到諸侯的全力支持,只能勉力維持著,自然邊軍的日子就過得很苦,饑一頓飽一頓的,這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而是好幾年的時間,到現在邊軍還有多少底氣。
面對外族,軍士們會有一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矛盾,因為外族賊寇殺進來就是燒殺搶掠,他們見多了,對於外族的憤慨讓他們能拚命,但是如果面對的是大漢的將領,特別是劉悅這樣會玩手段的人,邊軍真的有戰鬥力嗎?
劉悅擅長什麽,最擅長的就是拉攏人心,看看兗州的百姓,如今豫州的百姓,甚至於雒陽一帶的百姓,對劉悅簡直是一種死忠,別說劉悅怎麽樣,這些百姓都不讓劉悅敗了,前線吃緊,百姓就會自發的節衣縮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害怕劉悅敗了,害怕新軍敗了,他們來之不易的生活會失去。
再看新軍將士,不能說沒有人背叛劉悅,但是鮮少有人背叛,除了因為他們的家人都在新軍治下,最主要的是害怕家人遭殃,用劉悅的話說,你享受了新軍的資源,如果再背叛了新軍,那麽所得到的就必須吐出來,輕則剝奪家人的田產財富,重則誅家滅族。
從來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因為就是這麽做的,或許不一定是劉悅的意思,與兗州都是劉悅的親信,如陳宮、楊虎等,他們遠比劉悅更積極,也更心狠手辣,絕不容許有人背叛新軍。
當然,軍士們還要顧及家人生活的的確不錯,吃得飽穿的暖,孩子能上學堂,老人能免費看病,就算是自己死了都不怕,這種待遇除了劉悅手下,誰也提供不了,這才是新軍不背叛的原因。
如果有這種好日子,邊軍會不動心嗎?
劉和覺得自己都會動心,就不要說邊軍了,而金錢計則是劉悅慣用的伎倆嗎當然這種伎倆卻是幾乎從不落空。
這也是為什麽面對薑育如此強橫的原因,因為劉悅知道薑育根本沒辦法和他對抗,到時候幾十箱錢抬過去,大批的糧食運過去,邊軍怎麽打,可能多半都會投靠劉悅,畢竟劉悅已經自領了護烏桓校尉。
別人自領護烏桓校尉,胡須根本沒有人承認,但是如今劉悅掌握著豫州,青兗二州,還有司隸半部,還有冀州和幽州,幾乎是大漢的半壁江山,以劉悅的手段,假以時日,這些州都會如兗州一般擁護劉悅。
老百姓所求很簡單,其實就是吃飽穿暖,能活得更好一點,而這一點劉悅做到了,所以百姓願意支持劉悅。
自古有話說得民心者的天下,所謂的民心那是指的士子之心,或者說世家之心,諸如荀爽的荀家,孔伷的孔家,韓馥的韓家,更不要說袁家了。
劉悅雖然沒有獲得太多的家族支持,但是劉悅會狹大勢,說到底就是控制百姓,你再怎麽得到世家的支持,但是沒有百姓當兵,你又能如何。
劉悅勢大都知道,邊軍自然也知道,而且坊間對於劉悅諸多傳說,卻都是說兗州的百姓生活得如何,但凡是劉悅治下的生活如何,這種傳言不少,這也是為什麽新軍所至,發動義軍都頗為容易,其實就是因為百姓信得過劉悅。
邊軍弟兄不想著生活更好嗎,不想著有錢拿,不想著有飯吃,甚至是吃肉喝酒嗎?
傻子才不想,所以薑育必敗無疑,因為他給不了邊軍那種日子。
都是大漢朝的官吏將領,已經消磨了所有精氣神的邊軍,真的不會投降嗎?但是易京城外那一萬軍已經給出了答案。
如果沒有那一萬軍,劉和或許就會動心了,或者說就乾賭一把,但是一想到那一萬軍,劉和就苦笑了起來,至於如劉悅一般,給錢給糧,劉和卻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有。
劉和出任代郡太守,代郡已經破敗了,被公孫瓚禍害的三兩年緩不過來氣,結果還沒等緩過勁來,劉悅就來找他了,當時哪想到會有今天這些想法,自然就答應了,隨著打仗,代郡日子也不好過。
想到這裡,劉和苦笑了起來,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我怕薑育控制不了邊軍,那時候我不是成了小醜了,加上薑育又能如何,也未必是劉悅的對手。”
“少主可還有烏桓的塌頓——”閻柔的聲音有點怪異,聽上去好像松了口氣一樣。
“塌頓——”劉和哈了一聲,不由得漏出了一絲嘲諷:“劉悅一旦消除了我和邊軍的因素,以他來勢洶洶,塌頓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如果單說兩軍廝殺,塌頓也未必是劉悅的對手,更不要說這本來就是一場角力——”
公孫瓚能打的塌頓將王庭向北撤出幾百裡,難道劉悅會不如公孫瓚嗎,哪怕是烏桓賊都是騎兵,但是劉悅的騎兵也不弱,又有各種武器裝備,只要劉悅不犯大錯誤,塌頓就不是對手。
話音落下,閻柔不但沒有沮喪,反而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朝著劉和深深地鞠了一躬:“少主英明,咱們根本沒有一絲勝算,除非是徹底聯合烏桓賊和鮮卑賊,但是一旦那樣子,少主就成了民族的罪人——”
“你這是在試探我?”劉和微微蹙了蹙眉頭,心裡有些煩躁,或者說有些不滿。
閻柔知道劉和的心情,只是有躬了躬身:“少主勿怪,如今劉悅怕是要趕來了,如果少主還要三心二意,不能拿出決斷,那麽只有必死的一局,哪怕是少主要和薑育聯合,卑下也會全力輔佐少主的。不敢有二心。”
劉和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不由依舊一臉的煩惱,劉悅要來了,一旦交出兵權,劉和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到時候只是單純的一個官吏,自然無法在劉悅面前挺直了腰板了。
“不知道劉悅會給我什麽驚喜,如今父仇得報,我也想看看劉悅是怎麽驅逐賊寇的,從古到今幾千年,胡漢之爭延綿到如今,卻始終無法根除,不知道劉悅又有什麽手段。”劉和吐了口氣,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