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和蒙嫂當天要送李婆婆回小村,沒有去樂家幫工,他倆收拾妥當出發時,樂家已經在澆築地板面了。
周哥仍用樂家的電三輪送李婆婆,他在經過樂家樓房時也沒有停,開著車出村,一路奔向小村。
李小妍初八要去學校報道,蒙嫂也沒帶女兒去小村,她和周哥送老人回小村後下午就要返回梅村,帶著女兒也是瞎折騰。
李婆婆在離開時也看到樂家那邊熱熱鬧鬧的,一片歡聲笑語,一路沉默著出了九稻街,直到車子轉進去小村的天然泥路,路上沒了什麽人,才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她說來說去,最後都會繞到孫女身上去,總之一句話就是想讓小周幫小妍在樂家面前多多美言幾句,讓樂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小妍。
周哥開車,當個聽眾,只要李婆婆不指名叫自己,堅決不答話,更決不承諾幫說情。
最近沒有下雨,天然泥路也很乾實,電三輪跑得快,不到十一點就到了小村。
李婆婆走時交給了鄰居照顧看家,鄰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幫將其屋照顧得很好,雞鴨豬都健康有活力。
周哥將東西搬進屋,又拎了一份禮品去了鄰居家,以感謝鄰居的操勞,他從鄰居家回到李婆婆家,見李婆婆家不需要搞衛生,叫上蒙嫂回梅村。
周夏龍突然叫回家,蒙嫂驚詫不已:“不是說了吃晌午飯?”
“天明明天也要去學校,他在代我幫他姑做活,我趕回去換下他,讓他回家收拾家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神搭車去學校。”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周哥也疼自己的崽崽,尤其經歷了女兒春梅的事兒,他更珍惜兒子。
蒙嫂先是點頭,轉而看了一眼前婆婆,跟前婆婆說她和老周不吃午飯,馬上回梅村。
李婆婆就在一旁,聽到周夏龍的話,先是驚愕,當小蒙說要回梅村了,她的臉色灰暗了下去:“小周,你怪我了是吧,我叫你幫小妍講講情,你心裡不舒坦了。”
“對,我確實不舒坦。”周哥一點也沒委婉:“我自己的親生女兒做錯了,我都沒去講情,何況是小妍。
我在與老蒙談對象的時候就說了,我會協助她送小妍讀書,會協助老蒙給你養老,我也只是協助,而沒有責任必須送小妍讀書給你養老。
我那麽做是情份,而不是必須的義務,我送我兒子讀書,養我媽,這才是我必須要盡的責任。
小妍是婆婆你的孫女,你心疼她,處處為她著想,也隻為她著想,她做錯了事,你隻想著大事化小,卻沒有為我考慮過半點兒。
秋鳳是我妹妹不假,但是,小樂樂不是我妹妹生的。
小樂樂疼愛弟弟,是因為血緣關系,她對我周家人好是情份,並不代表著我就可以因為秋鳳是我妹妹就能擺舅舅的架子。
我是樂善的親舅,不是樂韻的親舅,我在樂善面前擺親舅的架子還說得過去,在樂樂面前沒誰有資格敢說‘娘親舅大’這句話。
婆婆總讓我去給小妍說情,我拿什麽資格去講情面?
我自己的親兒子天明,他是因為真心喜愛他小表弟,樂樂才對天明另眼相看,並不是因為天明與樂善有血緣關系。
在樂樂那裡,有時血緣關系也不頂用,春梅和天明是親姐弟,春梅得罪了樂樂,她照樣不給春梅臉面,不承認周春梅是她弟弟的表姐。
樂樂敬著我也是因為情份,我要是沒臉沒皮,仗著是樂善親舅的身份到她面說三道四,她分分鍾就會翻臉。
樂家所有家產全是樂樂的,現在日子過得好也是樂樂她一個人掙來的,再說直點,我妹妹現在享受的一切福氣也是樂樂給的,樂樂要做什麽,沒人有資格去對她指手畫腳。
我在樂家有臉,臉面是樂樂給的,婆婆讓我仗著這點臉去找樂樂,這不是讓我做不識不好歹的人?
婆婆心疼你的孫女,我理解,可我不會順從你,更不會明知道你們本身不對,我還支持你們。
讓我為小妍去找小樂樂講情面,這種我做不來,也不會做。
如果你和小妍一直這樣子,那麽,我和老蒙也過不長久。”
周哥不吐不快,直抒胸意,將在家裡沒能說的話全倒了出來,在李婆婆和妹妹之間,他不會有任何猶豫的選擇妹妹。
他和蒙嫂結婚之前有協議,各家的財產歸各人自己做主安排分配,周家早寫了合同,周家由周天明繼承。
李家的家產自然歸李小妍。
雙方提前把財產問題給處理好了,若分手,也沒有什麽財產爭議。
周哥很清醒,若沒有其他矛盾,他和蒙嫂自然能過日子,他也會對老婆好,但是要是因為蒙嫂那邊給周家帶來沒完沒了的麻煩,他和蒙嫂會選擇放棄這段婚姻。
至於哪來的自信,當然來源於他對蒙嫂的了解,蒙嫂和他一樣是重情的人,他重視親人,重視妹妹和外甥,蒙嫂也重情,不可能拋下李婆婆和李小妍。
因此,如果李婆婆和李小妍一直不自省,最難做人的不是他,而是蒙嫂,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日子稍稍長點,她撐不住,會放棄婚姻,選擇自己撫養女兒。
周哥說話不緊不慢,字字句句清楚明白。
李婆婆驚得差點從板凳上栽下去,周夏龍他他……他竟然有離婚的意思?
蒙嫂並沒有吃驚,看婆婆表情也沒有說什麽,送周夏龍出去,讓他先回家,她留下來住幾天,並且說了讓他別送小妍去學校,讓小妍自己去。
周哥也知蒙嫂留下來是想開導李婆婆,讓她安心住幾天,或者住到過了元宵,等下周的周末他再來接她。
李婆婆僵硬地坐在夥房裡,看到小蒙回來,慌亂地站起來:“小蒙,周夏龍他他……他竟然就因為我說讓他幫講情就要跟你離婚?”
“媽,不是周夏龍有離婚的意思,是我有離婚的意思,他看出來了,”蒙嫂很平靜的走到了婆婆身邊,拉著她坐下,慢慢講自己的心情:“你和小妍這樣子,最為難的不是周夏龍,而是我。
你和小妍是我的親人,周夏龍他是我男人,周家是我以後安身立命的地方,你們總想著從樂家不勞而獲,想著佔便宜,我夾在你們中間難做人,丟人,也很累。
尹老校長他一番好心,見我一個女人養孩子太辛苦,才給我找了一個最好的去處,想讓我日子過得好些,可看起來,好像我沒有那種福氣……”
蒙嫂在說自己的苦,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周家那樣的人家,就是黃花閨女也願意嫁周夏龍,她一個二婚的能嫁去周家做媳婦,得積多少福才能換來一次好運。
她惜福。
可是,她的前婆婆和女兒不惜福,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婆婆和姑娘若再不醒悟,還繼續無理取鬧,蒙嫂覺得自己有可能連一年都堅持不住,自己會先提出離婚。
聽著小蒙的話,李婆婆驚得瞠目結舌。
她愣愣地聽著,聽她講完還在抹眼淚,李婆婆哆哆嗦嗦的,想說話,張不開嘴,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小蒙離婚!
蒙嫂留下了,周哥開著電三輪車回梅村。
他回到家,家裡有串門的村人。
村人看到周哥一個人回來了,問他蒙嫂怎麽沒回來,聽說蒙嫂要留在小村陪李婆婆住幾天,便沒再多問。
媽媽送奶奶回小村了,李小妍自己心虛,不敢像以前那樣粘周奶奶,借口學習躲到三樓。
當周叔回來,聽說媽媽留在小村陪奶奶住幾天,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媽媽不送她去學校了?
周奶奶聽說小蒙陪李婆婆住幾天,也猜到小蒙大概想要趁機給李婆婆做思想工作,也沒問為什麽。
周哥原本想去樂家幫添加瓦,回來時發現那邊澆地板工作已經結束了,下午也不過去了。
而樂家的澆築工作,因為樂同學要求嚴,最後一步輾平工作做了幾十遍,以致到上午十一點多鍾才完工。
澆築樓面的泥漿含水量略高,所以要晾一晾。
蟻老等人下午也沒歇息,先扎腳手架。
樂小同學逮了周天明和陳豐年密聊了一陣,然後才放他們自由行動,她去教弟弟練梅花樁。
周天明在樂家吃了晚飯才回家,陪奶奶和爸爸聊了一個多鍾的天,回房間收拾家當,於初八早上搭巴士去拾市火車站搭車去省城,然後又轉乘高鐵去淞海市。
李小妍以為媽媽有可能會回來送自己去學校,結果等到過了中午還沒有等到媽媽,也沒有打電話給她,委屈得暗中掉眼淚。
媽媽二婚之後,真的不愛她了。
媽媽不打電話給自己,也不送自己去學校,李小妍隻好自己搭下午去縣城的巴士回學校。
她沒敢在周家人面前抱怨媽媽不送自己去學校,因為聽周家人說樂姑娘讀高中時第一次報道也是一個人去學校的。
樂姑娘讀高一時才十一歲。
周家人也以樂家姑娘為鑒,只在孩子讀高一或讀初一的開學那天送去學校報道,之後,初二初三高二高三,由讓孩子自己去學校辦手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