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可以算是嘉山城最大的築基修仙家族。
族內,有三位築基修士,都位列長老。
大長老李源義是築基後期,二長老李源慶是築基中期,三長老李源慶則是築基前期,而李家的家主,只是練氣巔峰修士,和李文衡同輩,其名叫李文河。
李文河此刻,正在和三長老李源青談話,說到的,恰好便是聞香教的事情。
李文河在聽了李源青的講述後,想了想說道:
“三叔,來的人雖然只是練氣六層,但不可不防,我明日就讓人先去盯著他,找機會弄死他。”
“不,不行。”李源青搖搖頭。
“來人只是練氣六層,無需理會即可,找人,同樣要找,我也已經同文衡說過了。”
“如果此人死在嘉山城,玄丹宗可能還有人繼續來追查,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練氣六層了。”
李文河應下,想了想,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三叔,聞香教乃是邪教,我李家和聞香教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是抄家滅族之禍,時間一長,恐怖泄露出去,這,如何是好?”
這擔憂,並不是李文河一個人的擔憂,是李家高層和知曉聞香教一事的以上所有修士的擔憂。
李源青臉色陰沉。
“此事已無退路,不是我李家不願意撒手,而是根本脫不了身。”
“和玄丹宗相比,聞香教便是龐然大物,和玄丹宗作對,還有些許活路,可忤逆了聞香教,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何況……”
李源青話未說完,便猛地站起來,虎眸狂睜,爆喝出聲:“誰?”
話音剛落。
一道狂暴的神識,帶著滔天怒意,已是掃過大廳,掃向整個李家,在李家後院,發現了一處地下山洞,山洞中,已如人間地獄。
那赫然是聞香教的養丹場,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放置在某個詭異的陣法上,不斷從這身影身上,抽離出某些有形無形的物質,在其頭頂位置,匯聚成一顆丹藥。
這人,赫然是幾年不見的鄭海,不過,此刻的鄭海,面容消瘦,氣息奄奄。
“好,好,果然在此。”
“李家,找死。”
“哼!”
人影未至,一聲重哼,已如驚雷般炸響在李源青識海空間,讓他腦袋一懵,神魂暈沉。
至於站在李源青身邊的李文河,則已在這股狂暴的神識下,目眥盡裂,渾身興不起一點反抗。
重哼聲落,一道人影,已出現在大廳內。
這人,自然便是韓易。
踏入李家大廳的韓易,視線落在李源青身上,李源青身形猛地一沉,一股威壓,籠罩而落,頓時臉色大變。
“請前輩息怒,有話好說。”
這道神識,甚至比自己的大兄,李家大長老,李源義還要強上一籌,從神識辨別,這是一位築基後期的修士。
不過,此刻的韓易,怒氣狂暴,眼眸凶厲,竟是和他以往的溫和,迥然不同。
怒極,自然要殺人。
“是你??”
李源青抬頭,認出了韓易,臉色駭然,一刹那便已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玄丹宗來人,並非練氣六層,而是築基修士,只不過用了術法,掩蓋了自身修為,讓自己誤認為是練氣六層。
而後,這修士暗中查到了什麽。
不好,是李文衡,李文衡將事情都抖出去了,該死,這個家族叛徒。
李源青心頭狂顫,已是猜測到了對方知曉聞香教之事,不由得驚怒交加,他猛地撞破大廳後牆,就要逃命而去。
不過。
韓易自然不會如他所願。
一道青黑的劍光,輕輕一閃,便劃過大廳之中,站在原地,被韓易強大的神魂威壓,壓迫的無法動彈的李文河,一顆大好的頭顱,衝天而起。
劍光未有絲毫頓停頓,便已是遁入空間,再出現時,已是到了李源青頭頂,凌空落下。
李源青抬頭看去,目眥盡裂,已是同時捏碎了三張靈符,一張挪移符,兩張金盾符。
這靈符,都屬二階,可擋築基中期修士一擊。
不過。
他在築基前期中,也屬最尋常,遠遠比不上血神宗的寒須曉,更別說和天下大宗的築基修士相比較了。
青黑劍氣,在刹那間,其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
李源青的眼眸中,一陣刺痛,仿佛身處雷霆之下,被閃電劈中。
噗!
靈光閃爍,挪移符一閃而沒,其身軀橫移出去百米,落在一位剛禦器趕至的中年修士身邊。
“三弟?”
來人是李家二長老,李源慶。
李源慶看向挪移到身旁的李源青,伸出手,卻被激活的防禦靈符,金盾符的光罩所阻。
而下一瞬,靈光籠罩下的李源青的,其身體,已經直線墜落,墜落的途中,一條血線,從脖子位置出現,一直蔓延一圈。
彭。
屍體墜地,屍首分離。
一道神魂,從屍體浮現,開始懵懂,繼而狂震,已知自己被殺。
“二哥,殺了他。”李源青神魂一震咆哮。
李源慶看向緩緩走出大廳的韓易,臉色狂怒,殺意滔天。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拿出一個長頸壺。
“三弟,先入養魂壺內溫養神魂,等為兄殺了這賊人,便為你尋一靈根尚佳的鼎爐,奪舍重修。”
說完,並未等李源青回答,便拿出一個黑色長頸壺,將李源青收入壺中。
接著。
他看向韓易,殺意驚天:“受死!”
李源慶拿出一道黑幡,黑幡一展,便有三道黑色的影子,從其飄散出來,黑影恍如實體,其身上的氣息,有兩道在築基前期,一道更是在築基中期。
這黑幡名為煉魂幡,這三道黑影,便是煉魂幡的三道主魂,加上他自身,相當於是有四位築基修士。
這是李源慶最大的手段,也是最大的底牌,他一上來,便施展這一底牌,可見他心中,已是將韓易提升到了生死大敵的地步。
剛才他雖然來得慢,但也看到那一道在刹那間,一閃而過的劍光,那劍光,如果是他,也不一定說就能接下。
“好,好極了,殺一個還不夠,殺兩個,也勉強,多殺幾個,才能消我心頭氣。”
韓易不是濫殺之人,但對李家這些知曉內情的人,殺之,痛快。
三道自煉魂幡走出的主魂,在李源慶掐指一指之下,朝著韓易殺了過來,一股連靈魂都能凍僵的陰寒氣息,撲面而來。
韓易卻只是獰笑著,往前一拍,漫天靈焰,陡然落下。
三道主魂沾上靈焰,頓時魂體表面炸開,黑影嘶吼,並未畏懼,反而更加凶厲。
對主魂這等神魂,靈焰有用,但卻並不夠致命。
不過,這些裸露在外,沒有肉體庇護的主魂,簡直就是魂術的活靶子。
韓易眸光微閃,識海空間的神魂,陡然睜開眼,其頭頂,頓時出現一座一尺多高的魂塔,魂塔只有第一重天被凝聚出來,第二重天往上,都是虛幻。
“魂術·神魂五衰。”
神魂一指點出,無形的波動,瞬間擴散,從識海空間,進入現實世界,接著,一圈圈蕩漾出去,波及那三尊主魂,接著,又掃過後方的李源慶。
李源慶臉色微微一變:“不好,是魂術。”
但他並未召集主魂回來,魂術也有強弱,能對築基層次的主魂造成傷害的,至少需要築基後期的神魂修為,而自己神魂未離體,有肉身庇護,自然不懼。
況且,剛才他用勘探法術查過這賊人,他只不過是剛入築基中期的修士罷了。
這也是他敢獨自搏殺韓易的主要原因。
他雖然只是築基中期,比不上玄丹宗這等大宗的築基長老,不過,他有煉魂幡,其內三尊主魂一出,相當於自己四位築基,圍殺一人,就算對方有三頭六臂,也能殺之。
再不濟。
自己還能用主魂自爆,遁逃離開,自忖已有萬全之策。
不過。
下一刻,他卻眼露驚駭之色,瘋狂爆退。
因為在他眼中,那魂術掃過自己的三尊主魂,初始之時並未有任何異常,卻在下一瞬息,這三尊主魂,瘋狂嘶吼,就連以煉魂幡的控制,都無法讓其停止瘋狂。
接著。
三尊主魂,有一股惡臭傳來,仿佛多日未洗澡,又身處燥熱環境的凡人。
未完。
繼惡臭之外,這三道主魂,更是開始瘋狂撕扯並不存在的衣服。
再接著。
主魂魂體,開始渙散,隻時短短三息,便從頭到尾,消融了個一乾二淨。
霎時間。
魂術之下,從煉魂幡走出的三道主魂,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魂術,神魂五衰。
李源慶的臉色,驚駭欲絕,毫不猶豫,將煉魂幡丟出去,直接引爆,引爆的同時,轉身就逃。
不過。
他的速度,顯然比韓易慢得多,而且,他這一招,韓易不知道玩過多少遍,比他更熟悉的多。
在他丟出煉魂幡引爆的同時,一道黑光閃過,斷劍黑光重重一拍,直接將處於引爆中的煉魂幡拍得飛起,煉魂幡追上李源慶,映射得其臉龐,死寂驚悚。
轟!!
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李家宅院中驟然升騰,驚起周圍諸多修士,就連嘉山城的修士,都被驚動,急速趕來。
而在極品法器的自爆中心,一道咳血身影,撞翻一堵牆,禦器而起,就要逃遁。
卻只見黑光閃過,斷劍斬首,血柱衝天而起,屍首跌落而下,一顆頭顱,滾到牆角下,死不瞑目。
一道神魂從屍體中浮現,轉身就逃,卻在一股神秘波動之下,已是出現了天人五衰的症狀,彈指消融。
正是,兔起鶻落,身死道消。
韓易將李家兩長老的儲物袋,儲物戒攝入過來,接著,禦劍而起,朝著李家後院,急速掠去。
他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一方面是因為從李文衡的神魂記憶中,察覺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家大長老,已外出有七年之久,如今的李家,只是二長老和三長老在,最強者也是築基中期,沒有築基後期。
這,也是他放肆怒意洶湧的原因之一。
而剛才踏入李家後,瘋狂的神識,已是將李家全部掃了一遍,更是深入地下數十米,將一切蛛絲馬跡都挖掘出來。
如今的韓易,神識外放范圍是八公裡,這個范圍,指的是空曠的地方,如果有障礙物,自然縮短,如是往地下,更是被壓縮到只有一百米的范圍。
但是,這等神識外放范圍,已是足夠,李家大院雖大,但縱深也不超過四公裡。
韓易在神識狂掃而過時,便已經發現了一處極秘之地,不過,這也驚動了李家兩位長老。
在救人之前,韓易不介意斬殺幾個人,來出一出這口惡氣。
他禦劍而起,其速極快,只是三息,便已經落在李家後院,一座假山之上。
接著。
劍器呼嘯,泛著淡紅之色,攜裹離火之威,轟在假山之上,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隨之響起,假山碎裂四散,露出一個兩米多寬的入口。
韓易遁入其中。
不到一炷香,便扛著一道人影,飛遁而出。
而在半空之中,已有三道身影,禦器站立,臉色凝重。
其中一位,便是韓易入城時的欽天監修士,袁飛,在袁飛身邊,還有另外一位修士,穿著和袁飛同樣製式的法袍。
第三位修士,則穿著另一種製式的法袍。
韓易強忍住怒意,對袁飛說道:
“袁道友,這下方,乃是聞香教的一處養丹場,還請欽天監,仔細查明真相,將李家繩之以法。”
韓易放出人仙級仙舟,將救出的鄭海,放在仙舟之上。
此刻的鄭海,已是昏迷,而且,最關鍵的是,韓易神識快速查看了一邊,發現鄭海的中丹田,儲存法力的位置,已是接近枯萎,只有不到正常練氣七層修士的百分之一。
在其識海空間,那神魂,更是只剩下薄薄一層,處於消融的臨界線。
除此之外,一股仿佛壽命將盡的腐朽氣息,從鄭海身上傳來。
靈根、資質、靈海、神魂,就連壽命,都已經快被抽取乾淨,如果韓易不出現,鄭海活不過一個月。
卻在此時。
一位中年人,眉頭一皺,看向韓易。
“事情究竟如何,還需查清,李家兩位長老死在你手中,我等趕來之時,伱又從聞香教養丹場所在出來,你的嫌疑更大。”
“自縛法力,束手就擒,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韓易定眼看去,這中年人的眸光中,有這一抹一閃而過的怨恨,不過,其樣貌,自己並不認識。
“楚大人,這裡面,可能有誤會,韓道友今日清晨才進入嘉山城,是來尋玄丹宗失蹤的門人,應當無嫌疑才對。”袁飛猶豫著說道。
“哼,這裡面,為何不能是他本是聞香教布道使,不止用了什麽手段,將養丹場建在李家,而不被察覺,為了脫身,才自導自演了這一處戲碼,為的,便是嫁禍李家,從而脫身。”
“這事,涉及到聞香教,歸我緝劫司管,欽天監無需插手。”
中年人眼中厲色一閃。
在他對面十幾米外的韓易,眉頭一皺。
這修士,如此針對他,要不就是和這聞香教有關聯,要不就是和李家有交情,第二種可能,概率更高。
不過。
韓易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法力湧入,頓時,便有一道光芒升騰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行字。
“四令巡察使,韓易。”
韓易看向對自己有敵意的中年修士,又看了一眼袁飛和他身邊的另一位欽天監修士,臉色一正。
“我乃大乾帝君,親賜四令巡察使,天意宗,韓易。”
“巡查疆域,有先斬後查之權責。”
“袁道友,這件事,我懷疑聞香教在嘉山城李家設立養丹場,和這緝劫司的修士有關,他處處針對我,如無關聯,我是不信的。”
“如此,我建議這件事,緝劫司不可插手其中,由欽天監調查妥當。”
“如此,可行?”
韓易看向對自己有敵意的中年修士,眼中凶厲之光,攀升而起。
對方只不過是築基修士,要不是礙著對方同為刑部之下,緝劫司的身份,韓易早就一劍斬了,還講那麽多廢話作甚。
韓易這話一出,在場的三人皆驚。
那名為楚雄的中年人修士,眼眸中,怒氣狂暴,爆喝一聲:“大膽。”
而袁飛,臉色則是無奈。
這天意宗的韓易,真是讓人猜不透,入城時溫溫和和,此刻卻又囂張滔天,而且,對方還是巡察使,從身份上,可以簡單理解為路過的欽差大臣。
這就難辦了。
“想死?”韓易凶光暴戾,攀升至極,一柄黑色長劍,已經浮現身前的,大有對方應戰,便削他一削的做法。
換了其他場景,韓易都會暫避鋒芒,事後調查清楚,謀定而後動。
但此刻不行。
鄭海受創,對方還瞎逼逼,自己不動手,已算是脾氣好了。
“好了。”
“都是自己人,成何體統。”
一道聲音,搖搖傳來,一位修士,禦劍而至。
“拜見顧大人。”
猿飛三人,恭敬的躬身行禮。
韓易見狀,便將法劍收了起來。
來者,是一位築基後期修士,其身上的氣息,和沈平師兄類似。
“我是嘉山城副城主,顧武。”
“這裡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中年修士楚雄,就要開口說道,卻被他製止:“袁飛,你來說。”
袁飛應了一聲,便從昨日他值守開始說起,事無巨細,也沒添油加醋,不融合個人判斷,直訴出來。
顧武頷首,神識沿著下洞口,落去其中,眉頭皺起。
“楚雄,你和李家交情不淺,這一件事,你不可插手。”
“袁飛,曹離,這件事由欽天監負責,先把下方養丹場的修士救上來,再追查李家和聞香教勾結一事。”
“如此,韓道友可滿意。”
最後一句,顧武看向的是韓易,他的眼眸,盯著韓易,露出平等對待之色。
天意宗,韓易,四令巡察使,這等降臨的‘欽差’,身份並不受固有的仙國官方體制受限,雙方沒有上下級的關系。
“多謝顧大人。”韓易拱手道謝,對方的處置,最是合理。
布置完,顧武便帶著中年修士楚雄離去。
在離去之前,楚雄看向韓易的眼眸,殺意一閃,猙獰乍現。
韓易半眯著眼,視線對峙,並不畏懼,虛空中,無形殺氣,一觸而分。
兩人走後。
袁飛朝著韓易拱拱手:“沒想到韓道友竟然是巡察使,之前有所怠慢,還請恕罪。”
韓易回應:“袁道友言重了,之前我並未出示巡察使令牌,道友不知,處事並無不妥。”
“還請袁道友,仔細盤查李家,對了,李家大長老,乃是築基後期,據我了解,已有多年不知所蹤,調查之中,還請小心應付。”
“我這好友,需要及時治療,還請袁道友見諒。”
韓易拱手道謝,接著,便禦使仙舟,騰空而起,劃破流光,倏忽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