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知已經嚇得縮緊了身子,倒是慕榕膽大,還能將那日的情景清清楚楚的道來。
“軍警司的人打開門,當時也嚇了一跳,陳家上上下下十三口全被殺死了,當時那場面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軍警司勘察過現場後,就把屍體拉走了。只不過,慘案過去了大半個月,這個案子仍然懸而未破。”
“對對對。”靜知哆嗦著附和“據說是一夥土匪乾的,搶了錢財又滅了門,可是順城周邊那麼多土匪窩子,要去哪裡找凶手?這凶手抓不到,陳家上上下下十三口便冤魂不散,每到午夜就開始作祟,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還叫它凶宅。”
懸而未破幾個字讓言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手指敲擊膝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小姐,你怎麼一點也不害怕啊?我和慕榕一直不敢告訴你,就是怕嚇著你。”
“我沒那麼膽小。”或許從前的言六小姐會害怕,但現在的言六小姐隻想立刻空降案發現場。
言卿這樣想著,也真的這樣做了。
辛國的夜生活不似現代那樣豐富,凌晨時分的街道仍然一片喧囂,而在這裡,除非最繁華的娛樂街區會日日笙歌,普通的街道到了夜裡便是一片死寂。
陳家的宅子是一座標準的三進院子,在這一帶算是有頭有臉的門面了。
此時,這座裝飾精致的宅院矗立在夜色之中,安靜的如同一隻沉睡中的鬼魅,散發出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息。
靜知本是打死不肯來的,可又不放心自家小姐,最後也膽顫心驚的跟了過來,只不過一路上都在緊緊抓著慕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慌跳腳。
慕榕是練家子,從小就被言老爺放在言卿身邊保護她,自幼學武的人,膽識自然也會大一些,可面對這陰森森的“鬼宅”,也不免遍體生寒。
她不明白言卿為什麼不害怕,甚至眼神比平時還要明亮,那感覺就像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突然遇到了可以讓他束手無策的難題,既興奮又充滿了挑戰。
“陳家後面有一個小門,傭人在夜晚外出都走那扇門。”靜知雖然害怕,但好在消息靈通,“大門不能走,已經被軍警司封了。”
“你們兩個在外面守著,我自己進去就好了。”言卿調了一下輪椅的手輪圈,這個輪椅是言老爺讓人精心特製的,就算沒有外力推動,也可以自己手動驅使,哪怕低一點的門檻也難不住它。
“小姐,你不能一個人進去。”靜知急忙阻止,“裡面鬧鬼的。”
慕榕也壯著膽子道“小姐,我和你一起進去吧。”
“放心吧,這世上啊,只有人作祟,沒有鬼作祟。”言卿接過慕榕遞來的手電筒,推動著輪椅朝著那扇小門緩緩走去。
慘案已經發生了大半個月,經久不動的木門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響,一股陰風隨之撲面而來。
安靜的空氣中似乎還夾雜著血腥的氣息,又似乎有人在輕輕嘆息與低聲啜泣。
言卿閉上眼楮,默哀了三秒鐘,這是她的習慣,在每一具屍體以及凶案現場,用默哀來表達她的敬畏。
再次睜開眼楮,那明亮的眼底已經一片清明,因為敬畏並不能解決什麼,她真正要做的是替這些枉死的人討回公道。
從後門進來後,左手邊是陳家的後罩房,右手邊是耳房,後罩房是傭人居住和堆放雜物的地方,一般建在宅院的最後。
手電的光線足夠明亮,但在這片光亮所照不到的地方,卻是一片陰氣森森。
言卿查看了一遍後罩房,沒有發現粉筆標畫的人形和血跡,看來,凶手沒有在後罩房殺人,或者說,凶手殺人的時間不在深夜,因為傭人還沒有休息,都在各自忙碌。
從後罩房西面的小門出去,是一間耳房改造的廚房,耳房是連接在正房兩側各一間的房屋,有的住人,有的做廚房,因為很像正房的兩隻耳朵而得名。
言卿一進來就看到鍋灶邊有粉筆描化的人形,鍋台和鍋蓋上噴濺著大量黑褐色的血跡,手電光轉過去,門口處也有粉筆人形和大片血跡,血跡旁是散落的碗筷。
她上前看了看,碗筷邊只有少量剩菜剩飯,看來案發時間是三餐之後。
言卿又來到正房,用手電一照,大廳裡有兩個倒伏的粉筆人形,門口台階處有一人形,東側耳房中也頗為慘烈,三個人形都十分矮小,看來應該是孩童,因為房間不大,地面上幾乎被血液浸染,慘不忍睹。
這樣的粉筆人形,在西廂房以及庭院處還有數個,仔細計算了一下,一共十三個人,正是陳家上上下下十三口,主人和傭人無一幸免。
言卿擎著手電走到垂花門處,垂花門是內宅與外宅的分界線,也是唯一通道,一般都會有三四級台階,而這幾級台階上也橫著一個人形,目測之下,生前應該十分高大。
不過,讓言卿感興趣的不是這人的體形,而是噴濺在漆紅大門上的血跡。
輪椅不能上台階,她只能把手電的光線盡量集中,就在她聚精會神之時,一條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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