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在下，徒弟在上／九霄長歌 第16章

偌大的辦公室，像死了一樣沉寂。

沈眉嬌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莫斕笙的手卡在她腰上，她上半身趴在了他的胸前，頭則靠到了他脖彎裡，那距離近得只要她一轉頭唇就能湊到他臉上。

她不敢轉頭。

「唔。」莫斕笙又發出了一聲悶哼，他想救她的本意是好的，但這結果就驚悚了一點。

那位置有點兒疼，但不太好摸啊，溫香軟玉滿抱看起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享受的艷福，但問題是，他被壓著沒法起來。

「莫總，您沒事吧」沈眉嬌的聲音在黑暗裡莫明其妙的沙啞，連她自己聽了都給嚇一跳，趕緊閉嘴，手哆嗦著要撐起自己。

「沒事！」那聲音有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疼的。

沈眉嬌聽出不對勁來，但沙發狹小，她的一只手卡在了裡側，找不到施力點，最後只能咬咬牙撐在了莫斕笙的胸前，灼人的溫度和手感傳來，沈眉嬌幾乎要被燒成渣渣。

「您忍著，我馬上就起來。」她撐起了半身。

「叭！」燈忽然亮了。

滿室的光芒刺得兩個人眼睛都同時一閉，沈眉嬌的動作一停，兩秒後再張眼時，正巧落進莫斕笙的眼眸中，一上一下，仿佛時間靜一樣。

如此近距離觀察他，只怕全公司她是頭一個。他鼻尖挺立，嘴形如同菱角，一雙眼眸顧盼生姿……

好吧，原諒她的形容詞匱乏，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那雙眼眸清清楚楚地印出了她的模樣。

像個瘋子！

沈眉嬌頓時綺念全消。

「莫總，樓下的保安以為大廈沒人了，才關的電，你沒……沈秘書！」鄧啟發一面推開門一面說著，然後石化成雕像。

還好，來得是鄧啟發，這人出名的嘴緊！

沈眉嬌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刻還能如此冷靜地考慮到這個問題。

下一秒。

「鄧助，老板真的在啊他……啊！」保安拎著手電筒從鄧啟發身後鑽出頭來。

絕望！

沈眉嬌在半秒內彈了起來。

「小鄧，你先送小沈回去吧！」莫斕笙從沙發上直起身來，眼神幽幽暗暗，看不出想法。

要死，老板怒了！

莫斕笙不輕意發火，但每次發火都雷厲風行，有次姚真萱想要藉泡咖啡的機會勾引莫斕笙，結果是被趕出了辦公室，從此再不敢靠近莫斕笙。她可好，直接趴在他在身上，看來是時候准備跳槽了。

「不用了，莫總，我自己回去吧。」沈眉嬌收了收心，平靜地開口。

「小鄧，送她回去！」莫斕笙態度不似以往的溫和，多少帶了些強硬的態度。

「沈秘書，走吧。」鄧啟發知道他的脾性，收起了驚訝，點點頭道。

莫斕笙的強硬讓人無法拒絕，沈眉嬌也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爭執，便匆匆退了游戲，連告別也沒和君君小安等人說一句，很快收拾好東西，出了辦公室。

以至於她到最後都沒有看到自己拿到的任務物品。

待辦公室的大門一關，莫斕笙才再度弓身趴在了沙發上。

媽蛋，他能有什麼想法！

他疼得都一背冷汗了！

****************寂寞的分隔小線線*************

夜風涼冷，有著撫平躁動的效果，沈眉嬌將車窗開了老大，整張臉被風吹得冰冷，才漸漸將那些燙意吹散。

後視鏡裡鄧啟發不時地抬了頭，審視地看著她。

沈眉嬌知道今晚過後，自己在他們眼裡會被打下某種標記，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解釋了，越描越黑的經歷她又不是沒經歷過。

頭發被吹得凌亂不堪，她索性扯掉了發圈，伸手拔順了頭發。

鄧啟發再從後視鏡裡看她的時候，正對上了她鏡片之後涼冷的眼神，像夜風一樣讓人為之一醒。

和白天的她不太一樣。

那眼神一閃而過，她又將頭轉到了車窗之外。

每個人大概都有兩面，一面示之於人，一面暗藏於心。

沈眉嬌也如此，偶爾她心裡那個狂眉逆嬌才會跑出來，像穿越一樣。

回到家，家裡黑漆漆一片，愛麗絲前幾天總算收拾好了屋子，於是這幾天都是躲在那小屋裡不知道搗騰什麼，看樣子是准備長住。

沈眉嬌早出晚歸，很少與她碰上面，小女孩看起來像是生活很優渥的模樣，最初幾天把她家折騰得天翻地覆，被沈眉嬌毫不留情面的一通臭罵。

好在，她雖然任性嬌貴，底子卻是好的，慢慢也上手了。

她掏出手機，又看了一眼杜夜嫻發來的信息。

「她跟我舅媽吵架才偷跑出來的，又怕小叔把她拎回家才一個人來找我。我這不是沒在那嘛，拜托你幫我照看一下啦。這孩子就是嬌慣了些，心卻是不錯，你就當成自己的妹妹替我教育，家裡把她經濟來源斷了，我另外打了一些錢到你支付寶裡，就當是她的生活費，不過你別告訴她。我舅媽說了，讓她在外面吃點苦頭也好，他們這些家長沒教育好，煩勞你幫個忙收拾這個麻煩鬼了。」

有家人疼愛的孩子，叫她嫉妒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而她一無所有。

開了電腦，她沒進游戲，卻打開了歪歪。太過寂寞的時候，她會隨便找個歪歪頻道進去，聽一群人在裡面鬼吼鬼叫的唱歌，讓整個房間都充滿這種喧鬧，假裝自己並不孤單。

歪歪界面之上，她隨手建的那個房間名後面，顯示著人數為一。

誰會一個人在裡面

她點了進去。

笙歌驚鴻的名字孤零零地掛在裡面。

「你怎麼在這裡」沈眉嬌戴好麥咕噥了一聲，手裡拿著樓下剛買的三明治正吃著。

那邊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間上線，就聽音箱裡傳來一陣沙沙聲，大概是他在尋找耳麥。

沈眉嬌腦海裡浮出一個大男人笨手笨腳滿桌面找東西的畫面，不由一笑，整個晚上的郁悶幾乎消散。

很早以前，她就強迫自己學會開心，學會遺忘。

「在這等你。」他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傳來。

聲音是讓人平靜的溫和，像多年的老朋友。

「在游戲」沈眉嬌一面說著，一面打開了原本不准備玩的游戲。

「嗯。」他應了一聲。

「怎樣，這麼久不見，你見人就嘲諷的屬性有沒變化」沈眉嬌調侃著進了游戲。

許久沒上狂眉逆嬌的號，一大波的信幾乎要擠爆她的郵箱。

世界頻道忽然閃過一條信息。

【世界】玩家我本為尊於道珩山成功擊殺玩家競技榜第七大狂人狂九，手段了得！

沈眉嬌匆匆一掃，並未留意。

「你來試下不就知道了。」他有些開心。

沈眉嬌沒有回答他，因為狂眉逆嬌收到了君無妄第一時間發來的信息。

【悄悄話】君無妄對你悄悄說：快過來把你徒弟領走，老子不和你交易了！

沈眉嬌一個不小心竟笑出聲來。

「笑什麼」音箱那頭的聲音濃濃的疑問。

「你把君無妄怎麼了」她問他。

「他要帶我下古蒼山副本，說是攢裝備，不過下了一周了還沒通關。」他很是無辜地回答她。

古蒼山副本是滿級後的精英五人副本，一周只能打一次，副本的難度比較高，但掉落的裝備是比較好的散件，看起來君無妄是想帶著他跳過前期副本，直接拿後期高級裝備攢分數。但滿級後的精英五人副本跟今天下的低級本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對於裝備和隊伍玩家的操作配合要求，都非常高，因為人少，所以不容許有任何一個人打醬油。

但他手殘不是問題，問題是這笙歌驚鴻要麼不上游戲，要上了游戲也頂多呆個半小時，半小時屁用啊！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只怕新資料片開了，他都拿不到那件「隕星秘寶」。

【悄悄話】你對君無妄悄悄說：可以。你自己發世界跟他說。

君無妄是個愛面子的人，打臉的事他不願意做。

【悄悄話】君無妄對你悄悄說：你行！

沈眉嬌沒再回她，世界頻道之上又是一條公告閃過。

【世界】玩家我本為尊於謝王陵前成功擊殺玩家競技榜第八大狂人綠墨留歌，手段了得！

她一眼掃過，不以為意。

「你是想走pve還是pvp」沈眉嬌在歪歪裡問道，她腦補了君無妄郁悶的臉，不由自主聲音裡就帶了笑意。

「有什麼區別」笙歌驚鴻不解。

「pve主要就是和怪打，下下副本、做做任務什麼的；pvp和玩家打，偏競技多點。相對而言前者花的時間和精力多，綁在幫會裡，不夠自由，後者有充足的自由性，但是考驗你的操作，手殘黨會被屠成狗！」既然他想了解，沈眉嬌就詳詳細細地解說起來。

游戲的怪物難，但是再難也有既定的技能和行動模式以及路線，一群人磨合一下默契，熟悉一下boss，肯花時間精力進去總能通關，玩的合作，體驗的是團隊精神。pvp就不太一樣了，敵手是人不是電腦，沒有固定的模式可尋，每次面對的玩家，操作不同，職業不同，情況不同，所需要做出的反應都不一樣，《仙修》游戲在pvp這塊做了大改動，重操作輕裝備，也就是在對手是玩家的情況之下，裝備好壞的差距不明顯，主要看的還是個人操作，難度和刺激性都增大許多。

1vn的情況雖然不存在，但沈眉嬌敢大言不慚的說一句，在有利的地形和條件之下，她一個人單挑五個操作中等的玩家，是基本沒問題的。

玩的就是心跳。

笙歌驚鴻聽得很認真。

「我時間不多，下副本參加幫會活動是不可能的。」笙歌驚鴻只沉默了一小會便開了口，「不如你教我pvp。」

沈眉嬌沒有回答。

【世界】玩家我本為尊於青塢坊成功擊殺玩家競技榜第六大狂人淡極始入魂，手段了得！

沈眉嬌只上線半小時不到，就連續看到這個名字三次出現在世界頻道之上。

會刷出世界公告的情況，只有處在向排行榜前三十名玩家挑戰的模式之下，不管哪一方得勝都會刷出公告來。挑戰模式不限制場地，但限制了人數，只能夠一對一挑戰，沒什麼實質獎勵，但全服公告的殊榮已經可以彌補這一缺失，當挑戰的對手排行越高時，這一榮譽就越大。

我本為尊這四個字，從沒人聽過。

而他今晚挑戰的人，全是排行前十的人。這些人為了維護自己的榮譽，在挑戰模式之下必定會火力全開，他能連挑三人，證明他的能力已經不簡單了。

「我本為尊」笙歌驚鴻先一步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你認識這人？」沈眉嬌問他。

「不認識。但他前天找過我！」笙歌驚鴻沉吟了一下才開口，「確切來說，是找你。」

「找我？」沈眉嬌挑眉。

「嗯，他殺了我十次，然後問你何時上線。」笙歌驚鴻聲音平靜，仿佛在游戲裡被殺是一件切菜般習以為常的事。

想玩pvp，先要習慣被虐。

心態不錯。

沈眉嬌笑笑，而後擰了眉。她不認識我本為尊，他突然間找她，莫非……

[悄悄話]你對君無妄悄悄說：我本為尊是不是想挑戰你？

君無妄的回復來得出乎意料的快。

[悄悄話]君無妄對你悄悄說：是。我沒同意，讓他贏了排行榜上其他人再說。沒想到他真的一一去挑戰，並且都贏了。從前天開始他已經連贏十五人了。

前天？和找她是同一天，這個人並不是針對君無妄來的。

沈眉嬌便覺得腦袋有什麼東西漸漸串在一起。

還沒等她理出頭緒來，忽然間一條全服公告再度閃過。

[世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艱辛，仙路坎坷，九十九位大修以無上法力為祭，於星棋原之上打開上界仙門，欲渡下界眾生，然天道難測，九十九位大修被天劫打落，望眾修尋齊大修，再開仙門，求得飛升之所。

[世界]玩家涼骨天燼完成大型歷史任務前置系列——仙門引，《仙修》世界十個服務器將同時開啟資料片《飛升篇》最後階段，九十九個npc散落仙界魔淵十山八界六十四洞，十服合並，千萬玩家共聚一會，群英匯聚，從明日起服務器更新維護四十八小時，之後《仙修》正式進入《飛升篇》前奏，具體內容可上官網查詢。

媽蛋，原來這資料片開啟前最後的任務，就是集齊99個npc，能召喚神龍啊？

沈眉嬌看著閃過的公告，忘記了上一秒還在糾結我本為尊的事。

新的資料片降臨，《仙修》已不再是她熟悉的世界了。

而這個全新的世界，不屬於她了。

「學pvp也需要時間的。每天晚上十點，在這裡等我！」沈眉嬌忽然開了口，沒有延續上面的話題。

聽著他的聲音，沈眉嬌會莫明想到莫斕笙，認真的表情、專注的眼神、笨拙的動作，還有布滿傷痕的掌心，那樣的努力，仿佛從前的自己。

也罷，在離開這個游戲之前，最後再教一個徒弟，作為她四年多游戲生涯最後的句點，讓一切都回到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