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咬下去,片刻,那雙絕美的手邊血肉模糊。
2012年十二月二十九:不能食。
“張嘴。”杓子湊在她唇邊,左城哄著她,“夏初乖。”
久久,她機械地張嘴,機械地吞咽。
左城歡喜地抱住她,吻她的唇:“我的夏初真乖。”
忽然,她緊緊抓著左城的衣角,低頭,吐得臉色慘白,髒了左城白色襯衫。
他一把將癡傻的她抱住:“夏初,怎麽辦?”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要你,是我太貪心了嗎?夏初,我怕了。”
久久,他閉上眸子,眼淚滴在她發間。
“我怕你活不了。”
2013年四月三號:深度催眠。
“我知你會恨我,但是我只要你好好地活著。”
“好好睡一覺,我一直都在。”
“夏初,很快就不會疼了,相信我。”
“我的夏初,請一定要活著。”
只有左城的聲音,自始至終她緊緊閉著眼,毫無生機。
2013年九月六號:初醒。
她睜開眼,茫然,看著眼前漂亮的男人。
“我是誰?”
他一把將她抱住,貼在她耳邊:“你是深夏。”
她怔怔地跟著重複:“我是深夏。”
“記得嗎?深夏愛誰?”
想了想,她笑著:“深夏愛左城啊,最愛左城了。”
他也笑了,俯身便溫柔地吻她:“嗯,我是左城,我是你的左城。”
“你是左城,左城,是你,我愛的你回來我身邊了。”
唇角漾開,那樣的笑,如此純粹,如此明媚。
那是江深夏的笑,此生江夏初都不會那樣笑,對著左城。
合上病例,她顫抖不已的手指已經泛白。
從2012年十一月九號到2013年九月六號,幾張病例,短短數字,這是她空白了將近兩年的記憶,一場悲傷,寫了兩年的長河,她卻忘得一乾二淨。
“啊——”
終於,她無法支撐,跌在地上,大哭出聲。
人總是這樣,無數次的糾結,無數次的猶豫,無數次的否定,然後用一秒鍾的時間做一個決定,甚至不惜推翻所有預料與深信。
二審前的兩個小時,江夏初做了一個決定,明知會改變一生卻無能無力的決定。
警局裡那條長長的走廊,出乎預料地暢通無助,然後轉個彎,她看見了左城,他眸光滄桑,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忽然,她腦中便閃過一句話: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扯嘴笑笑,什麽燈火闌珊,這裡可是中間警局。
“你來了。”
“我來了。”
六個字,結束了那場漫長的等待,左城笑了,極淺。
簡短的對話後,她坐過去,與左城隔了一張審案桌的距離。
一個月不見,她倒圓潤了不少,左城卻瘦得更加棱角分明了。
彼此相視,沉默了片刻,是左城先開的口:“我一直在想,還要多久你才會來。”
她問:“多久?”
“一個月,三個月,或者一年,三年。”
江夏初笑得牽強,眼角有些氤氳:“沒設想過我一輩子都不會來嗎?”
“想了。”左城伸手,隔著長長的桌子,拂著她的手背,“我想,你是那麽狠心的女人,我不能慶幸。”
擅長攻心的男人,他總是真真假假,幾句話,就叫她潰不成軍。
她冷問:“左城,你一直在等我來是嗎?”忽然,喉頭哽塞,一字一字悲戚又荒涼,“你怎麽敢?”
怎麽敢如此豪賭?人,一生只有一個一輩子啊,你怎麽敢?
左城三十年的生命裡與江夏初賭了三次,第一次賭上了婚姻,第二次堵了命,第三次就賭了所有的僅剩。
這個男人,對自己也這麽狠,他怎麽敢?
左城唇角牽起輕笑,絕然荒涼裡竟帶了那樣的動人心魄的美,他說:“夏初,我一直在賭,你如果愛我,我們便一家團聚,如若不然,便是在這牢中老死也好過你不愛我。”他摩挲著她的手,“這輩子,我便只怕了你,這牢獄之災有何懼。”
好一個有何懼啊!好一個狠心的男人。
她不可抑製地發出一聲冷笑:“左城,你真會玩心。”
他搖搖頭,眸光繾綣癡纏:“夏初,對你,我從來不玩的。”
她起身,走到左城跟前,左城坐著,她俯身,湊得極近。
她說:“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輸得人是我。”
兜兜轉轉,終究是她認輸了,一塌糊塗,賠上了一顆心。
江夏初眼淚奪眶,這個男人,總有本事讓不愛哭的她,落下那種最沒出息的東西。
遇上他,她還能有什麽出息,連心都保不住,尊嚴骨氣算什麽,她哭著大喊:“左城,我認輸。”
“我怎麽舍得。”伸手,他重重將她抱住,偏頭便吻住她落淚的眸子,“夏初,你可曾記得我說過,你若要了我,便不要丟棄,知不知道每次你丟下我轉身,我便死過一回,又知不知道,心也會破洞的,而那個可以給我補洞的人,卻一直一直都在轉身。”
貪心的男人,要的是絕對的輸贏,所以,他步步緊逼,不讓她有喘息後悔的機會。
左城何等聰明,何等步步為謀,她棄械投降。
“可是現在,我好像丟不下你了,左城,你到對我做了什麽?”
“看不出來嗎?我在逼你,我要你的真心。”
她哭得狠了,臉上一片狼藉。
左城將她抱起,放在桌子上,伸手,一遍一遍拂著她隆起的肚子,“是因為懷孕了原因嗎?怎麽這麽喜歡哭,那天晚上我去見你,你以為做夢,也是這樣哭。”又吻了吻她的眼睛,“乖,別哭了。”
她卻哭得更凶了,眼淚流得一塌糊塗:“左城,我說,我認輸了,你不要折磨我了,我的心,你要便拿去,我守不住了,也不要了。”
她胡言亂語一通,完全沒了思考能力,左城卻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