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到想和這人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她卻害怕,和他成為相似的一類人。
“那樣也好。”他淺笑,唇邊沉凝。
那樣也好,至少他們是相似的。
到民政局的時候已經近七點,沒有江夏初料想的人去樓空,燈光亮得讓她覺得刺眼極了。
下了車,江夏初攏了攏身上單薄的風衣,卻還是禦不了寒氣:“左城,你還真無所不能,這個點民政局還有人。”
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民政局也可以加班,真應了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左城上前攬著她,江夏初也不掙扎,左側,風吹的方向,而她站在右側,卻覺得左城比風更冷。
“夏初,我想做的,從來沒有什麽能阻止。”
傲然的語氣,不是一種狂妄,而是理所當然。
確實,誠如他所說。
林夏不可置否,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牽出梨渦淺淺:“你在暗示什麽嗎?”自顧回答,“這個道理,五年前我就知道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萬劫不複。
左城沒有說什麽,只是攬著他的手,緊了幾分,指尖溫度冷極。
江夏初卻猝不及防地轉過頭看左城,輕描淡寫的語氣:“空歡喜一場,我還以為至少可以等到明天才冠上那個討厭的姓氏呢。”
她笑得邪肆,不屬於江夏初的笑,太過刺眼了。
論起偽裝,江夏初絕對為最,只是在左城面前,她將厭惡表露無遺。
“以後不要惹怒我了。”腳下一頓,對上江夏初冷諷刺的眸,眉間全是慍怒。
惹怒他,對她而言,輕而易舉,而且樂此不疲,她笑笑,置若罔聞,先一步進去。
左城掌心空落,一片淒寒。冷笑,自嘲。
不知道左城用了什麽辦法,不外乎威逼利誘,許多人候在廳裡,結個婚弄得像領導蒞臨檢查,一個一個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
也有一個例外。
辦證處的大嬸大概是從被窩裡被拉出來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眯著眼睛,似睡非睡地不停念叨:“困死我了,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生,加什麽班,抽風吧。”
剛才領導訓話囑咐的時候,這位大嬸大概正在會周公,以至於外面的人心驚肉跳,裡面的大嬸渾渾噩噩。
左城牽著江夏初的手,相靠坐下,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冷漠陰沉。
“叩叩叩——”白皙修長的手指扣在桌上,聲音沉沉。
被擾清夢的大嬸火氣冒了好幾丈,頭也沒抬,沒好氣地大嚷:“敲什麽敲,還讓不讓人睡了。”揉揉眉心,抬頭,睡眼朦朧,睃了一眼對面的人,垮著一張被壓出痕跡的黑臉,“你們走錯了。”一臉陰沉,指了指門口,“離婚,出門左拐,直走。”
“呵。”一聲輕笑,江夏初轉眸,看著左城一張沉得不像話的俊臉,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語調,“左城,很好笑對不對?”
確實,他們與喜結連理的戀人沒有半分相似度。
左城一臉冷峻,轉眸睨著江夏初,眸子裡沉浮著暗影,也沒有看那位還昏沉窩火的大嬸,冷冰冰地砸過去一句話:“給你三分鍾,如果不能搞定,換人。”
“額?”原本昏昏欲睡的大嬸睡意散了一大半,眉頭皺出一圈一圈的皺紋,那是深深的不解。掛著濃濃黑眼圈的眸子上下左右梭巡了好幾遍。
男的陰沉,女的冷漠,哪有半點結婚的喜悅。
怎麽看怎麽像離婚的!
大嬸鑒定完畢,更是丈二了。
一雙像冰子一樣凍結的黑眸一轉,正困惑中的大嬸隻覺全身毛骨悚然。
好俊的男人,好可怕的氣場啊!年過四十歲的大嬸在顫抖中惋惜。
“我不想說第二遍。”語氣聽似平淡,性感的嗓音,讓人顫抖的話。
一句話,千裡冰霜。
一直不怎麽在狀態的大嬸,終於知道什麽叫一失言成千古恨了,她的飯碗啊,險些就砸了,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是小心肝顫抖得厲害,說話不太利索了:“那,那個需要先,先拍免冠照片,然後還要身份證與戶口本。”
一貫囂張伶俐的大嬸還是頭一回這麽心驚肉跳,不得不說,左城這個男人能免疫的人實在太少。
推過去兩張身份證,薄唇輕啟:“所有流程都省了,蓋章就好。”左城言簡意賅,語氣一貫的左氏風格:霸道,說一不二的唯我獨尊。
大嬸黑線了:“額?”什麽情況,前所未有啊。辦了十幾年結婚證的大嬸凌亂了。對面男人一眼冷沉,大嬸顧不得錯愕,連忙搗蒜點頭,“哦。”
然後,以史上最快的速度蓋了那個國家頒發的神聖的印章。
男方左城,女方江夏初。
結婚申請,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規定,予以登記,發給此證。
再沒有多余的信息,最神聖的儀式,最倉促的流程,最簡易的結婚證書。
卻還是足夠困住她一生。
“可以走了嗎?”江夏初甚至沒有看一眼。
左城眸中映紅了一片,那是結婚證書的顏色。
大嬸連忙睃了一眼江夏初,抹了一把冷汗:“可以。”
未等江夏初起身,左城已經攬著她的肩站起來,手心緊緊握住的是兩份證書。
人都走遠了,辦證的大嬸還處在驚愕狀態。這絕對是她幾十年來辦得最心驚動魄的一次證書,也是時間最短的。
半響之後,聽到外面不知是誰大歎了一句:“可算是走了。”
裡面大嬸扯著嗓子接了一句:“這男人是誰啊?”
“上面來話說,得罪不得。”聲音又低了好幾個調。
大嬸沉思,什麽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全是瞎扯,就一句話,有錢能使磨推鬼!
出來的時候,已經夜深,霓虹璀璨的街道空寂,車影稀疏。
江夏初倚著車窗,閉著眼,眼睫擦過冰涼的玻璃。
不過一天的時間,如何能慢得像走了幾個光年,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