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挨了打,趕緊打迭起千般小心,萬般認真來。
夏蓮打開官房蓋子,對杏兒向裡邊一指道:「咱們奴才的恭桶裡放的都是碳灰,宮裡不許燒柴,做飯燒的都是細碳,再加上冬日取暖的碳,你以後可得留心著些,早早的打發了小太監收拾好那些碳灰,以便咱們宮裡使用。」
杏兒點頭,表示知道了,夏蓮一點她的額頭:「你小腦袋可得給我記住,若是哪一日這景仁宮傳出一點臭味來,就唯你是問。」
說著話,夏蓮嘆氣道:「公主可不用這些碳灰,那樣一個尊貴人,有大造化的,誰敢拿灰髒了她,那都是用細細的香木碎,弄的軟軟的,蓬蓬的,乾乾的,有髒物進去,立馬裹起來落到底部,這才不見一點臭味的。」
杏兒這才明白,原來,這裡邊就這麼多講究,真真是繁瑣死個人啊。
說完了官房,夏蓮帶著杏兒進了屋,從桌下抽出一疊子白細綿紙來,一張張疊好,裁開,細細的教給杏兒:「這是手紙,要細細的裁好,一般大小。」
之後,把裁好的紙鋪開,嘴裡喝了一口水,張嘴噴出一股子細細的薄薄水霧來,灑到裁好的紙上面,讓紙變的發潮,發軟。
噴好水霧,拿著銅熨鬥在上面熨過,等干後再拿濕毛巾墊在上面,用熱熨鬥在紙上一來一往熨上兩次,最後放下熨斗,拿起熨好的紙來給杏兒瞧。
「你且記住,這手紙呢一定要弄的乾乾淨淨、平平整整,一點毛邊都不能有,也不能顯潮,更不能顯糊脆,知道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夏蓮一邊展示紙張,一邊交待杏兒。
杏兒點頭,表示很知道了。
夏蓮笑笑:「知道為要熨兩次嗎?這是為了把紙上的紙毛熨倒,使紙顯的光滑,以便主子好用,你記著些,可不要出錯。」
杏兒瞪著眼睛喊著曉得了,心裡卻直吐舌頭,媽媽呀,原來這伺侯人的差事真真不好當啊,宮裡的差事瑣碎死個人啊,就主子用的手紙就這般講究,怪不得伺侯的人要那般多了呢,若是人少了,哪裡伺侯得過來啊。
夏蓮瞧著杏兒,把笑容收起來,厲聲道:「即是記得了,你拿了水去外邊噴水霧去,時候噴的又細又勻這才算練出來了,到時候,再練熨紙的活計……」
杏兒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提了水,拿了碗到房廊下邊站著開始噴起水霧來。
她這裡才喝下一口水,就見一個和她一起進宮的小姐妹正在背陰處罰跪,而且,頭頂上還頂了一個白瓷碗,那碗裡明顯裝了水,小宮女搖搖晃晃的,眼瞧著就要跌倒了,卻也不敢跌倒,更加不敢讓頭頂的水灑出一滴來。
杏兒看的害怕,那水就嗆著了,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讓她大咳起來。
「你幹?」杏兒還沒咳完,一頓戒尺就上了身,專敲肉厚顯疼的地方,她一回頭,就見夏蓮一臉怒意的盯著她瞧,手裡戒尺打的又疼又准,疼的杏兒趕緊求饒:「好姑姑,杏兒知錯了,饒了我吧。」
雖然求了饒,可是杏兒還是狠挨了幾戒尺,疼的一抽一抽的,心裡想著,身上肯定已經起了青紫痕跡吧,這會兒子,杏兒真的想哭,想要回家了。
狠命練了一天噴水霧的活計,杏兒的嘴都噴的木了,到了下午吃飯的時候,連嚼東西的力氣都沒有,只好胡亂的喝了些粥,又替夏蓮做了會兒繡活,到了入夜,杏兒才能入睡。
這時候,和杏兒一屋的幾個宮女也回來了,各自瞧著,一個個不是挨了打,就是挨了罰,全都狼狽的緊,這些小宮女年紀小,哪裡受過這些苦楚,忍不住要抱頭痛哭了。
還是杏兒今兒長了見識,趕緊止住幾個人道:「都別哭,招了管事的姑姑來,又是一通打了,這宮裡可沒咱們當奴才的哭的地兒……」
那幾個人趕緊擦乾淨了眼淚,互相說起話來,詢問起各自都是差事,之後也算熟了起來。
杏兒聽著,有專管收拾鞋襪衣飾等物的,有專管伺侯主子吃飯的,有專管茶水事務的,還有那專管伺侯主子洗澡洗腳的,反正這裡邊管的極細碎,很是吸了口涼氣,天瑞公主一個小人兒,這就得多少人伺侯著,若是那九五至尊的皇上又該得多少人伺侯?
這幾個人才說的熱鬧間,就聽到外邊傳來咳嗽聲,緊接著,一個一臉刻板的管事姑姑進來,盯著幾個人,大聲道:「今兒我來專教你們睡覺的規矩,都給我記得,以後多練著些,可別四腳八叉的躺在床上,讓人見了,說咱們景仁宮沒規矩,丟的還是主子的人。」
說著話,那個管事姑姑很是仔細的教了各人睡覺的規矩,這睡覺不能平躺,要側躺,腳也不能伸直,要蜷起來,這樣才顯的美觀,一手握起放在腮下,一手伸直出去,手腳不能隨便亂放,更不許胡亂作聲。
等管事姑姑教完出去之後,這幾個小宮女才真是苦了一張臉,在家時哪裡管過睡覺的姿勢,這一要求,還得從頭練起來,萬一睡到半夜變了姿勢,是不是還要挨打?
天瑞瞧著紙上的名單,隨意點了幾個人名:「這幾個名字倒是顯的斯文些,著人給三格格送過去,我這一通的忙倒還真把這位三姐給忘了呢,我記性不好,你們也提著些,怎麼全都沒個好記性,若是讓人說出去,知道的是我事多忙了些,不知道的,還不定要說我不敬長姐,刻薄成性呢。」
春雨幾個趕緊請罪,都道是自己不好,沒有提醒公主,公主貴人事忙,忘了也是難免的,可她們不該忘記,讓天瑞責罰幾個人。
天瑞嘆了口氣道:「也罷了,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眼瞧著也要出宮了,再罰你們不是讓你們沒臉嗎,索性的我抬舉你們一下,也便不罰了,以後都給我緊著些。」
「是!」春雨帶頭應下了,心裡暗道,忘了,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就三格格那沒譜,自己沒臉不尊重的,不給她點教訓,她怎麼能夠長記性呢。
或許,就是給了她天大的教訓,這位沒心計,沒個成算的,怕也長不了記性。
春雨胡亂想著,前些時日,也就是剛小選那陣,天瑞得了些新鮮的果子(其實是空間裡邊熟透的),著了兩個小太監給康熙送過去,結果呢,半路上碰到了三格格,那個沒臉的知道是天瑞要送給康熙的,硬是要來瞧瞧。
那兩個小太監哪裡肯啊,都知道三格格和公主不對付,這東西經她一過手,還不定怎麼著呢,所以,就和三格格起了爭執。
三格格到底是主子,哪裡是兩個奴才能惹的,當場,三格格讓把兩個小太監打了一頓,那果子也掉在地上要不得了。
兩個小太監挨了打,沒有辦成差事,嚇的那個樣子呀。
索性天瑞不是不講理的人,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非但沒有怪罪兩個小太監,反而獎了這兩個人,還警告了全景仁宮上下,以後不管是送給哪個宮的東西,寧可毀掉,也不能經他人的手。
為此,天瑞也記恨上了三格格,這次小選,也就使了個小性子,硬是沒給她宮裡安排人手,所有的人都安排的妥妥噹噹了,還是不理西三所東側院那塊。
三格格那個氣喲,硬是找來大鬧了一場,天瑞也不和她急,索性一攤手就來了一句忘了,直接把三格格打發回去,這才點了幾個查明了都是那拿尖要強性子的小宮女給三格格送過去。
春雨也知道天瑞心裡有氣,更加的讓幾個管事宮女看緊了那幫子小宮女,不要出了錯,讓公主難看。
天瑞這裡把名單放好,站起來直了直腰身,看看外邊太陽不是那麼強烈了,就到院子裡走走。
她這一走,也就走的稍微遠了些,就聽到一陣哭天喊地的聲音,天瑞一驚,順著聲音過去,沒幾步路就進了後院。
這後院是專留出來給宮女們住的,天瑞走近了一瞧,就見幾個小宮女正挨打,或被戒尺敲打,或被管事姑姑掐的,正哭的厲害。
還有幾個頂著瓦片在太陽底下跪著的,嘴裡直喊著:「姑姑,再不敢了,求姑姑打我們吧!」
天瑞瞧了,心裡明白的很,許是這幾個宮女做錯了事,被教她們的宮女給打了,要知道,那些宮女可是著急著想出宮的,哪裡不下死勁的教這些新來的宮女,專等這些新人上了手,她們好出宮回家團聚的。
天瑞在宮裡這麼些年,事情不知道,挨打還好,奴才們最怕的就是挨罰,頂著碗或瓦片子跪著,一跪幾個時辰,那真真的生不如死,所以,宮裡邊姑姑打你,那是疼你,要真罰你,才是真的生氣了呢。
那幾個宮女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求管事姑姑打她們的。
天瑞瞧了,這是人家宮女們的事情,哪個新入宮的宮女不是這般熬出來的,她也不好管,也不好說,宮裡就是這般的,又有哪個好過得了?
天瑞自己事情一大堆,哪有心思管這些人的閒事,再者,這些小宮女若是訓不好,將來惹了事情,還是她們自己倒霉,現在瞧著苦一些,以後卻是受用無窮的。
不光是古代宮中,就是現代新人在職場上又哪個不挨欺負,哪個不受苦受累?一句話,誰讓你是新人來著。
想及此,天瑞搖頭苦笑一下,扭身就往回走。
卻真有那不開眼的,也不知道怎麼瞧見天瑞的,直接喊了出來:「公主,幫奴婢們求求情吧,讓姑姑饒了奴婢吧!」
天瑞連眼風都不掃一下,疾步走過,理都不理那人,心裡話,這是哪裡挑上來的不長眼的東西,一眼心思都沒有,竟然當著自己管事姑姑的面越級上求,真是不想活了,這麼沒心眼的人可不能留在景仁宮,回去囑咐春雨幾個,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了,再挑個好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