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天瑞的馬車才出京城,就聽到後面有馬蹄聲傳來,她叫人停了車,掀開窗簾往後一瞧,就見保成、靜蘭騎著馬,保成馬上還帶著小四,三個傢伙全都追了來。
天瑞跳下馬車,看著飛快下馬的保成笑了笑:「我又無事,你們都來幹嘛?」
小四飛撲著過來,一把抱住天瑞:「姐姐,小四跟你一起去寺廟,小四也要陪著姐姐吃齋唸佛。」
天瑞瞧著撒嬌耍賴的小四,不由的失笑,心道,去寺廟就是要吃齋唸佛啊,真真的這些人腦子太死板了些,咱去寺廟不過是為了輕鬆自在些,順帶讓保成也鍛鍊一下,可不是打算吃素的啊,也沒有真打算每天拜佛的,還真是,大概所有的人都認為咱去寺廟從此就要青燈古佛了吧。
「小四啊」天瑞朝小四眨眨眼睛:「小四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只要心中有佛,形式並不重要。」
「啊」小四有點傻了,極不敢相信的看著天瑞:「姐姐,你……你……」說著話,拿手指指著天瑞:「你也不怕冒犯佛祖?」
「姐姐怕啥?」靜蘭過來敲敲小四的頭:「冒犯不冒犯的,姐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難道你想讓姐姐每天吃素長不高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訓完了小四,靜蘭拽著天瑞撒嬌:「姐姐,靜蘭陪姐姐去吧,也好讓姐姐能有個說話的人,不至於太寂寞。」
天瑞牽起靜蘭的手:「你要是去的話,你額娘怎麼辦?」
呃,靜蘭不再說話了,話說,她的那個額娘還真不讓人放心呢,平常她在宮裡還放心些,也沒人敢怎麼著她額娘,可是,如果她走了,一走也不知道多長時間,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她家額娘還存不存在?
「保成」天瑞抬頭看看保成:「你是怎麼想的?難道,也想要跟我一起去?」
保成淡淡一笑,看起來極清冷傲然,那雙和天瑞一樣的鳳眼,眼尾上挑,自然一股華貴風彩,更顯的風流天成:「孤不去,孤是太子,有自己的責任,孤只是來送送姐姐。」
天瑞點頭,心道,終於啊,她家保成長大了,懂得了責任的重要性,而且,也不再那麼天真了:「即是如此,你們回去吧……」
幾個人都知道天瑞的脾氣,也瞭解她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更改的,所以,並沒有再說,只依依不捨的看了天瑞好一會兒,這才各自上馬,又飛奔而去。
天瑞嘆了口氣,坐上馬車,斜依著靠枕閉目養神,春雨還在繼續盤她的花,冬末端了水給天瑞,嘴裡道:「公主既然不捨得太子爺,幹嘛還去那寺廟之中,留在宮裡不是更好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這裡,天瑞還沒有睜眼說話,春雨早停下手中的活計,狠瞪了冬末一眼:「多嘴,主子的事情也是咱們奴才可以議論的,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春雨從來沒有這麼疾顏厲色的說過話,冬末嚇了一大跳,手裡的茶都差點灑出來,極委屈的看著春雨:「春雨姐姐……」
這時候,天瑞睜眼了,淡淡瞧了冬末一眼,嘴裡道:「冬末,你且下去,回去準備把禮記緇衣這篇抄上百遍。」
呃,冬末有點傻眼,愣了一會兒,這才行了禮,出了馬車之後開始琢磨公主這話到底意思。
而春雨則看向天瑞:「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教導冬末的。」
「這孩子都好,就是話太多了些。」天瑞淡淡一笑,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就在冬末想破腦袋,春雨盤了十來朵花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天瑞隔著窗簾一瞧,便笑了出來。
這裡風景極優美,人煙也少,還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呢。
踩著小太監的背下了馬車,天瑞抬頭瞧瞧,就見遠處一座極古僕的寺門,拾階而上,就看清楚了那寺門上有康熙御筆親書的三個大字,岫雲寺。
岫雲寺也稱潭柘寺,因著寺前有龍潭,寺內有柘樹而得名,乃是京郊第一大皇家寺廟,裡面還建了皇上臨時駐陛的行宮,極適合皇家人在這裡住著修身養性。
天瑞才上了台階,那寺門就大開,岫雲寺的主持震寰大師就帶著幾個僧人迎了出來。
「公主駕到,貧僧有失遠迎」震寰大師雙手合什行了禮。
天瑞也趕緊回了禮,嘴裡笑道:「大師說笑了,您是得道高僧,已是世外之人,哪裡還講究這些虛禮,再者,入了這岫雲寺,你便是主,我便是客,怎麼說都是我該著去拜望的。」
震寰聽了,大笑起來,極快的捻動著手上的佛珠,一手虛引:「即如此,貧僧也就不行那些虛禮了,公主請……」
天瑞跟著震寰大師進了山門,先到大雄寶殿拜了佛祖,之後就到之前和震寰大師講好的後山一座小院裡休息。
震寰大師看著那極簡陋的院子,神情有些忐忑,行了禮道:「公主住在此處實在不合適,公主金枝玉葉,怎可……」
「佛說眾生平等」天瑞笑著環視一週:「我此來不過是信女,是來廟中祈福的,可不是來享福的,我誠心供奉佛祖,還請大師不要再講了。」
「是貧僧著相了。」震寰大師笑笑不再說話,帶領身後的幾個僧人行禮之後告辭。
天瑞瞧著這簡單的小院子,還有那青磚灰瓦的房子,和紫禁城的輝煌真是不能比的,不過,卻也是不錯,有種淡然的田園意趣呢。
讓小太監們把行李放好,天瑞拉著春雨開始在小院前邊的一塊土地上比劃起來。
「春雨,有時間把銀杏樹前的那塊地平整一下,讓人搭個涼棚,再放上桌椅,咱們沒事的時候可以坐下來賞賞景。」天瑞指著門前的一棵大銀杏樹道,又指著另一塊還算平整的土地道:「那塊地整出來種上些菜,再養上幾隻雞,咱們無事的時候就來種種菜,喂喂雞。」
瞧著天瑞一臉的興致勃勃,巧笑嫣然的樣子,再看看她那穿著打扮,春雨忍不住撫額。
天瑞穿了一件水紅緙絲長袍,袍子上面淺淺白玉蘭花繡的極精緻,腳下撒腿的淺粉褲子,褲腿上繡了一圈淡藍碎花,烏黑頭髮盤起來,一個很簡單的發髻,頭上別了一朵白玉雕的半開玉蘭,另一側插了粉色碎鑽鑲的六瓣梅花,就這麼一身的打扮,就那衣服的料子還有繡工,天瑞竟然說要開土種菜,簡直就是笑話啊,她怎麼種?曉不曉得季節該種哪些菜,知不知道怎麼挖土,怎麼澆水,怎麼播種?
哎呀呀,頭疼啊,春雨看天瑞又在打量另一方土地,立馬轉身回屋,再不出來找罪受了。
「哈哈……」康熙看著密摺大笑,嘴裡不住嘆道:「這丫頭,說的這叫話,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朕瞧啊,這下子震寰大師可有的頭疼了。」
梁九功也一臉笑容的湊趣:「奴才想來也是,也不知道公主會不會不著震寰大師的面吃肉喝酒?」
康熙搖頭:「這你就不瞭解那丫頭了,她啊面上只會極尊敬震寰大師,朕保證,天瑞的禮儀是不會出錯的,不過,私底下到底如何,朕也就不知道了。」
「皇上說的極是,是奴才想差了。」梁九功趕緊改口,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公主是極好的,面子上是絕對不會給皇上丟臉的。」
「這倒無所謂,是朕虧欠了天瑞丫頭,她即然出了宮,便該當自在些,她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怕是也逍遙不了幾年的了。」康熙拿起一本摺子翻著,嘴裡嘆氣:「她從岫雲寺回宮時,怕正是朕革新初成時,到時候,歲數也大了,也該當出嫁了,這女兒家,嫁了人哪比在家好。」
梁九功彎腰,不再說,只是過了一會兒悄悄端起一杯熱茶放到康熙身邊的案上,又把那批過的摺子整理好,等到天快晌午的時候才提醒康熙該吃飯了。
康熙批完摺子,伸了伸懶腰,端起茶喝了一口,頓時就感覺極不舒服,這茶水怎麼就這麼難喝?
「梁九功,今兒哪個泡的茶,怎麼如此難喝?」康熙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這臉上的神情可就不好了。
梁九功一聽這話,趕緊擦了一把汗水:「皇上,這茶泡的是好的,不過,那水……」
康熙這才想起來,天瑞走了,他也沒有神水喝了,不但沒有神水喝,更加沒有那時鮮的水果吃了,一想到這個,康熙就有點吃不下睡不香的感覺,他這幾年嘴巴都給天瑞養刁了,那些尋常的東西哪裡吃的下啊。
「梁九功,讓人把岫雲寺的行宮收拾出來,朕要去住上幾日。」康熙嘴饞,直接站起來說了一句:「國事也直接在岫雲寺商量吧,上書房整理好的摺子也給朕送去。」
梁九功一聽這話,嚇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皇上,奴才……」
「你這是做何?」康熙一扭頭,瞪向梁九功,梁九功低頭,小聲分辨:「皇上,公主今兒才走,皇上也去,讓人怎麼想?還有,岫雲寺是佛家清靜地,皇上去遊玩一下也使得,可把國事帶去,怕是會擾了……」
梁九功話還沒講完,康熙的臉就變的更黑了:「朕想去哪裡不行?有哪個敢說?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奴才們無能,公主才一走,你們這茶也泡的不像話,飯菜也拿不出手,難道,還想讓朕委屈著不成?」
梁九功差點給哭出來,心說,額滴萬歲爺啊,這叫話,今兒的午膳可是還沒擺呢,您老人家就知道那飯菜拿不出手了。
之後,梁九功又一想,也確實是哦,沒了公主給的瓜果菜疏,怕那尋常的菜也入不了萬歲爺的口,這麼一想,梁九功還真是著急了,心裡有點埋怨天瑞啊,幹嘛要走啊,天瑞這一走,康熙這裡可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麼都不對了,怕不光是宮裡的奴才,就是那些大臣們也會挨批挨訓吧。
一想到康熙的毒舌功夫,梁九功就為他自己還有那些可能要挨訓斥的大臣掬一把辛酸同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