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天瑞,陳倫炯真的急了。
他前思後想,左右思量,都還是摸不著頭腦,因為擔心天瑞,又加上見不著老婆心裡想念的緊,整個人都顯的瘦了好多,也顯的憔悴了好多,他本來長的俊秀非常,這下子因為清瘦再加上臉色蒼白的關係,竟然成了病美人,在衙門裡被好些同僚盯著看,讓陳倫炯煩亂不已。
他是著急,天瑞倒還沉得住氣,一個人該幹嘛幹嘛,只靜靜等著春雨那裡能夠得到有用的消息,好能夠分析這件事情的原由。
這日一大早陳倫炯去了理藩院,才剛要拿出昨天看剩下的宗捲來瞧,就見小八急匆匆走了過來,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姐夫,再過幾日暹羅國要來朝貢,你看看往年留下來的宗卷,咱們好比照著辦理。」
陳倫炯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讓人去查找宗卷,他自己則埋首案頭提筆寫著。
過了一會兒,見小八還沒有走,陳倫炯有些好奇,抬頭看了小八一眼:「八弟怎麼還沒走?皇上不是給了你幾天假嗎,你怎麼不在家陪你的福晉還有孩子,今兒竟專程來衙門做甚?」
小八一笑,右手輕抬,嘩啦一下打開扇子,騷包的扇了兩下:「哎,別提了,姐夫也知道我家的福晉,最是容不得人的,這不,我今天早起才和房裡的小丫頭說了幾句話,不過調笑兩句罷了,誰知道怎麼就讓她給瞧到了,你說她坐月子也不安生,竟找了個錯處,把那小丫頭毒打了一頓,我瞧了實在憋悶的慌,就出來散散心。」
說著話,小八在陳倫炯面前坐下:「先前就只歡喜娶了媳婦又有了孩子,現在才知道,這一個個都不省心啊,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不成親呢,一個人多自在。」
陳倫炯繼續提筆寫字,間或抬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你也別不知足了,我瞧著你家的福晉倒是個好的,就你這德性,若沒有個利害的人看著,還不定怎麼著呢,人都只道九弟風流,我瞧著,你比他還要……」
這下子,小八有些惱了,把扇子一合,在手心裡輕敲兩下:「姐夫這話就錯了,俗話還說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再者說了,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是常理,平常人有了多餘的銀子還想娶房美貌小妾呢,更何況我們這些皇子阿哥了。」
陳倫炯無語搖頭,又寫了幾個字,合上本子放到一邊,轉動了一下手腕,對小八一擺手:「你這話可別在我面前說,要是讓你姐姐知道了,我可沒個好,得,你這心也散了,還是趕緊回去吧,省的你家福晉擔心,再愁壞了身子。」
「她才不會擔心呢」小八撇了撇嘴,很不認同的反駁了一聲,卻還是站起身擰了眉頭道:「那我先走了啊,那暹羅國的事情姐夫可一定要安排妥當。」
陳倫炯一揮手:「你趕緊走吧,我知道了,定不會出差子的。」
小八這才收了扇子,一揮衣袖,邁著四方步出了屋,其間碰到幾位官員,小八一一笑著和人家打招呼,人家也都笑著恭喜他喜得貴子之類的。
陳倫炯聽了笑著搖頭,又拿出一卷宗卷看了起來。
他越看心裡越是沒底,突然之間想到,天瑞是去了八爺府上回來之後就和他冷戰的,莫不是在八爺府上聽說了?
不由的,陳倫炯開始反思起來,越想心裡越是害怕,這額頭上的汗就滾滾下來了。
他也顧不上擦一把汗,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這才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他只顧著幫人了,心裡認為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便沒有去和天瑞去說,之後就把這件事情給忘在一邊了,哪知道……陳倫炯在想,或許是天瑞誤會了吧,不然也不會這般生氣的。
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因,陳倫炯再也坐不住了,出了衙門牽了馬就朝家裡趕。
天瑞這裡一早起來,就見春雨在一旁侯著,她洗淨了手臉,又穿了衣服,收拾利落之後才叫過春雨來問:「可查的怎麼樣了?」
春雨眉眼間帶了笑,顯然是得了好消息,她頓了一下道:「奴婢讓人跟著額駙爺,這幾日額駙爺一直很正常,早起去衙門,中午在衙門外邊不遠處的小餐館用些飯菜,到晚間出了衙門就往家裡趕,也沒有和同僚喝酒聽曲,更沒有去過別處。」
天瑞點頭,道聲知道了,又繼續聽春雨講下去:「奴婢只不信,讓人更跟緊了些,哪裡知道,那帽兒胡同的外宅額駙爺一次都沒去過,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天瑞扭頭盯著春雨問。
「只是,那探查的人在那宅子的外邊曾見過八爺,似乎八爺和那裡邊的人關係很密切,這……」春雨斟酌著把話說完。
「原來如此」天瑞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對春雨擺了擺手:「你且先下去吧,額駙爺回來,就讓他來見我。」
她話音才落,就聽到冬末在外邊大聲道:「額駙爺,您不能進去,公主……」
天瑞朝春雨使個眼色,春雨會意,掀簾子出去,沒過一會兒,陳倫炯就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這時候,屋裡一干下人早已經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房間裡邊只剩下天瑞和陳倫炯,陳倫炯走到天瑞面前,慢慢蹲了下來,伸手抓住天瑞的手,急道:「公主,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講,我不是有意隱瞞,只是覺得並沒有,怕有負人所托,便沒有講出來,我……」
天瑞冷冷的盯著陳倫炯,抽回手道:「你說吧」
「我……」陳倫炯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其實,這事情還是八弟找來的,年前八弟不是奉旨去江南了嗎,江南的官員為了討好他,就送了一位妙齡女子,八弟對這女子倒是很喜歡的,就悄悄帶回京城,你也知道八福晉為人厲害,那時候她又懷了身孕,八弟哪裡敢把人往家裡帶啊,再加上八福晉命人跟八弟跟的緊,他也沒處安置那女子,就求了我,我瞧他可憐,就出面買了宅子,幫他安置好了那女人,後來怕下人們照顧的不好,就去瞧了兩次,我……這麼多年,我只這件事情沒有告訴你,今兒想起來了,就是對不住八弟,也該跟你坦誠的。」
陳倫炯一番話說完,抬頭小心的看了天瑞一眼,見她沒反應,心裡更加沒底,他也不敢唐突天瑞,只雙拳緊握,手上青筋暴起,可見心情是很緊張的。
過了好一會兒,天瑞才有了動靜,她默默的站了起來,轉身看著窗外:「你這人,要我怎麼說呢?你素來知道八弟心思靈巧,向來又能言善辯,也不知道多少人被他騙了過去,竟然還敢同他交心,他幾句好話就把你哄的暈頭轉向,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替他辦了。」
「實在是,我和八弟同在理藩院,抬頭不見低頭見,他素來又最會做人,所以我……」陳倫炯自知理虧,訥訥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天瑞猛的轉身:「所以,人家只叫了你幾聲姐夫,你就高興的不知道姓叫了,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呢。」
天瑞真是恨鐵不成鋼了,陳倫炯也不是傻子,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呢?還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小八那麼精明,一個女子會搞不定,他不過是怕麻煩罷了,這才求告陳倫炯幫他的,陳倫炯卻也不去多想,傻傻的就幫人把這事情做下,可叫她夾在裡邊,有些裡外不是人的感覺。
「你也知道八弟妹的性子,素來是不能容人的,就是她的貼身近侍,那但凡和八弟說笑幾句她都見不得,更不要說這江南官員進上來的女子了,你幫他安置好了,若這事情不被人發現,人家就把屎盆子扣到你的頭上,只認為是你瞞了我養的外宅,可若是被人發現,八弟妹還不得找到我們家哭鬧啊。」天瑞說著話瞧了一眼陳倫炯,發現他還不相信呢。
「哪裡會這樣呢?」陳倫炯笑了笑,辯解起來:「八弟妹就是再不知事,這事情也應該只和八弟算帳,哪裡就能尋到我們呢。」
「哼」天瑞冷哼一聲:「我且告訴你,你只不知道女人的心思,這女人要是真下了狠心,可是比男人要狠的多,不信你就只管瞧著,要真是八弟妹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哭鬧還是輕的,怕會找到咱們家,和咱們算不完的帳,我倒還罷了,和她關係素來好,說幾句軟話她也不會多加責怪的,只你,我今天把話扔在這裡,她若不把你這張臉抓的破了相,她就不是郭絡羅氏。」
天瑞話說到這裡了,也由不得陳倫炯不信,他整個人都傻了,腦補被八福晉追打的場面,小聲道:「我一個大男人,她一個婦人,哪裡會做出這種事情,再怎麼說,她也是大家子裡教導出來的,這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呸」天瑞輕啐陳倫炯一口:「你只當她名聲好啊,為了八弟,她事情做不來。」
想到那個時空裡八福晉都能為了八阿哥甘心挫骨揚灰,還有事情是她不能做的。
陳倫炯哪裡曉得這個啊,他先前一心跟著陳昂跑江湖做買賣,後來進了京之後又滿心都是天瑞,除了天瑞也沒很關心過事情,對女人的心思更是一點都不知道,聽天瑞說的那麼厲害,他是真嚇住了。
陳倫炯心說,都說我家公主厲害,我卻瞧著哪都好,今兒才知道,我家公主哪裡厲害了,比起八福晉那真是差的遠了。
想到八福晉的樣子,陳倫炯心裡害怕的很,緊走幾步過去跟天瑞小聲道:「公主,先前都是我的不對,你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就饒了我吧,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求公主出面救救我,我只感念公主的恩德。」
丫丫的呸,天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都不知道要說才好了。
過了好一會兒,天瑞才道:「你看你那個樣子,這會兒知道害怕了,先前怎麼想都不想的就去做了,八弟要找人幫忙,也不必非得找你啊,四弟和他關係那麼近,他怎麼不找他幫忙,偏巧就拜託到你頭上了,往日我只看你精明,哪知道也是個糊塗的人。」
天瑞這些天真是氣壞了,忍不住狠狠的數落了陳倫炯一通,到最後看陳倫炯露出那種可憐巴巴慘兮兮的小眼神,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滿眼的哀求,就好像一隻可憐的小兔子一樣,天瑞又有些不忍心了,氣的一跺腳道:「罷了罷了,我只幫你這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你可別再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