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军事 > 德川家康 > 第130章

德川家康 第130章

簡繁轉換
作者:山岡莊八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20:58:35 来源:搜书1

德川家康一身戎裝,急匆匆地向阿愛的娩室走去,暖風徐徐地吹拂在臉上。

天正七年四月二十三,武田勝賴再次出兵至穴山梅雪的居城——駿河的江尻。家康剛從那裡回來。

懾於長筱之戰的大敗,勝賴此次出兵格外謹慎,不再輕易挑起決戰。無奈之下,兩軍只好扎住陣腳,相互對峙。家康也暫時退回濱松。

阿愛已經不是初次分娩了。天正四年四月初七,她生過一個兒子,取名長松丸,就是後來的秀忠①。由於家康在濱松城裡沒有正室,所以,阿愛格外受大家喜歡,也很受尊敬。家康從戰場上回來,西鄉局阿愛已經生了第二個兒子。對於家康,這已經是繼信康、於義丸、長松丸之後的第四個兒子。

『①據史實,德川秀忠出生於天正七年四月初七。』

「恭喜主公,又生了一位公子。」負責留守的本多作左喜滋滋地前來報告。

「哦,又為我德川家立了一件大功。這次我可能不會長久地待在這裡,去見她一面吧。」家康連盔甲也沒有脫,就急忙來到娩室探視。

雖然家康曾命令本多作左衛門擴建了城池,街道顯得比以前寬敞多了,但是仍然很樸素,與信長的安土城不可同日而語。

在信長的推舉下,家康已經升至從四品下左近衛權少將,領地大大得到了擴張。按說,他的日常起居也可以奢侈一些,可實際情況恰恰相反,家康反而更加節儉了。以前一頓飯是五菜一湯,現在城為三菜一湯,米飯里還要混上二成小麥。

「這已比百姓們奢侈多了,你們沒有見過百姓們都吃些什麼東西。」說著,他哧溜哧溜地喝上幾口粥,吧唧吧唧地嚼幾口鹹菜。家康吃得這麼香,真讓人不知該稱讚他是一位偉大的將軍,還是擔心他生來就是吝嗇之人。

在作左的引領下,家康來到了建在城北的一間檜皮屋頂的娩室前面,他讓隨從留在外面,輕輕地解開鞋帶。「別出聲,我不進去了,在外面悄悄地瞅一眼就走。」探視一個剛剛降臨到這個世上、來享受人生的嬰兒,此等心情是與眾不同的。他用眼神阻止了出來迎接的奶媽和侍女,讓她們輕輕地把門拉開一條縫。站在那裡,他像一個少年,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只見阿愛旁邊,一個肉團似的嬰兒正在熟睡,阿愛則睜著眼睛,盯著屋頂出神。「阿愛……」家康盡量不嚇著她,低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阿愛驀地轉動了一下視線,看見是家康,慌忙爬了起來。

「別動,別動,快躺下!」

「真沒有想到,大人會來看我,阿愛做夢都沒想到。」

「你辛苦了,立了功。又是個男孩,長松有了弟弟,不知會多麼高興。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取個什麼名字好呢?前一個叫長松,這個就叫福松吧。」

「松丸?」

「對,就叫福松丸。要是我不在戰場上就好了,就可以好好舉行一下儀式,可是敵人就在眼前,這些都辦不到了,實在有歉啊。」家康盯著嬰兒熟睡的樣子出了神,說道:「真奇怪,俗話說,晚生的孩子會早別父母,越是晚生的孩子就越可愛,此話不假。」

「是。」阿愛乾脆地回答,可是,她現在還不能理解這種感情。阿愛對家康的全部理解,就是他日漸厭惡虛名,正在努力地充實自己的內心。信長勢如破竹,擴展著自己的勢力。信長越擴張,家康就越內斂,兩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就像走向了陰陽兩極。

「信康已經二十一歲,於義丸才六歲,還養在外面,長松四歲,福松才剛出生。要是信康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孫子也出生了,大家聚到一起,在城裡觀賞一出能劇,該有多好。」

「這麼說,少主快要有可以繼承家業的後人了……」

「是的,不久就會有了。阿愛!」

「在。」

「我看,你是一個就算躺在床上也不肯輕鬆些的人,別凈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好好休養,早日恢復。」

「多謝大人。」

「我現在得去駿河一趟,那之前恐怕會打起仗來,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家康正要離去,忽然又轉過身來,用他那沾著糧草味兒的大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嬰兒的小臉,才起身離去。

太陽才開始西斜,西面的天空雖然烏雲翻滾,卻不像要雷雨大作。走在路上,從信康到現在剛剛取名的福松丸,家康又把所有的兒子都回想了一遍。

不知何時,作左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一副非常氣憤的樣子,大聲地喊叫。

「怎麼了,作左?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

「主公,信長那個畜生,終於露出利牙來了。我早就知道這傢伙是一隻狡猾透頂的野獸。」

「作左!你的話怎麼這般惡毒?」嘴上這麼說,家康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本多作左衛門有一個習性,一看到別人吃驚或是亢奮,他就會故意裝出一副沉著的樣子。但今天,他卻眼中冒火,嘴唇發抖。最近,信長總會有意無意地在家康的心裡投下一片陰影。看到作左如此失態,家康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是不是忠次或忠世回來說了些什麼?」

「是,兩人都臉色大變,正在大廳里等著您。」

「都臉色大變?」

「主公,信長終於給您出難題了。」

「是不是讓我去攻打石山本願寺?」

「您想到哪裡去了,您不要驚慌,他想把岡崎的少主……」說著,作左滿臉的憎惡,「我也說不清楚,主公快去見見他二人便知。」

聽到這句話,家康的心裡就像刺進一把利劍一樣疼痛起來。他一直擔心的禍事,終於降臨了。

家康抬首望天,一句話也沒說,既看不出絲毫著急之態,也看不出狼狽的神情。已經開始發福的他,胖乎乎的額頭上滲出汗來,亮晶晶的。

一進入大廳,家康就感覺氣氛不對。忠次和忠世二人神色怪異地坐在那裡,垂著肩膀。站在兩側的侍衛似乎也驚懼得喘不過氣來。「二位辛苦了。」家康盡量平靜地看著二人,又看了看侍衛,「右府大人心情可好?」

「是。」剛應一聲,忠次又垂下了頭。

「怎麼?要讓人退下嗎?」

「不用了。」

「既然不用,你就直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信長公要讓岡崎的少主和築山夫人二人切腹自殺。」咬牙說出后,忠次幾把額頭貼到了榻榻米上。

大廳里一瞬間充滿殺氣。

「忠次……你是不是帶命令來了?」

「不是,只是我們的推測。我們怎會來傳達這樣的命令啊!」

「哦。」家康輕輕點了點頭,「你們二人為何如此推測?」他的話裡帶著深深的嘆息。

「我只是把我們的想法報告給主公,供您參考。」忠次顫聲答道,而大久保忠世則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罪狀有十二條,我現在心亂如麻,先後順序可能弄不清了,請主公見諒。」說著,忠次把腰挺得筆直,努力想使自己鎮靜下來。

在戰場上,即使面對十倍二十倍於己的敵人,忠次連眼都不眨一眨,依然談笑風生,但現在他竟然兩眼冒火,渾身戰慄,這在家康心頭重重地壓上了一塊石頭。

「第一,近來,岡崎城附近流行著一種舞蹈。自從今川義元在田樂窪被擊殺,兒子氏真繼承家業起,這種舞蹈就像野火一樣流行了起來。」

「的確如此。」

「這種舞蹈流行到岡崎來的原因是什麼?當領民信賴領主,心存希望時,他們不會接受這種東西。可是,當看到前途無望時,他們就會藉助舞蹈來忘卻一切。因此,這種舞蹈可以說是亡國的先兆。這是三郎沒有能力給領民希望的證據。」

家康閉著眼睛,靜靜地點點頭:「第二條呢?」

「第二條,這種舞蹈在今川家快要滅亡的時候,氏真就經常跳,結果,跳著跳著,今川氏就滅亡了。三郎也喜歡這個舞蹈,不僅自己走村串戶到處跳,還讓領民跳,甚至因為那些不會跳的,或是穿著破衣跳的百姓而惱羞成怒,當場拿弓箭把人射死。這不是領主該做的事。」

「信康當真做過那樣的事?」

「是……是。」

「那麼,老臣們為何沒有向我說起?」

「如果告訴了主公,主公就會責罵少主。少主挨了罵,就會說是老臣們告的狀,再回去罵老臣們。」

「那第三呢?」

家康心中的怒火幾如火山噴發,可是,他閉上了眼睛。

「第三條是,狩獵回來的時候,在僧侶的脖子上套上繩子,把人活活地拖死。」

「第四條又是什麼?」

「第四條……神原小平太多次直言進諫,少主勃然大怒,竟抽出雁尾箭要射殺他。」

家康大吃一驚,目光轉向站在一邊的神原康政:「小平太,這些可都是實情?」

「是。」

「當時你怎麼做了,也拔箭了嗎?」

康政垂下了頭:「我說,如果您想處置我這個無辜之人,主公會答應您嗎?如果是主公的命令,那您就射吧,說完,我就毫無懼色地離開了。」

漸漸地,家康覺得身上像被使勁地扎進一根大釘子,異常痛苦。自己全然不知的事情,竟被信長查得一清二楚。信康在家臣中絲毫沒有威望,此事鐵證如山。

家康強壓怒火,不再去想。他平靜地問道:「那第五條……」

「第五條……」忠次用手輕輕地擦了一下眼睛,廳內其實並不太熱,而且時時有些許涼風吹進來,可是,忠次的背上早已大汗淋漓,「由於德姬生的是女兒,少主極為不快,為了要一個男孩,他竟然又納了妾,還對德姬百般折磨……」

「後來呢?」

「少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侍從向少主進諫,結果,少主大怒,把侍從當場殺死,這還不夠,人死之後,他還用刀把小侍從的嘴巴搗得稀爛……」

「下來的罪狀呢?」

「那就是關於築山夫人的事了。其中一條是,暗地裡給勝賴送密信,與勝賴裡應外合,企圖滅掉德川和織田兩家。」

「好了!」家康再也聽不下去,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忠次,「也就是說,築山企圖謀反?」

「是……是。」

「織田大人是怎麼說的?他是說信康要謀反呢,還是說此事和信康沒有關係?」越往下問,家康越生氣。信長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無論如何,結局都將是悲慘的。今天的信長已經搖身一變,從一個不得不看三河人臉色行事的尾張美濃之主,成了一個要統治萬民、以天下為己任的掌權者了,他的行事方式已經改變。

如果以一個「天下人」的眼光來看,岡崎的三郎信康,無論是性格、血統、行事,還是頭腦和能力,都不討人喜歡。信康在勇武上不及勝賴,身上還流著視織田為仇敵的今川家的血液,且行為粗暴,得不到重臣和領民的擁戴。

這樣的一個信康,萬一和父親不和,而與武田勝賴勾結到一起,那麼,三河以東的海道就會局勢大亂,難以收拾。權衡再三,只能讓信康自殺。信長一定是這樣考慮的。話一旦說出來,就不再收回,這就是信長的性格。

「信長大人說,三郎和夫人的謀反無關。可一旦夫人哭著逼他,恐被煽動。萬一出了事,就會使主公功虧一簣。所以,他就不再顧慮,讓少主切腹……」

「他說他不再顧慮……」

「是。」

「唉!三郎本應是信長的好女婿,可是……」家康黯然失色。此前一直閉著眼睛聽他們談話的作左向前一步:「主公,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老老實實地服從命令嗎?」

「不服從又能怎樣?」

「決一死戰,若不如此,少主性命難保啊。」

「不急,作左,且等等看。」家康阻止了作左,又沉思起來。

忠世和忠次二人依然垂著肩膀,無精打采。這更加劇了在座人的怒氣。甚至有人提出了令人窒息的質問:「忠次,你是怎樣為少主辯解的?」

「那都是事實,我也不能無理取鬧啊。」

「豈有此理!那你就不能保持沉默嗎?何況,你也可以一問三不知呀。這難道是大丈夫所為?」

「還可以先把別人所說默默地記在心裡,再回來報告不就行了?不像個重臣,像個小卒也可啊。沒想到堂堂兩個七尺男兒,這麼窩窩囊囊地回來,真丟人!」廳內一時群情激奮,最後,忠次再也不敢開口了。

家康仍然抓著扶幾的一頭,一動不動。周圍逐漸暗了下來。夜幕降臨,風也止了,遠處傳來潮起潮落的聲音。

「主公,夫人的事暫且不提,只說少主,如果不動武,那就來文的,請您趕緊派使者。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作左願意前往。信長公不是說過,謀反和少主無關嗎,這樣一來,他也許會看看我們的反應。」

但是,家康可不這麼想。「信長從岐阜搬到安土新城的時候,不是赤手空拳去的嗎?」

「赤手空拳又怎樣。說不定他們也已預料到我們會強力出擊,而且三郎又是他的女婿。」

「不,你錯了。」家康緩緩地搖了搖頭,「赤手空拳搬進了新城,可見他的決心。今後,他就更以天下人的身份行事,已經不再是小國的大名了。他這是在心裡起誓,赤手空拳的意義重大。在信長的眼中,三郎是使他心神不寧之人……這個不肖之子!」

「這麼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長子就這樣被他人的陰謀……」

「先等等,讓我……」家康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道,「忠次、忠世,下去歇息吧。今晚我要仔細想想。」

「是。」

「唉,人生真是變幻莫測。」

「您這麼說,是……」

「此前一直考慮著的事情,今天我又想了一遍。今天還在想,和信康,和剛出生的嬰兒,和我的四個兒子一起看一場能劇……現在想來,已是不能了,一個兒子已被閻羅纏身了。」

「……」

「就這樣吧。到底該怎麼辦,我會在晚上考慮。你們不要再對信長公說三道四。說不定,信長公也在心裡哭泣呢。我能明白,他大概在想,即使是自己心疼的女婿,為了大局,也要毫不留情。而且,先消除後顧之憂,然後再全力去平定中國地區。在我作決定之前,大家決不可輕舉妄動。等我想好之後,再依計行事。」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小聲抽泣起來。

當晚,家康很早就回了卧房。然而,越是想冷靜下來,越是心慌得厲害。雖然早就把信長看透了,他還是心存僥倖,以為事情不會發生,真是疏忽大意。肯定是德姬寫信告訴信長所有細節。一方是今川氏的人,另一方則是剿滅了今川氏的織田家的女兒。把德姬和築山放到一座城裡,這是失算。縱然不是這樣,媳婦和婆婆也是水火不容。

對於信康,如果自己早些勸誡……三郎外強中乾,剛愎自用,所以,應該在岡崎設立城代一職,讓信康搬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去,可是如果這樣送走信康,說不定信長還會反過來為他辯護呢。信長的性格就是這樣。

重臣們的表現也令人扼腕。大家的勇武都是百里挑一,誠實、勇敢,不讓於任何人,可是說到外交手腕、政治手段,卻是沒有一個擅長此道。不僅如此,還生性排斥,說那樣做不像是武士。還有,個個都不會說話,遇事就噤若寒蟬。大賀彌四郎的事就是明證,這次也不例外,關於信康的好些事,竟是今天才剛剛聽說。

想著想著,家康又開始自我反省。這次信康遭難,境況如此狼狽,就因此埋怨家臣,這也是自己不是。

家康靜躺著,卻是徹夜無眠。黎明時分,天下起雨來,雷神不斷地在天上怒吼。這時,家康的枕頭已經濕透了。

一想到兒子不肖,家康就全身難受。「三郎,你為什麼不謹慎一點,否則怎會如此。」為了愛子大光其火,輕率地去和信長打一仗,這種事家康連想都沒有想過。他此時後悔不迭,全身一陣陣發熱。「三郎,父親進退兩難,實在沒有辦法救你,只好……」

如果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就把信康的首級送到安土城去,家康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雷雨停了,天色已大亮。家康連眼皮都沒有合一下就起了床。巡邏的侍衛慌忙跑過來,看主公有什麼吩咐。

「我想一個人在院子里散散步,你不用跟著。」把侍衛打發走後,家康一個人走到外面。土地濡濕,空氣新鮮,海面上有一抹雲彩,眼前的松樹樹梢清晰可見。家康佇立那裡,定睛凝望著蒼穹,思緒萬千,久久未動。

短暫的人生和永久的對決,自然的偉大和人類的渺小。對,就是這樣。家康心中自語。為了三郎,寧願放下自尊,去向信長賠禮。這就是質樸的為人父母之心。

漸漸地,東方的天空紅了,家康的四周,小鳥歡快地叫了起來。

家康走回大廳,再把忠次找來。貼身的侍衛都被支走了,只留下一個人,就是家康的女婿奧平九八郎信昌。忠次看上去也像沒有睡好,眼圈發黑,坐在那裡不停地嘆氣,滿臉的不甘。

「忠次,我想再辛苦你到安土城出使一趟,你意下如何?」

「是……」忠次抱怨地看了家康一眼,又垂下了頭。

「這些事情都是你聽來的,沒辦法,只好再麻煩你一次,不過,這次忠世就不用去了,讓九八郎代替他做你的幫手吧。」

九八郎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惡狠狠地瞪著忠次。他已經聽說了忠次的愚蠢無能。

「關於信康之事,就裝作我還不知。我已經事先準備了一匹好馬,作為送給信長的禮物。這匹馬是信長不遠萬里,從奧州趕來買馬的時候,似很中意的一匹四歲的棕色駿馬,你們把它帶去獻給信長。然後,尋機為三郎說說情。」

「遵命,可是……」忠次的眼神遊移不定,「萬一信長公聽不進去,主公打算怎麼辦?我的意見是先答應下來,再作定奪……」

「你怎麼總說些與你的個性格格不入的話,如果信長堅持要取信康的性命,你以為我會和他一戰嗎?」

「是……啊不,我沒有那樣想,所以……」

「他雖然是不肖之子,可是,哪個父親不心疼自己的兒子?這次出使,無論是我,還是你們,都不要重蹈覆轍,犯同樣的錯誤。如果成功了,就把信康遷到一個小城去,救他一命。」

「是。」

「如果你們覺得實在難以開口,那就當我什麼都不知。你們就說,回到濱松,對此事全然不知的家康剛好買到一匹好馬,想獻給信長大人,便命你們再次去安土城。就說上次太高興了,竟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無論如何還請信長大人重新考慮一下三郎之事。明白我的心情了嗎?」

「明白。」忠次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問道:「如果信長大人還是不肯答應……」他一定認為,既然信長已經說出口了,無論自己怎麼替信康辯解,信長恐也難聽進去。

家康好像明白了忠次的心思,頓時勃然大怒:「如果真是那樣,除了接受現實,還能有什麼辦法?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跟你說了嗎?難道你還不明白?」

「是,明白。」

「快去,趕緊動身。我早就讓九八郎準備好馬了。你也有自己的孩子,至於去了以後應該怎麼說,你們自己在路上好好想想。」

「屬下明白。屬下馬上就去。」

「九八郎,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前去送馬。」二人已經離去,家康還沉浸在茫然之中。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大聲叫嚷,原來是作左。

「主公,我可以進來一下嗎?」

「是作左,進來吧。」和昨天相比,作左衛門像換了個人似的,靜靜地進來,輕輕地蹭著座位坐下。

今天的風沒有昨天的大,敞亮的院子里,綠葉在烈日的照射下,好像窒息了似的,無精打采。

「主公,您想好了嗎?」

「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派人出使也不管用?」

「在下剛送走二位。我覺得,左衛門尉自始至終都沒有為三郎說情的心思。」

「我也看出他有點不願,果真……」

「沒想到,那樣的男子漢,居然不如一個女人。雖說他不大可能無中生有,胡說八道,但是,以他那種女人似的小肚雞腸的個性,把自己對三郎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也完全有可能。」

「什麼,女人似的小肚雞腸?你在說什麼!」

「德姬身邊有個叫做阿福的侍女,有幾分姿色,左衛門尉對這個侍女有點意思,就跟德姬要去,放在了吉田城。後來少主知道了,把忠次叫來,當著少夫人的面,狠狠地把他臭罵了一頓。」家康不禁連連咂舌,這件事他從未聽說過。

「而且去年初冬,他們二人又在陣中爭論起來,這些會不會成為左衛門尉讓信長下定決心的原因呢?在下私下裡這麼想過。如真是這樣,就是說情也不會起任何作用,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應該想到。我今天不求主公一戰,只求主公及早決斷。」

家康只是緊盯著作左,既不點頭,也不出聲。誠如作左所言,這次出使也許真的不起作用。片刻之後,他想:只能聽天由命了,這也許就是為人父母者的無奈。這次跟去的女婿九八郎如果不能打動信長,忠次又不願意辯解,可能又是一次考慮不周的愚蠢之舉。

「主公,我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想告訴您,就當這些都沒有發生過吧。」

「作左,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現在已經亂了方寸,不堪重負。」

「在下也會把這個教訓銘刻於心。人的一生中居然會碰上這種事情。」

「但是,作左……忠次無心辯解之事,決不要對任何人透露。」

「在下牢記在心。」

「儘管如此,晴天霹靂還是落到頭頂上來了。作左。」

「是啊,昨天,就連我都怒不可遏。」

「再好好考慮一下,不要亂了陣腳,免得讓信長笑話。再想一想,看看還有無其他辦法。唉,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作左兩手扶著膝蓋,面朝家康,不知在想什麼。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