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军事 > 德川家康 > 第436章

德川家康 第436章

簡繁轉換
作者:山岡莊八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20:58:35 来源:搜书1

遠藤彌兵衛回到伊達府,伊達政宗正與親近的觀世左近興緻勃勃談論著猿樂。政宗近日要邀將軍秀忠到自己府邸共賞猿樂,此請觀世左近來,便是與他商議,到時應上演什麼節目。

「《實盛》如何?」政宗道。

「大人高見。」

「《實盛》的開頭是什麼?華髮蒼顏,卻也曾金戈鐵馬當年,豪氣依舊,英姿勃發……」伊達用扇子敲膝,揚聲唱了起來。

左近側首道:「大人,實盛太老,大人應演一個更年輕些、富有朝氣的人。」

「哈哈,你說我們年齡不稱?大坂一戰啊,我真覺老了,知天命了啊。」

「不如換個曲目,《羅生門》如何?」

「我能演《羅生門》」

「將軍難得來府上一次。」

「哈哈,所以才覺演《實盛》好。既知天命,已不再想與年輕人爭功奪名了,但,萬一非要打仗不可,我還會染黑了白髮,上得戰場殺上一番。」說到這裡,他似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道,「很好,蒙大御所和將軍不棄,封犬子秀宗伊予宇和島十萬石,還向朝廷舉我為正四品參議。你拜見將軍時,轉告他,政宗對將軍感恩涕零。我演《實盛》,正是為了表達對將軍的謝意。」

「哦。」

「我雖已上了歲數。但一旦發生當年鎌倉之事,也會效仿齋藤實盛,將白髮染黑,於將軍鞍前馬後效命。」

「是,小人拜見將軍時,定會轉達大入苦心。」觀世左近道。此時遠藤彌兵衛進來,一言不發坐於一旁。

「彌兵衛,何事?」

「在下受夫人之命前往淺草,剛回來,有事向大人稟告。」

「哦。與觀世剛剛談完,且聽你說。左近,改日我再派人請你,還請多多指教。」政宗把觀世左近送走,若無其事問彌兵衛道:「柳生有無透露什麼?」

彌兵衛愣一下,道:「這……在下前往上總介大人府邸……」

「是我吩咐夫人的。你不必擔心,上總介不會來江戶。我已作好了安排,讓他沿信濃道去往越后。孩子剛剛出生,他正想去一趟高田。」政宗眯著那隻獨眼,微微笑道。

彌兵衛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原以為自己是受夫人之命前往淺草,但內中卻是政宗一手安排。政宗關於柳生一問,更令他驚詫不已。五郎八姬日思夜盼的上總介忠輝竟然不來江戶,而是潛到了高田城,這消息更令他驚心。主公方才還一本正經讓觀世左近拜見將軍秀忠時,將自己的忠心轉達,但此刻……不知他意欲何為?

「哈哈!」政宗見彌兵衛驚惶失措,放聲大笑道,「我說了,你不必這般驚訝。平靜一下,回話,小姐怎麼說?」

「小姐自是日夜盼望上總介大人返回江戶。」

「我已經讓上總介去越后了。他要是就此回江戶,於我不利。」

「不利?」

「我會被束縛了手腳。上總介會去見將軍,斯時定為自己申辯。他會說乃是我指使,由此便會給我帶來無窮的麻煩。」

「大人!」

「你這是怎的了?你想說我無情?」

「不!這些事已經……」彌兵衛往前膝行兩三步,道,「大人的這些想法,只怕將軍和大御所早已心知肚明。」

「哈哈哈!我知,我知,是柳生這般說的。」彌兵衛閉口不言。

「不必擔心,彌兵衛!」

「是。」

「我不蠢。正因如此,大御所才賞賜我庶齣兒子十萬石,還舉我為正四品參議。」

「可是,這……」

「你是想說,這不過是惑人之計?」政宗突然瞪大獨眼,但笑依舊掛在臉上,「彌兵衛,你知大御所為何把秀宗封到伊予宇和島,封賞十萬石?你定是不知,此正是大御所和將軍懼我的憑據。」

「……」

「哼,若秀宗和我率領數萬大軍同回了仙台,將軍和大御所敢不驚心?故,他才將秀宗派到四國,把我們分成兩支。」

「哦。」

「我感恩戴德地為兒子領了封。既然領了封,就當把家臣分成兩部,我亦要有所準備。」政宗瞪著他那隻銳利的獨眼,卻長嘆了一口氣,「大御所父子乃是從亂世一路走來的獵人。但伊達政宗並非尋常虎豹。他們先把小虎放到四國,再引箭對準老虎。我必須作好準備,怎能坐以待斃?這些都是未雨綢繆。只有如此,他才不敢小覷了我。我現在還是一隻猛虎,還能讓他們懼怕。」

遠藤彌兵衛卻渾身顫抖:政宗的想法和柳生宗矩之意有著莫大的差別。政宗觀天下,以長氣懼人;柳生論人心,以德行服人。柳生與大御所之自負的背後,乃是自信,因為德川幕府擁有絕對實力。大坂兩戰如戲,正是實力懸殊所致。

「怎的了,彌兵衛?」政宗帶著戲謔的語氣道,「在人費盡心思要除掉我這隻從亂世走來的老虎時,老虎身旁若有一隻涉世未深的小虎正步履蹣跚,老虎自會受人束縛。現在你知我為何讓上總介去越后了?」

「……」

「哈哈,無他。我對上總介道:諸事我會親自替他向將軍賠罪。孩子剛剛出生,就去一趟高田城,靜候佳音吧。」

「可是,這……」

「你是說這不可能?哈哈,不錯。但這也是策略。要是小虎蹣跚來到江戶,只會變成將軍手上的人質。但若讓他回到越后,即便是只小虎,對於將軍,便是一頭可懼的野獸。」

「……」

「戰事伊始,當務之急乃要迷惑對方,以亂其陣腳。政宗一人就足以令將軍畏懼,他親弟弟在越后與我呼應,此所謂相得益彰。這樣一來,對方便會擔心,正好攪亂戰局。」

「可是大人既有這樣的想法,還邀請將軍……」

「對。我要畢恭畢敬提出邀請,作為封賞字和島十萬石和舉我為參議的答謝。」

「但,柳生大人說,照這樣下去,將軍怕不會接受邀請。」

「他不來無妨。」政宗擺了擺手,道,「我原本就未想過他會來。」

「哦?」

「這就夠了。我已經加固了屋頂和牆壁,他見我已有準備,自不敢來,他若不來,怎能倉促行事,行無名之師征討我?」

遠藤彌兵衛再次感到脊背發涼。政宗行事雖小心謹慎,心中卻毫無畏,懼。他那自負的神情令彌兵衛大感恐懼。

「柳生還說了別的什麼?」過了片刻,政宗道。

遠藤彌兵衛知,自己不可只這般沉默,亦不能胡言,稍有不慎,將會導致大亂。就如自己先前不明大御所和秀忠的想法一樣,政宗對他們所想更是模糊。若雙方因誤會和自負生起紛爭,亂事自是難免……想到這裡,彌兵衛不免沉吟片刻。

「恕在下斗膽。」未久,彌兵衛有些顧慮,試探道,「在下以為,柳生所言中,有一事頗為重要。」

「哦?好,你說吧。」

「實際上,大御所和將軍大人無意與主公相爭,正好相反……」

「相反?」

「是。他們希望以德行化解兩家嫌隙,希望兩家能永遠太平相處。」

「嗯?」政宗把手放到耳後,復放聲大笑,「彌兵衛,真是可笑。哈哈哈。是啊,只要對手言聽計從,誰也不願發動戰爭。哈哈哈,好了好了,這些話,你就不必再說了。不過有一事你要記著,只要有機會,自家的狗也會咬主人。世道艱難,我們不得不作這方面的準備。」

「請恕在下斗膽。」

「嗯?」

「在下還未跟主公說上總介大人夫人,即我們家小姐的事呢。」

「你快說。」

「是。對上總介大人所受猜疑,小姐很是擔心,想通過增上寺的上人,去見見深得大御所信任的天海大師。」

「哦!她見天海做什麼?」

「向大御所致歉,希望天海上人能替上總介大人解釋。小姐說若不如此做,便是有違婦道。她已請柳生去聯絡天海上人。」

「嗯?」

「柳生也覺頗妥當,便答應下來。」

「你何不早說!」

「在下原本想說,可主公……」

「五郎八姬這丫頭啊,忠輝日後不能踏進江戶半步,她還不知,竟要去見天海!唉!」政宗咬牙切齒,大為不快,陷入了沉默。五郎八姬乃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甚是溺愛,實未想到女兒會因戀著夫君,擋在自己面前。他喃喃道:「柳生同意了?」

「還有一事……」

「有屁快放!」

「柳生說,大御所責罰上總介大人,乃是因為不想和您打仗。他還說,大御所為了天下太平,寧願兒子受苦……」

伊達政宗目光陰冷地盯著彌兵衛。他早就看出柳生宗矩身上有著一股非同尋常的力量。人生於此凡塵之世,不管嘴上何等冠冕堂皇,在領地和重賞面前怎能不心動?無論是太閣還是大御所,對此都一清二楚,才能統領天下大名。但,唯有柳生宗矩例外。在大坂戰中,宗矩守於將軍馬前,救了將軍性命,卻拒絕加祿增封。

政宗也曾委婉建議給宗矩加封,秀忠卻道:「他不願為任何人的家臣,並以此為榮。他說若因俸祿而被封住進諫之口,便無法真正為天下效力,對已有的一切心滿意足。」

政宗遂一笑置之,但自那之後,便對宗矩大感興趣:此人拒絕加祿增封,那想要什麼?宗矩如今讓五郎八姬去見天海,為忠輝乞命,還處處順著大御所的心思,時時以天下蒼生為念,為了避免德川伊達之戰而大費苦心,到底是何居心?

政宗緊緊盯著彌兵衛,使勁嘆了口氣,「彌兵衛,你覺得柳生的話有理?」

「是。小姐的擔心乃是遵從婦道,要是不讓她見天海,只怕她不會罷休。」

「天海若介入此事,我的心思便會暴露,你未想過?」

「想過。」

「那你為何不阻止小姐?你被柳生騙了。」

「在下惶恐。主公也知小姐的脾氣,在下說什麼,她也……」

「好了!」政宗焦躁地打斷了彌兵衛,「柳生清楚地跟你說過,大御所和將軍並無動手的意思?」

「是。」遠藤彌兵衛低下頭,伏在地上。

「這麼說,是我要發動戰爭了?哼,他在唬你。他說我若繼續挑釁,便會發生戰爭,是這樣嗎?」

「大人英明。」彌兵衛抬起頭,臉龐不由痙攣,「在下若不明言,便是不忠。柳生說大御所和主公,同為善用兵法之人,但眼界相去甚遠。主公身在山谷,故所見不遠……」

「哼!」政宗大喝一聲,旋又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柳生那廝,自以為得道,我現在山谷,所見不遠。哈哈哈!」

政宗的大笑令遠藤彌兵衛不快:我豁出命進諫,您卻放聲大笑,這算什麼!他遂道:「恕在下斗膽,還有一事。」

「好了,你不說我也知了。」

「不,在下必須說。柳生還說,大御所寧願懲罰兒子,也要避免和主公發生爭端。為了能說服主公打消舉兵之念,首先應令天海和小姐一見。」

「哦?」

「柳生說,若小姐知道大御所心思,自會轉告主公,天海也會幫她策謀。他說,為了伊達氏的將來,當令二人見面。」

「住口!」

「大人!在下還有一言,乃是小姐原話。」

「小姐的……」

「小姐說,她欲先通過天海上人向大御所道歉,大御所若依舊不回心轉意,她也算盡了力。但,她不能和上總介分開,否則便自殺。」

「愚蠢!教義禁止自殺!」

「在下也說過,但小姐不聽,還說這亦有先例,嫁到細川家的克蕾西娜便是一例。她說,伊達之女不應該輸給明智之女。在下以為,怕無人能改變小姐的心思。」

「住口!」

「在下不再說了。只是,小姐作了這等決斷之後,日思夜盼的夫君卻在主公的授意下去了高田,她若知之,會怎樣?她會選擇自殺,還是獨自前往越后?僅此一念,在下便覺肝裂腸斷。」彌兵衛一口氣說完,端正了姿勢,又道,「在下無禮,要打要罰任憑……」他以額搶地,顫抖著肩膀哭泣不止。

政宗這才恢復平靜,道:「蠢貨,別哭了。」

「……」

「我並未責備你,只是讓你莫擔心。」

彌兵衛聽了這話,愈發傷心——不管自己說什麼,主公都只告訴他莫要擔心。他怎能不擔心?

「你休要再哭!我乃五郎八姬的父親,心中自有數。」

「是。但……上總介大人的父親乃是大御所。」

「哦。」政宗閉上眼,抱起了胳膊,「你和夫人都說讓我幫幫五郎八姬,順她的意。我明白,我明白。」

遠藤彌兵衛不再說話,暗想:政宗嘴上說明白,卻帶著滿臉疑惑陷入了沉思,這才似動了心。五郎八姬若在柳生宗矩的安排下見到天海,便會明白其中內情——大御所責罰忠輝,乃是對政宗的警告。但五郎八姬若知了這些,她會怎樣?她若認為無法說服父親,只怕會親去找大御所或將軍,必給伊達氏帶來大亂。

政宗一臉茫然,低聲嘆了口氣,「阿勝還是固執如昔啊。」

「是。小姐一向如此。」

「看來,我還是不應讓忠輝去高田,是吧?」

「小姐以為上總介大人會在兩三日內回來,想在他回來之前,把事情弄清楚。」

「我非說此事!」

「啊,主公是說……」

「我是說,我應在上總介去高田之前,和他同去狩獵。」

「狩獵?」

「是。人長時不動,便會肥笨。要想不讓身子肥笨,只有狩獵。」

遠藤彌兵衛呆住,不知如何是好。他原本以為,政宗還在想怎樣說服五郎八姬,沒想到卻突然說起狩獵。既是如此,政宗心中仍是不願服輸。

突然,政宗瞪大獨眼,道:「彌兵衛!要是連根性也變得蠢笨,可就麻煩了。所以啊,我要帶著鷹去狩獵。」

「主公何時動身?去何處?」

「明日一早,就在今春特意分給我們的葛西獵場。你集一百多人,天亮之前趕到那裡,作好準備,單等我到。」

彌兵衛不語,茫然看著政宗,他滿腹狐疑,卻不敢多問。

「聽明白了?」

「明白!」

「獵物少了,便是無趣。若在葛西打不到獵物,就還得往前尋。你吩咐下去,行動時腳步要輕,休要驚走了獵物。」

「遵命!」

「另,你告訴眾人,休要惹我生氣。我心緒不佳。」

「遵命!」

「你莫要這般緊張,我非在責你。我在責備自己,以防自己變成一塊鈍物。」

彌兵衛一臉茫然,慌忙低下頭,離去。

平口,政宗總是狂妄自大,但怒時,卻像驚雷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種性子成為他吸引家臣的力量所在,也是他控制家臣的手段。無論何時何境,他都不會說出「為難」二字。其人不怒則胸若萬川,發怒則力重千鈞,彌兵衛從未見過擁有如此耐性之人。自從跟隨政宗以來,彌兵衛也見過政宗生病,但從未見過他白日躺著。即便病重,他也只是憑著扶幾靠上片刻,不到就寢時辰決不上鋪。他對房事更是節制有度,他的姬妾,不僅有本國的,還有南蠻和朝鮮的,但他從未因貪戀女色而遲起。

今日見政宗帶著怒氣,又事出突然,遠藤彌兵衛不得不立時照主公的吩咐去準備。他尋思,主公怕想借散心,思量上總介大人的事。

「主公今日心情欠佳,各位定要注意言行。」彌兵衛吩咐下去。雖已入秋,但大雁和鶴還要過些時日才能多些。他又道:「就算野鴨子也不多。各位定要努力追趕,休要讓大人因獵不到東西而發怒。」

「大人為何突然要狩獵?」

彌兵衛不語。政宗平素就讓人懼怕,眾人不敢再問,緊張地開始準備。

第二日一早,一百多人乘船從芝口出發,提前到了獵場,等候政宗到來。遠藤彌兵衛自然不在其中,他行伊達管家之職,主公不在,他要負責守衛府邸。

彌兵衛送走眾人,又送出政宗帶領的十二騎士,方才約略鬆一口氣,回到房裡開始吃飯。

此日乃是個晴天,山雞皆出來覓食。即便無大雁野鴨,自可獵得些山雞……彌兵衛正想著,夫人的一個侍女進來,道:「啟稟遠藤大人。」

「這麼早,有何事?」

「夫人請大人速速進城,向將軍稟報大人返回領內的消息。」

「大人返回領內?」遠藤彌兵衛一路小跑到了三春夫人處,只見夫人倚著扶幾,握著一封書函,陷入了沉思。

夫人乃是三春城主田村清顯之女,名愛姬,才色俱佳,雖已四十多歲,依然端莊秀麗,臉上無一絲皺紋。她生下了五郎八姬和忠宗,和兒女坐於一處時,經常被人誤以為乃是二人長姊。政宗亦甚是尊重夫人,無論遇到何事,他都會尋夫人商議,離家時所寫的書函,多是給夫人。

「夫人,您說大人要回領內,是真的?」彌兵衛氣喘吁吁跑進房內,劈頭就問。

夫人皺了皺眉,道:「大事不好。」

「啊?」

夫人無奈道:「他怕是想發起戰事。」

「戰事?」

「他在這上邊寫著要先發制人,回到領內,便立即與片倉景綱商議,作出決斷。若有萬一,上總介夫人和我可以自行決定去留。」

彌兵衛心中大憂,臉色蒼自。大御所和將軍皆無戰意,此乃為何?伊達政宗從去歲到今年兩度出征,只要向將軍招呼一聲,便可返回領內。他假裝狩獵,是欲回領?莫非他真以為能打敗幕府?

「彌兵衛。」

「夫人。」

「雖然大人並未明言……」

「夫人是說大人未明言要返回領內?」

「是啊,大人現去狩獵了。」

「正是。」

「但,由於無甚獵物,大人心緒低落,要回領內狩獵。」

「哦……」

「你就稱:大人原本就要回領內,之前一直留在江戶,是怕有公務,但如今看來並無大事,故在狩獵之時吩咐你去稟報將軍,說他要回領內了。」夫人似經過了深思熟慮,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傍晚你再去,要是太早,便會被看穿。」

言罷,夫人一臉平靜,一動不動。遠藤彌兵衛心中落寞,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在下會著夫人的吩咐去做。」彌兵衛說著,探出身子,壓低聲音道,「可是夫人,大人真欲發起戰事?」

「這……誰知呢?」

「夫人,您覺得我們舉兵,有幾分勝算?」

夫人緩緩搖了搖頭,「毫無勝算。對此,大人也應清楚。」

「那……主公為何還故意如此?」

夫人不答,轉道:「你去見將軍時,再加上一句。」

「是。」

「你就說大人回領內,想好生料理領內諸事。幕府若有公幹,請莫要客氣,派人去通傳一聲,大人自會即刻返回江戶。要是加上這麼一言,便無虞了。」

「是。」

「留我們在此,大人真是心寬啊。」

彌兵衛咬牙道:「在下以為,先向幕府稟報為宜,但只怕此事不會就此罷休。在下還有一事……」

「你是說小姐?」

「正是,這樣下去,小姐怕是不依,不知夫人如何尋思。」

夫人微微閉上了眼,她也頗為擔心。

「小姐這兩日便會見到天海。天海已從川越來到增上寺。」

「彌兵衛。你去向幕府稟報時,順便見見小姐。」

「勸她莫要見天海?」

「不。」夫人緩緩搖了搖頭,道,「她和她父親一樣,一旦決定,別人之言,定是油鹽不進。到時你可以對她這般說……」

「怎樣?」

「就說大人對上總介大人受責罰一事甚是震怒,決定和幕府一戰,自狩獵處直接回了領地。大人性烈如虎,一氣便能行走千里。當然,大人當與上總介大人議過此事。」

「議過?」

「是,你心中也當這般想,就說上總介大人也和我們大人一般心思,在回江戶途中改道回了高田。戰事已不可避免,請小姐作好準備。」

遠藤彌兵衛無語,緊盯著夫人那張端莊秀麗的臉龐,其面如水,其言如刀,若說主公乃是鷹野之虎,夫人又是什麼?

「你聽明白了嗎?」夫人的聲音依舊平靜,「既然上總介大人已直接回了領內,而且戰事已不可避免,小姐若聽你這般說,肯定大為驚訝。但之後的事,你休多言,我自有主意。」

「這……可是,這些話若傳到了幕府……」

「無妨。」夫人臉上露出微笑,道,「仔細想想便可知,大人實把我們都騙了。」

「此話怎講?」

「他不僅騙了我,信上還寫著,如有危難,讓我自己化解。一旦將打仗的謠言傳出,伊達氏必為千夫所指,但也是大人大展身手之時!」

彌兵衛大氣不出,緊緊盯住夫人。她唇邊露出微笑,似在冷笑:不管有何謠言,都與我無關!此令彌兵衛甚感憂心:夫人是否真正關愛夫君?

「彌兵衛,男人應有男人的智慧。」

「這……」

「大人要與幕府背水一成。伊達氏的將來便甚清楚了——或是一戰而得天下,或是一戰而家破人亡。」

「夫人……」

「呵呵,是啊,一個年屆五十的老將竟然和二十來歲的年輕武士一般,一怒之下便直接回了領內。他若未想到這樣能引發戰事,就不只是瞎了一隻眼,乃是全瞎了!」

「……」

「他回到領內,定會與隱退的片倉景綱商議。景綱比他還年長十歲,兩個這等年紀的人商議之後,還決意發起戰事,自是無可救藥了。」

彌兵衛驚訝地望著夫人,一聲不響。

「彌兵衛啊,這次我且看大人的笑話吧。」

「這……」

「大人似要舉事。若非如此,他必不會讓上總介大人回領內。你去向幕府稟報之後,我們就散布傳言,說大人要發動戰事,為難為難他。」

「哦?」

「之後大人將會怎樣想,我們且作壁上觀。伊達氏原本就是幕府的眼中釘,一兩次波折在所難免。人常言,真正疼愛孩子,就讓他遠行。我們就捉弄捉弄這遠行的老虎,看看他的笑話。」言罷,夫人撇起嘴笑了。

彌兵衛對她這番話大為不解。望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他只想到充滿鬥志的鷹。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