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川家康的命運具有轉折意義的天正元年春,織田信長卻危機不斷。
武田信玄、足利義昭、本願寺光佐、朝倉義景、信長妹婿淺井長政,都聚集在反信長的旗幟下,力量愈來愈強大。到後來,佐佐木的餘黨、北畠(zai)具教、三好義繼和松永久秀,也理所當然成了信長的敵人。為了渡過危機,信長四處奔走,苦思如何才能對付武田。策略之一,是信長於正月派織田掃部到信玄處,以表明絕無二心,但信玄並不信他。如此一來,只有一種方法可以力挽狂瀾:織田、德川、上杉結為同盟。雖如此,信長卻並沒有餘力派援軍去支持家康;而家康到底能夠在三河地區抵擋多長時問,直接關係到信長的命運。
就在他憂心忡忡之時,探報到:「武田信玄已經停止進京。」
信長一開始並不相信消息的真實性。「那隻老狐狸大概又在耍陰謀。」如此判斷,是因與家康的對抗太苦,信玄恐會決定放棄三河地區,而和伊勢的北畠(zai)具教聯手,選擇從吉田乘船直抵堺市,在那裡強行登陸。如那樣,信長的勢力必須一分為三。一以對付美濃過來的侵略軍,一以防備朝倉和淺井,一以阻擋武田登陸……
作出判斷後,信長立刻進京了。在對信長形成的包圍中,最弱的一個環節,無疑是佔據京城的將軍足利義昭。這個可惡的渾蛋!信長員然心裡暗恨不已,但在包圍二條城之後,他還是派人前去,表明自己並無二心。
在義昭被圍的情況下,雙方舉行了談判。義昭企圖堅持到信玄順利抵京,他故作和好,和信長簽訂了誓約。
四月初七,信長早已離開京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各個擊破,是他擅長的策略。他派佐久間信盛和蒲生氏鄉去攻打閑守近江鯰江城的佐佐木義弼,自己則前去看望守衛虎御前山堡壘的木下秀吉,那虎御前山是為了防備妹婿淺井長政而修築的。
四月初九傍晚,已經領有長濱五萬石俸祿的「猴子」木下秀吉,和愛將加藤虎之助、片桐助作、福島市松、石田佐吉結束了攻打小谷城的演習,正讓竹中半兵衛進行講評。
「藤吉,幹得不錯呀。」在可以鳥瞰小谷城的軍帳前,信長下了馬。
「哦,是主公。」秀吉大大方方跑到信長身邊。他並非不知信長已到,但裝作剛剛發覺。「啊,真抱歉。眾人大意,沒看到主公已到。虎之助、市松,快過來。」
竹中半兵衛等人應聲跑過來,向信長問好。信長將馬韁遞給侍從,眺望著正對小谷城而建的堅固堡壘,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他並不是對秀吉的設計不滿。在這裡大聲呼叫,小谷城裡的人就可以清晰地聽到。想到那裡還住著妹妹和三個可愛的外甥女,信長不禁對糊塗的長政父子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天氣晴好,從這裡可以看見市姬和孩子們的身影。」秀吉道。
「藤吉郎,到裡邊來。半兵衛也過來。」
「是。」秀吉第一個站起來,進到帳中,為信長搬過扶幾,「將軍好像暫時夾起了尾巴,聽說武田信玄已經放棄了進京行動。」
「還有什麼消息?」
信長接過秀吉的部下石田佐吉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屏退眾人,「半兵衛是秀吉的軍師,留下來,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秀吉令眾人退下,房間里只剩下了三個人。
「武田信玄好像死了。是嗎,半兵衛?」
半兵衛低下頭,默默不語:「在下派人調查了他赴鳳來寺之後的種種動向,沒有還活著的跡象。」
「哦。」信長目光如鷹,看看半兵衛,又看看秀吉,道:「家康在三月初試探性地進攻過?」
「是。然後武田方忽然宣布信玄病癒,再次出兵三河,他本人則坐鎮平谷,在手窪、宮崎和長澤地區修築了堡壘,並於三月十六派山縣三郎兵衛攻打吉田城。」半兵衛答道。
「這種舉動和以前有何不同?」
「所謂有所不同……是三河人的判斷。其實不僅僅是三河人這樣想,對不對,半兵衛?據說坐鎮平谷的信玄看上去年輕了一些……」
「半兵衛!」信長忽然道。
「在。」
「這是你的猜測,那個信玄是替身嗎?」
竹中半兵衛白皙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在下聽說,那是信玄的第四個堂弟逍遙軒。」
信長忙道:「若是信玄死了,半兵衛,你當怎麼辦?把你自己當作武田的軍師回答我!」
半兵衛沉穩地施了一禮:「若是我,就隱瞞這個消息,將隊伍撤回甲斐。」
信長接下來的問題更加尖銳:「為何要隱瞞,半兵衛?」
「因為家康非等閑之輩。家康出師不利,信玄反覆羞辱。如果信玄死去的消息被家康得知,他們必無法順利回國。此為其一。」
「其二呢?」
「那些切盼信玄進京的大名將立刻崩潰,主公的勢力將迅速擴張。」
「其三?」
「其三,以暫向信玄稱臣的山家三方眾為首的一些家臣,可能不服勝賴,必不斷潰逸。」
「好!」信長大叫,「的確如此,即使是我,也會隱瞞死訊。我再問你,勝賴究竟器量如何?」
「不及其父,有二。」
「一是什麼?」
「年齡。」
「第二?」
「性格急躁。」
「哈哈,」信長笑了,「說到性格,我要比他急躁得多。你若作為軍師,隱瞞死訊后,接下來又當如何?」
「人須有自知之明。隱瞞死訊后,應當迅速撤回本國,拋棄駿河而死守甲信兩國。」
「如果勝賴不聽呢?」
「那麼武田氏就要滅亡了……嘿,我將隱退。」
「好個無情之人!聽到了嗎,秀吉?半兵衛此人不可掉以輕心。」信長大笑起來,隨後道,「藤吉,該你了。」
「是。」
「你若是家康的軍師,該當如何?」
「確認信玄的生死。」
「派探子去?」
秀吉哈哈笑了:「我會猜測敵方軍師的心思,首先在山家三方眾中散布謠言,趁勢攻入駿河。」
「那麼,答案就有兩種了?」信長道,「究竟是信玄還活著,還是勝賴愚笨無知,我仍然不知。」
「如果他是愚笨之人,父親死後,他將更加慌亂。他派人攻打吉田城……是不是虛晃一招,只要與之對抗就可以清楚。若我是軍師,就會馬上向家康進言,讓他採取行動。」
「明白!如果你們二人是我的軍師,又該怎麼辦?考慮周詳再說,否則,哼!」
秀吉猛地拍了拍額頭,叫道:「這主公!」他開心地笑了起來,但信長卻沒有笑,他用更加犀利的目光盯著半兵衛和秀吉,似已下定決心。
「若我是主公,一旦確認信玄已死,會立刻返回京城。」
秀吉看著半兵衛,充滿自信,「今年是決定天下大勢的一年。連比睿山寺院都敢燒毀,為何要容了義昭那個渾蛋,秀吉我想不明白。」
信長沒有回答,單是看了看半兵衛。半兵衛緩緩地搖著軍扇,輕輕閉上了眼睛。他好像也對信長和將軍義昭訂下的盟約不滿。信長面帶諷刺,臉有些扭曲。其實他自己也認為,這種盟約持續不了三個月。一旦離開京城,義昭定會立刻發動叛亂。他一生中儘是此等輕率之舉。
秀吉繼續道:「主公對將軍太過寬容,他卻不能領會您的好意。時勢殘酷,冬天落葉的樹決不會吐出嫩芽。因為不能隨心所欲地處置事端,結果導致了敗亡,其事其理,史上已不少見。在下以為,主公不應在乎別人的非議,首先應痛下決心。」竹中半兵衛好像贊同秀吉的意見,微微地閉著眼睛。
信長哈哈笑道:「哦,藤吉的想法,我已全明白了!那麼,之後當如何?」
「將義昭趕出京城,掃平河內和攝津。」
「之後呢?」信長不覺也微微驚心,閉上了雙眼。他真正想問的,其實是何時攻打眼前這座籠罩在暮色之中的小谷城。目下萬事俱備。但這座城裡仍然住著妹妹市姬和三個外甥女……
秀吉敏感地把握了信長的心思。信長想在亂世建立新的秩序。為了實現這個理想,他已犧牲了太多骨肉親情。殺弟弟,罰族人,將兒女予人,現在,紛紜亂世又要將那三個尚不曉世事的外甥女捲入這場血腥的爭鬥。
「接下來,」秀吉盡量裝出心情舒暢的樣子,「秀吉可能要被派去攻打淺井和朝倉。」
「你是讓我不出戰?」
「只要主公出戰,我和半兵衛一定能夠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繫,頓使形勢好轉。」
「哈哈哈。」信長突然大笑,「猴子,你是在為我考慮。好!我意已定。就讓我們的熱血盡灑於亂世!」
「主公要立刻回京?」
「誰要回京!」信長斥道。
「這,這……」秀吉不禁搔首。
說是對著秀吉訓斥,信長的臉更像是對著半兵衛:「四月到了……該收割麥子了。」
「的確如此。」
「你覺得義昭會忍耐到麥收完畢、播種結束之後嗎?」
秀吉不禁猛拍了一下膝蓋,「不錯!在收割結束前,他定會有所行動。」
「在此之前,我要返回岐阜休整一段。京城的事,就委託給光秀。」
半兵衛睜開眼睛,終於放心地微笑道:「在此之前,遠江、三河的狀況也會好轉。」
「哦,連半兵衛都如此想?若信玄一死,家康便比我們輕鬆。好了,在那之前,你們定要固守此地。」
「那是自然。」
當夜,信長留宿在此地的軍帳中。第二天晨,在姊川上濃霧的掩護下,他帶著幾個侍衛向岐阜去了。對付朝倉和淺井的準備工作已經完畢,信長一邊眺望著河兩岸的麥苗,一邊向岐阜城飛馳而去,但心中卻籠罩著重重的陰影。面對信玄縝密的布陣,他只能各個擊破。戰機稍縱即逝。
在收割結束前,信長需要休整隊伍,首先滅掉義昭,然後出兵河內;在秋收前如果不能拔掉淺井和朝倉這兩顆釘子,中部的毛利勢力將聞風而起。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有生欺有死,壯士何所憾?〗
這便是信長的人生。他希望用鮮血沖洗大地的污濁,其中也應該有他自己的鮮血,他沒有懼怕。阿市,你的,還有你的孩子們的鮮血,都給我吧!當他抵達綠樹掩映的岐阜千疊台,同樣有親人受難的消息在等待著他。
留守武將菅谷九郎右衛門彙報完訴訟之事,布施藤九郎和高野藤藏彙報完財務狀況,信長正要邁進轎子時,伊賀奉行豬子兵助匆匆忙忙跑到內庭院子里,單膝跪下:「在下有事向大人彙報。」
「好吧,到裡邊來。」信長說完,徑直向濃姬的卧房走去。
「阿濃,兵助有話對我說。你去端些茶水來。」信長對穿戴整齊的濃姬說完后,在廊下盤腿坐下,「什麼事?」
「從岡崎寄來一封書信,真是不忍卒讀。」
「德姬寄來的?好,你說吧。」
這時,濃姬端著茶水上來了。信長看了一眼夫人:「阿濃,你也來聽聽。岡崎城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濃姬在離信長四五尺遠的地方坐下了。
兵助雙手伏在地板上:「小姐的貼身小侍女向我的部下彙報,三郎信康娶的那個叫菖蒲的側室,好像是甲斐的姦細。」
「信康娶了妾?」信長禁不住苦笑,「我不想責怪他。那麼,甲斐的姦細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扭頭看了看夫人,道:「阿濃,這不會是德姬的嫉妒心所致吧?」
濃夫人歪著頭,默默無語。
「你也該注意。德姬還是個孩子。她若是嫉妒,就該斥責她……然後呢?」
「那侍女說,德姬還未意識到菖蒲是姦細。自稱是菖蒲父親的減敬,以郎中的身份攀附上家康的夫人,而且有跡象表明,家康夫人暗中和甲斐來往,所以她通知我們不要掉以輕心。」豬子兵助說到此處,看了看濃夫人,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在下想將信中的原話告訴大人。」
「哦,但說無妨。」
「家康和他夫人之間感情不和,築山夫人便和郎中減敬勾搭,十分寵愛他,簡直不堪入耳……事情就是這樣。」
「家康夫人和郎中勾搭……哈哈哈!」信長豪爽地笑了,「居然有這種事!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
「還有一個家臣和家康夫人、減敬串通,一直與甲斐勾結。那人叫……」
「等等!」信長的表情忽然嚴峻起來,「德川家和我家不是普通的親戚關係。我不想聽到那人的名字。好了,你退下吧!」
「是。在下馬上安排部下行動。」豬子兵助謹慎地說著,向後挪了兩三步,靜靜地站了起來。
信長馬上立起身。「更衣。」他一邊輕輕說著,一邊解開袴服上的紐扣,回頭望著身後的夫人,「家康的夫人是義元的外甥女吧?」
「我記得是。」
「女人難道就這麼害怕獨守空房嗎,阿濃?」
濃夫人沒有回答。
「小侍從為人厚道,我覺得定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您又開始戲弄人了。」夫人一邊給信長穿衣服,一邊道,「德姬是個沒有算計的孩子,身邊只有小侍從一人……」她仰視著心不在焉地系著衣帶的信長,小心地說道。
信長漫不經心地換好衣服后,盤腿坐下,不禁又細細思量。家康很少在岡崎城中停留。對他來說,濱松、吉田、岡崎三城是他生命的全部。他一直在拚命守護這三座城池。當然,燃眉之急是攻下甲斐的門戶長筱、作手和田峰城。它們都由山家蘭方眾把守,家康的大部分心思都花在這上邊,顯然無暇顧及內庭。「阿濃,你覺得有可能發生那種事情嗎?」
「完全有可能。」
「那麼,」信長一邊用扇子扇著敞開的胸懷,一邊繼續說道,「如果他的家臣中確實有人勾結甲斐,那就不可無動於衷。」
「妾身也認為不可袖手旁觀。」
「我剛才故意沒問那人的名字,其實也不需要問。此事還是通過其他途徑告訴家康吧,不要讓兵助去說。」
「那麼,德姬……」
「別管她!摻和上德姬,事情就變複雜了。如果被人疑為我因愛護女兒而散布流言,那就糟了。」
信長說完,只見夫人微微皺起了眉頭。她擔心的不是這件事。家康接到信長的通報后,一定會徹查,那樣一來,陷入這場紛爭的德姬難免會和同齡的信康發生爭執。但如果考慮過多過細,一旦中了居心叵測之人的圈套,事情將更加棘手。小侍從雖然有極強的應變能力,但在順境中長大的德姬卻無法從容應對。
看到濃夫人陷入沉思,信長將視線轉向院中,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不要多想,阿濃。阿市、德姬,還有那些侍從,都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只要能夠給亂世帶來太平,就讓我織田家的鮮血盡情地灑給大地。」
夫人瞥了一眼丈夫,順從地垂下頭。丈夫的性格就是如此堅強、倔強。
濃姬很清楚,大概是年齡漸長的緣故,從十七八歲就開始詠嘆「人生五十年」的丈夫,即使犧牲生命,也要在這個世界建立新秩序,這是他的大悲願。當她不明白丈夫的心志時,心情是舒暢的;明白以後,她變得痛苦。
濃姬雖認為自己是個不幸的妻子,但事已至此,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怎樣與丈夫一起度過短暫的人生。
「德姬的事,就交給妾身吧。我自有辦法。」良久,濃姬小聲說道。
「阿濃,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信長爽朗地笑了。
盡量不讓內庭的事惹丈夫心煩,一直是濃夫人的想法,但亂世的風浪總是會打碎她小小的心愿。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小谷城的市姬。一旦兩家開戰,市姬和三個孩子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呢?
女人無法逃避戰爭,但無論如何也要保全母子四人的性命。此事已經通過住在岐阜城中的秀吉的妻兒之口,傳到了虎御前山堡壘。秀吉的夫人就是過去那個被稱為八重的藤井氏家的寧寧。寧寧將濃夫人的意思告訴秀吉后,秀吉便寄來了一封信,說或許有挽救市姬母子的方法,但事後必須將市姬給他……濃姬苦笑無語,卻安下心來。秀吉帳中現有被稱為絕世少有的智謀之士的竹中半兵衛,如果他們二人願意救市姬母子,應該萬無一失。
岡崎的德姬卻沒那麼走運,沒人能保證救得了她。濃姬早就聽說,德姬夾在築山夫人和信康之間,非常痛苦,遠沒想到信康居然還娶了個妾,而且連武田的姦細都滲透進去了。
濃姬趁信長去外庭大廳參加酒宴之機,再次叫來豬子兵助,詢問詳情。
「兵助,你應該知道具體情況。究竟是誰勸說信康娶側室的?」
「聽說是築山夫人。」
「夫人親自……」
「是。根據在下得到的消息,築山夫人非常憎恨德姬小姐。」
「那麼,信康怎麼樣?他對小姐好嗎?」
「這……」
兵助言語模糊起來,「他畢竟還年輕,而且經常從身邊人那裡聽到莫須有的流言——」
「你是說小姐被疏遠了……是不是?」
「不像以前那麼和睦了。」
「哦,明白了。但不要將此事告訴大人。」
「是。小人明白。」
「還有,你手下可有合適的人選,能派到岡崎去陪小侍從?」
「小人明白。」
「好。定不能讓人發覺此事。還有,你剛才所說投靠甲斐的那個人,他叫什麼?」
「他是個勘定奉行,叫大賀……」
「大賀,」濃姬自言自語道,彷彿要把這名字刻在心底,「德川家是我們東邊的門戶,一切不能出大事。」
「是。」
「一定要保護好小姐……如果小姐遭遇不幸,將給兩家的關係帶來隔閡,將給天下帶來多大的混亂,無人可以預料。你一定要把這個道理對小侍從講清楚。」濃夫人輕輕嘆息了一聲。
德姬和信康不和,丈夫性情暴烈,想到這裡,濃姬夫人似乎看到悲劇的種子已經深深埋下,她感到陣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