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安言用水法將水中沉浮的鬼面蛇屍體拉到土堆邊緣,道:“我與你一道,多個人手多個照應。”
表現得乖巧的山獾,趕緊跑上前去,用嘴咬著蛇尾拖到岸上來。
張聞風看著胸前、臉上蹭染泥汙的師姐,不信道:“你會潛水?”
“會啊,我小時候經常到河裡摸魚捉蝦打牙祭,還撈菱角水荷葉,泡著泡著就懂水性了,又不是甚麽難事。”
嶽安言說得輕描淡寫,彎腰摸了摸單腳爬上她道袍下擺的山獾腦袋,笑得很溫和。
當年生活所逼,有兩次差點淹死在深水坑裡。
那種惶恐、絕望、掙扎,她記憶猶新。
“那咱們一起下水,等會我走前面。鬼面蛇向來是獨來獨往,它被咱們滅掉,這片水域應該不會有第二頭妖物。”
張聞風應允道,扎緊腰帶做好準備。
“觀主稍等片刻,這條一階後期的鬼面蛇,血流盡了可惜,我用水法榨取精血,收集起來,可以煉製特殊符墨。”
嶽安言說著從袖口取出一個小瓷瓶,拖著三丈長的鬼面蛇,盤在土堆岸上,施法逼出鬼面蛇精血從下頜傷口處滴落,不多時接滿一小瓶。
張聞風從黑布袋內摸出一隻拳頭粗六寸高的大瓶子,遞給嶽安言。
嶽安言接過瓶子,笑著斜瞥了一眼,觀主那個黑布袋是無底洞,什麽東西都能掏出來,也不用說破,繼續施法。
半刻鍾後,將整條怪蛇精血榨取乾淨,大瓶子接了八成滿。
驢子嘴巴湊在洞口,傳音叫道:“觀主,帶閭歡下水,讓它見見世面,它尋找出路很在行的……”
張聞風傳音呵斥一句:“聒噪,讓它守著靈植。”
“觀主,您覺得閭歡獨自守著靈植,不會偷嘴吃掉靈果嗎?”
“……子不教父之過,回頭再收拾你。”
“我教過的,它有時候不聽。”
驢子在洞口笑得“啊呃……啊呃”,滿洞窟嘈雜回音震蕩,很是欠扁,它知道觀主已經同意閭歡下水探寶。
將兩個瓶子塞緊收進黑布袋內,張聞風率先下水。
身上覆一層閃爍青光,照耀得水中青瑩瑩的,緩緩下潛。
嶽安言囑咐洞外的驢子一句,跟著走下水,她學的是水法,有一層水紋在皮膚波動蕩漾,在水中比觀主更加輕松自在,山獾遊在她身旁,繞來繞去很是靈活。
隨著下潛深度超過五丈,水潭下方漆黑一片,張聞風目力和神識不能極遠。
他左手指尖出現一縷綠白色火焰,些許光亮,讓兩人能夠看清方向。
木火控制了溫度,不熄於水,很是神奇。
嶽安言往右下方指了指,她察覺有輕微水流湧動。
張聞風轉向下潛,果然發現一條黑乎乎岩石裂痕,約丈許大小,潭水也幾乎到底了,下方隱約可見淤泥起伏。
有半尺長銀白色細梭魚,從暗道中遊來遊去。
隨著綠光接近,魚群快速甩尾逃走。
張聞風示意一下,他右手執劍,跟著魚群往裂痕潛入。
以他的修為,能夠在水中憋氣兩刻鍾沒甚問題,他得估算著時間,如果半刻多鍾還沒有在水下找到出口,他必須帶著一人一獾趕緊返回,以防出意外。
裂痕通道彎彎曲曲,有些地方狹窄,需要手腳並用爬過去。
潛入二十多丈後,通道開始往上,然後進入一口面積不小的深潭,上方有微弱亮光,上浮數丈,“嘩啦”聲響,兩人一獾鑽出水面。
是一個懸空岩石洞窟,斜上方十丈高處有光亮投射,使得洞內不那麽黑暗。
嶽安言指了指外面,道:“水潭與外面相通。”
她通過水法感知魚兒往外遊走了。
活水潭和死水潭,她能輕易分辨出來。
張聞風神識探到上方天窗一樣岩石洞口,看到外面大雪紛飛的景象,笑道:“上面是出口。”隨即,神識發現岩洞連通一座石廳,道:“這地方應該是一處數百年前修士遺跡,咱們上去探一探,希望能有所發現。”
石廳地面即使覆蓋乾苔蘚,仍然可以看出人工開鑿痕跡。
結合前面洞窟中發現的像石頭怪樹靈植,此地是修士遺跡的可能性非常大。
嶽安言眼眸晶亮,與觀主出來這趟,驚喜連連。
難怪典籍記載,修士大都喜歡四處遊歷,不出去走動,怎麽能碰到機緣?
像銀線刀螂和應聲蟲那樣送上門的好處,畢竟是運氣。
“觀主先請!”
嶽安言客氣一句,用手理了理貼在臉上滴水的秀發,從水中跳到岸上。
張聞風瞥一眼濕衣貼身上凹凸畢現的嶽安言,便側轉身稍一運功,身上水霧騰騰,俯身揉了揉使勁抖水的山獾腦袋,這家夥水性不差。
“那條鬼面蛇的老巢,是在這裡,難怪咱們在那邊鬧出那麽大動靜,過了好一陣,它才趕過去。”
張聞風指著洞窟角落高處說道,那處有一個丈許深的洞穴,地面形成了一個石窩,盤得光光滑滑,外面有些人類和獸類白骨。
洞窟內充斥著蛇腥氣味和水潮氣,不甚好聞。
山獾跑過去轉了一圈,打了兩個響鼻,又朝其它坎坷岩石地跑動,很快發現轉拐處有斜坡能上去,它回頭叫了兩聲,催促後面跟著的兩人快點,當先沿著斜坡往上跑去。
兩人跟著走上平台,嶽安言身上的衣袍已經乾透,她嗅著從洞口吹進來的新鮮寒風,走出人高的洞口通道往外看了看,有稀疏的水流從上面嘩啦掉落,岩石上結著冰溜子,道:“下方是一口水潭,這裡是一條瀑布,上下都有岩石遮擋,是夠隱蔽的。”
張聞風神識早就看過外面景象,他往側面的石廳走,看到山獾在不大的石廳轉了一圈,用爪子對著牆壁抓撓,凹凸不平石壁上出現了道道水波紋,忙招呼道:“石廳對面有一層水波禁製,禁製後面,應該是修士的潛修地。”
山獾一頭闖進禁製中去。
水波紋蕩漾,顯出一道四尺寬狹窄門戶形狀。
張聞風搖頭,小家夥聽話了一段時間,又開始亂來不安分守己。
怎麽能夠隨便亂闖呢?
嶽安言聞聲從洞口走過來,查看半響,水波紋慢慢恢復原狀,變作了石壁的一部分,用靈眼術辨認,近在咫尺,看不出端倪。
她伸出一根纖細指頭,灌注些許元炁往石壁輕輕一點,水波重新出現,道:“這是‘瀆元水行禁陣’,五百多年前,比較流行的禁製手法。”
她從雲秋禾那裡,學到了不少的修真常識,特別是水法陣法方面。
仔細辨認試探了多次,嶽安言笑道:
“下方水潭的水不乾涸,這座守護禁製便不會消失,漫長時間過去,禁陣已經失去大部分功能,只剩下基本的隱匿、阻擋凡人作用,其中的幻化、困殺功效湮滅殆盡,要不然閭歡闖不進去,會撞到牆上。”
她率先往平整的水波邁進,層層波紋蕩漾,看著很是神奇。
張聞風跟著走進去,差點一頭撞上突然停下來不走的嶽安言後背上。
他忙往側面閃去。
有一個念頭在腦子裡後知後覺出現,那頭鬼面蛇莫不是守護著這間禁製著的密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