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險,實在是凶險!」
遊老頭出關後,臉上不見破境後喜色,搖頭晃腦念叨著滿是後怕慶幸。
「一念生萬物,事隨心念成',所有修士期盼的成仙得道,在坎坎坷坷歷盡艱辛後達成,真實得連我這個擅長在夢境中操控人心的老家夥都沒有察覺絲毫端倪。」
遊夢長看著對面微笑聽他講述的張道士,道:「我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度的心關,一步一步,沉浸在那種真實之中不可自拔,以往沒有特別深刻體驗過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統統經歷了無數遍,差點點,老夫就迷失在心魔營造的真實之中出不來。」
院子裡陷入長久沉默。
道士和夢魅各自端著茶盞,坐在石凳上想著不知什麽心事,茶水涼了都不覺。
侍奉茶水的連德忍不住心頭好奇,打破靜謐低聲問道:「遊老爺,您是怎麽破除的心關,又如何從困境中走出來的?我在外面隻感覺有陣陣冷意,躲到老爺身畔才覺好受。」
遊夢長臉上沒有被小家夥打擾的不耐,一口飲盡涼茶水,放下茶盞,繼續道:「逆是磨礪,順才是問心考驗。幸虧那次短暫出關,我找你家老爺幫我製了幾張不同的道符。
其中的「臨」字真言符,你家老爺用功最深,融入一絲功德之力,關鍵時刻被觸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引起我的警覺而慢慢堪破那種真實的不對勁。
心魔惱羞成怒,又給我造出一片血腥世界,想亂我心湖,壞我修為,嘿嘿,老夫早有準備,區區磨礪算得了什麽,老夫遇強愈強,不懼與心魔爭鬥,最終破關而出,重新恢復五階修為。」
張聞風這才明白,心魔失敗後,為甚會將殘余能量轉而對付他,這種情況太罕見,是他繪製的道符壞了心魔的好事,遷怒到他身上來了。
連德給遊老爺茶盞倒滿茶水,笑道:「老爺幫了您大忙,遊老爺您怎麽感謝······」他自是向著自家老爺,不帶掩飾暴露自己的小心思,話沒說完,「哎呀」一聲,額頭上挨了一記敲打。
「小兔崽子,胳膊肘往你家老爺那邊拐,白瞎了老夫的打賞,都還回來。」
遊夢長笑罵道。
他與張道士之間用得著謝來謝去嗎?
在下界,兩人通過種種事情已經綁定一起,難分彼此。
連德知道說錯了話,捂著手鐲使勁搖頭,道:「送出去的東西不能往回要,這是規矩。」見黝黑少年探手來捉,他趕緊撒腿往洞府跑,再待這裡得吃眼前虧。
「膽兒肥了啊,敢和老夫講規矩,等會蒸了下酒吃。」遊夢長伸指頭虛空一敲。
「啪」,小家夥摔了一個狗啃泥,連滾帶爬躲去了房間,關緊房門暫避一時。
遊夢長和缺心眼的小家夥鬧一鬧,心情格外舒爽,笑道:「咱們在域外戰場待得時間夠久,盡快啟程返回去吧,我可是時時惦記著盛從賢,十一年過去,也不知他現今過得如何?木毒腐朽身軀的滋味,是否還捱得住?」
他現今恢復五階,渡過自身一大難關,顯得有些心急難耐。
「明日裡我去向九命老兄辭東!」
張聞風也是歸心似箭。
前前後後出來遊歷近五十年,他惦記著錢璟的近況,仙靈觀的人和事,以及等候他回去的佳人。
和盛從賢的仇隙倒是在其次的其次。
九命沒有過多虛言留客,修煉到他這種程度,大都看淡生死分別。
見得太多,心境高遠,看這些自然都淡了。
與第五殿的白無常聯系之後,第三天中午,九命親自帶著張聞風走去後山。
遊夢長早已經進入聚水珠內裡修煉穩固修為,早晚接受張道
士念經熏陶,對他目前的心境和魂力又有所幫助,三十年內,盡量減少外出。
想要重返六階修為,他必須慎重待之,將五階的基礎打牢實。
黝黑少年和連德則是進入槐木瓶空間,避一避通道處的險惡陰風侵蝕,他們到底不是鬼修,本身修為亦不夠,還是躲起來過關安全。
九命帶著張聞風走進常年彌漫的陰寒霧氣之中,來到第五殿的通道前,據守此地的鬼修自不會前來滋擾,附近顯得非常寂靜。
「老弟,一路順利,我便不遠送了。」
「老兄保重!」
兩人拱手道別,九命猶豫了一下,傳音道:「有一事,作為老兄我還是提醒你一聲,別和夢魅走得太近,不詳之物,小心有礙自身!」
自古以來,夢魅便名聲不好,他也是考慮再三,才如此奉勸,但是聽不聽他也管不了。
張聞風默然拱手,秘境中的趺山老人曾經提醒過他,九命算是第二個,他記下此事,但是飛升去往上界之前,他與遊老是不可能分開。
他已經因為遊老報仇之事被礙過一回,浮玉城被困,後面流落到域外戰場,都算被妨礙的後果之一,還好他逢凶化吉,一路闖將過來。
至於去了上界,還與不與遊老來往,還難說得很,說不定分道揚鑣各走各路,遊老繼續自己的艱難報仇路,他則去投靠土護法的老大玄木,也是仙靈觀的創派老祖,開始不一樣的修行生活。
獨自走進幽黑通道中,陰寒如黏,黑影憧憧。
張聞風身周有六道鬼影黑光盤旋,使得他沒怎麽費勁便走到盡頭,打量一陣幽光旋轉神秘的宏大鬼門,一腳跨入進去。
他腰間懸配的黑冥鬼牌,散發出微弱黑光。
幽光鬼門如沸騰開水,翻湧著將走入的道士身影吞沒。
眼前景物變換,張聞風再出現時候,已經到了風平浪靜的冥域第五殿地盤,陰氣濃鬱,天空雲層灰白,光線明亮不少,不再是域外戰場那般堆積著不散的壓抑。
遠處延綿的山頂上,站著一道白袍白冠的模糊身影。
「老弟,這邊來!」
白無常招手叫道,上邊風景獨好。
張聞風嘴角掛一絲笑容,緩緩飛到十余裡外的山頂,拱手微微彎腰行禮:「麻煩白兄跑一趟,見過白兄。」
「無需多禮。老弟,有位大人想見見你,托我問問你可有閑暇?
白無常笑著虛扶,說道。
「請問是哪位大人?」
「崔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