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絡剛做司律那會兒,我爹爹手指點了點我的腦門:“人家離絡兩萬歲上便能把天條律例信手拈來,三萬歲便能把公案辦的沒有一點破綻,你那時候還成天撒丫子跑著偷我的酒喝。你怎就不給你爹爹爭爭氣?”
我搖頭晃腦:“天分如此。”
我和墨淵愛的死去活來,不,應該說我愛墨淵愛的死去活來那會兒,小織籠對我的唧唧歪歪是一百個不屑。對於她的不屑我卻是沒法反駁。
她的確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對自己下得去手的人,她斬qíng絲比我剪個頭髮梢還痛快。
我這幾天去找墨淵都要七拐八拐繞上無數個彎彎,生怕被哪個愛嚼舌根兒的捅了去給司律殿。
我倒不是怕他,被他捉住了丟進那水牢裡待上幾天不但要賠上我爹爹的一些寶貝還要好多天見不到墨淵不是?
好吧,我還是得承認被他抓住真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我去見墨淵當然不犯法,犯法的是我和墨淵去凡世做的那些事兒。畢竟我倆都不是克己奉公的人。
“回去吧。”墨淵收起魚竿,把兩條銀魚變小了塞進進我兜裡。
“這麽早?”我意猶未盡,看墨淵臨淵垂釣是一種享受。
“你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怎麽是出來玩呢?還不如魔尊府裡睡覺去。”墨淵總能一語中的。
的確,離絡是我不想見到的人,若是可以,他把自己縮在昆侖山永不回來才好。
“離絡回來了。”我滿滿的憂傷。
“嗯。”墨淵回答的漫不經心。
“那你還來偷魚?”我奇道。畢竟離絡一直固執的相信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越是這樣才越有樂趣。”他努努嘴。
我想想也是,東海龍王那個潑皮三太子的龍筋就被他抽了三次,偷幾條銀魚實在算不得什麽。
爹爹說自個兒這個神仙做的雖然窩囊了些,可是活到三十幾萬歲那腦袋還是穩穩當當架在脖子上說明他老人家信奉的人生哲學沒出什麽大差錯。
而墨淵的日子,用我爹爹的話說來,真是可惜了這幅好皮囊、好地位、好天分,天天踩著刀刃兒過活的,也虧他是個沒命格的,否則不把他寫死個十回八回都過不了自己良心這一關。
這天,我從窗子裡瞧了瞧小織籠還好端端的活著,便長籲了一口氣去找蟄出玩。快到慶薑家門時,隱隱約約看到一身黛青衣服的離絡,便立馬轉身往回走。
“少綰!”
我手腳一哆嗦,暗暗告訴自己,那是幻覺。
“墨淵!”,我聽到有人叫墨淵,立馬喜笑顏開的回了頭,卻只看到離絡冰著一張金科律例臉看著我。
我第一個反應是長大了嘴巴看著他,不相信誆騙我的那聲墨淵是他叫的。
第二個反應是慌張的低頭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作jian犯科的罪證。
“她可還好?”他問。
“誰?”我張著嘴,一臉茫然的樣子,我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
“我不喜歡重複顯而易見的話。”他臉上有殺人嗜血的變態冷漠。
“哦……那……還好。”我立馬變慫。
他轉身便走了。
我扶了扶自己的腦袋,往前走,不得不承認:“這人倒是慡快。”
在我的印象裡,那離絡統共笑過兩次,每一次都笑得我毛骨悚然,我很難相信小織籠與他會有花前月下的過去……
我不敢再往蟄出家走,怕冤家路窄。便改道去找墨淵。
墨淵數著錢袋裡的銀子說:“你甭替這兩個人cao心,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腦子都比你好用的不是一丁點兒。你若是得閑,仔細想想下次再進賭場怎麽把我的錢袋看好。”。
“錢又少了?”我有點愧疚,每次他贏的銀子有一半是被我莫名其妙弄丟了。可是除了窩在人堆裡和那些個小後生講講話我什麽都沒gān……
“不會當真了吧?”他把我的辮子揪揪,笑道“我要錢有什麽用?”
“在天上,香火重要,在凡間,銀子重要。可是有樣東西比它們都重要。”他繼續說。
“是命呀。”我立馬接口。
他愣了一瞬,笑起來:“嗯,不錯,可要給我記清楚了。”。
我看的有些發神,他笑起來那俊朗邪魅的樣子總讓我心裡滿滿當當的……
墨淵好賭,而且從來不會輸。
他曾把十二星宿贏得只剩了十二條褲衩,也曾讓那擦火就著的雷神替他做了三個月的飯。只是他不許我賭,每次讓我幫他拎著沉甸甸的錢袋子。
每次我偷偷下上幾注,他便不客氣的伸手把我提走。
有時候我惱了,三五個月不和他說上一句話,他也就由著我去,並不會為這事來哄我。
“為什麽你能玩我就不能玩?”我問。
“你不該是個賭客。”。他耐心的說。
“你就該是?”我一臉的不服。
“我從來不賭。”他掂著手裡的銀子,說的跟真的一樣:“只要賭總會有輸的一天,所以我肯定我會贏,所以這不是賭。”
我竟然覺得他的詭辯很有理……
上個月裡太上老君的廟門便被個小神仙抗進了我家的院子。那小神仙憋了半天沒憋住,最後笑的齙牙都快跑出來:“老君的煉丹爐也被那làngdàng子搬走了去做烤火的爐子,他說看著這廟門還氣派些,讓我搬了來給魔尊府裝上。”
小神仙又捂著肚子喘著粗氣一陣狂笑,那老君在家尋死覓活呢,把幾千年的老底輸光了。
“酒呢?墨淵那小子是不是把那老東西的酒也贏了去?”我爹爹不淡定了。
“酒?墨淵提著幾壇酒湊鼻子上嗅了嗅,說算不上好貨色便丟在那裡了。”
爹爹的臉色立馬變的有些不大好看。
可是晚飯的時候盯著老君的廟門看了會兒,便又痛快了:“閨女,明天去問問那老君他家廟門朝哪的。”。
我撇撇嘴,便覺得爹爹有點不太君子,大老爺們還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第6章 壯士斷腕,了前塵
爹爹今日去了十裡桃林找折顏,美其名曰去敘敘舊,他怕是又饞桃花釀了。自從他搭著墨淵這層關系與折顏攀了個jiāoqíng,便經常去混酒喝。折顏每次見了我爹爹都甚為頭大,覺得我爹爹的酒品配不上他的酒。
慶薑最近忙的很,三界生的亂子都是越來越大,任何一個擔點官職的神魔便也不得不做出個勤勉的樣子來。慶薑對於這些事向來不爭不搶,更不會qiáng出頭,若不把事qíng推給他,他是萬萬不會去兜攬那些個瑣事,只是塞到他手裡的事他會做的比任何一個老資格的魔族都做
得完美。因著他有一雙勤勉的爹娘,又與畫未有這樣的關系,他面前的公文俗事便總也處理不完。
我上學前趴在窗子上瞧了瞧小織籠房裡,果然不在,她這幾日有些浮躁,下棋都輸給了我幾盤,昨兒個晚上說今日去她姨姥姥家串門去了。
我把她家祖宗梳理了一個遍,也沒想出她什麽時候多了個姨姥姥,況且這“串門”二字出自她的口,便像我說出“不懼離絡”那麽滑稽。畢竟她平日裡是九頭牛都拉不出門的。
才剛想過這裡,我便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離絡,立時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擰上幾圈。
我規規矩矩的站好,對著這清風朗月的翩翩佳公子點點頭,想了半天沒想出措辭,最後吱吱嗚嗚起了個最差的開頭:“真巧。嘿嘿……”其實並不巧,他自然是專程來找小織籠的。
他並不看我,直直的盯著小織籠緊閉的房門:“她住這裡?”
“是……”,我囁嚅道。
他走近了幾步伸手摸了摸那窗棱,手指撚著指腹上的灰塵,冷聲道:“你那魔尊爹爹就讓她睡這種地方麽?”
聽他這樣說我便有些不樂意:“如果魔尊府也跟你家那大紫明宮般氣派,你也不用方才從太上老君的府上拆來的門裡走進來。”他怕惡心我就偏要惡心他。誰不知道,他一貫對自己的出身諱莫如深。
他轉身看著我,淡淡的說:“給你提個醒,我要抓你爹爹的把柄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我點點頭:“是簡單。若非你一貫的秉公執法,也不會讓小織籠發下百世輪回不與你相見的毒誓。”
離絡像寒冰般冷徹的眸子似乎聽得見碎裂的聲音,讓我產生將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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