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內容很短:元賊襲城,劉軍長城頭巡防遇刺身亡,蘇帥小心。
蘇泉盪憤憤將信砸到地上,眼眶,卻是有些紅了。
以前劉再遠是他天罡軍中副軍長,後來又是他鎮北軍區天立軍軍長。隻雖劉再遠始終是蘇泉盪下級,兩人卻是交情甚篤,以前蘇泉盪剛剛執掌鎮北軍區時,也是多虧得劉再遠鼎力相助,是實打實的忘年交。眼下劉再遠遇刺,他心裡又怎麼可能不怒?怎麼可能不痛?
送信的士卒見蘇泉盪這樣,眼眶也是微紅,道:「蘇帥節哀。」
他是天罡軍中老卒,以前劉再遠在天罡軍中時,也沒少受過劉再遠的照拂。
在眾將士心中,劉再遠不僅僅只是位軍長,同時也是他們長輩。威嚴遠沒有蘇泉盪這般重,卻更容易讓人親近。
「你且在這等著。」
蘇泉盪重重吸幾口氣,對著士卒說道,轉身進屋。
進屋後便直接在書案前坐下。
床上周淺蘿瞧他這樣,如水般的眸子中泛出些許擔憂之色。
蘇泉盪卻並不看她,隻自己磨墨,在紙上奮筆疾書。
不過數分鐘,他便又走出房門。將兩封信遞到士卒手裡,道:「這封傳往皇宮,這封傳往當陽縣,速去!」
士卒點點頭,連忙跑開。
蘇泉盪抬頭看著夜空,咬牙道:「你們要打,那便跟你們打!」
翌日。
鬼谷副宮主率著大軍趕到利州東路邊境。
這裡群山環繞。
大軍在群山中跋山涉水,竟是絲毫沒有顧忌,打算穿過山脈直到利州東路深處。
西夏中興府皇宮。
李秀淑在大殿內接見新宋使臣。
她還是坐在帷幔之後,隻雖如此,卻好似讓得她威嚴更甚以往數分。
殿內群臣站定,只有仲孫啟賦得以賜座殊榮。
「宣新宋使臣覲見!」
隨著李秀淑旁側老太監的尖銳喊聲,聲音傳遞到外邊,便有穿著新宋官袍的使臣走進殿來。
新宋官袍不似大宋,倒是和大理官袍差不多。
這使臣年約五旬,蓄著山羊鬍須,神態淡然,看起來自有幾分從容氣度。
到得殿內,他對著李秀淑拱手,「新宋使臣寧建弼見過西夏皇上。」
「平身吧!」
李秀淑淺淺淡淡的聲音從帷幔後傳出來,「你來求見朕,有何事啊?」
寧建弼直言不諱道:「我朝大軍攻宋不利,欲借道利州東路撤軍,還請皇上恩準。」
李秀淑隻冷笑,「你新宋十餘萬大軍,要從我利州東路借道,你覺得朕會放心答應麽?」
殿內有大臣也是露出譏諷之色。
寧建弼道:「我朝大軍借道,必不驚擾皇上境內百姓,遇城則繞。」
李秀淑又是嗤笑,「空口白牙。你們大軍十餘萬,遇城則繞,難道大軍要以荒草樹皮充饑不成?」
寧建弼又拱手,「這便是臣前來求見皇上的原因。我朝請求皇上能夠賣糧於我朝,我朝當以市價收購。另外,等我朝大軍回到國內以後,我朝皇上還願以白銀十萬兩、絹布萬匹來答謝皇上。」
他顯得很是自信。
李秀淑的聲音又在帷幔內響起,「你們倒是有些誠意。隻可曾想過,我西夏和宋國是盟友,借道於你們,宋國會如何想?」
寧建弼道:「元朝屯兵數十萬於宋國北疆,縱宋國心有不滿,難道又膽敢對皇上如何不成?」
李秀淑道:「可背信棄義,終會受天下人唾罵。如此,你朝若是真有誠意,便先將白銀十萬兩、絹布萬匹都送來我朝,另外,再送上戰馬五千匹,朕就著令龐紅光任由你們借道,並且為你們籌措糧草,如何?」
寧建弼微怔,「皇上……我朝在宋國境內折損慘重,這戰馬五千匹……」
「哼!」
還不等李秀淑開口,殿內就有西夏大臣怒哼,道:「皇上,依臣看,不可任由那些新宋軍入境!誰知道他們會作出什麼事來?」
「是啊,皇上!新宋大軍十餘萬,若是在利州東路作亂,我朝豈不深受其害?」
「求皇上收回成命!」
寧建弼臉色逐漸有些難看。
李秀淑輕笑,道:「寧大人,你可是聽到了。朕這些愛卿們,也不願意任由你新宋軍過道呢!」
寧建弼咬咬牙,「臣代替皇上答應了。擇日既命國內送上銀兩、布匹和戰馬,隻懇求皇上能夠助我新宋渡過此難關。」
「皇上,萬萬不能答應啊!」
「皇上!三思啊!」
殿內不少西夏大臣卻都是接連呼喊。
他們是真不願意李秀淑答應讓新宋軍借道。
西夏國力最是微弱,利州東路不過兩萬大軍。若是不讓新宋軍借道,在大山沿線尚且還可以阻擊,可要借道,等新宋軍到得利州東路深處,那就真的是誰都拿新宋軍沒轍了。雖然,新宋軍不太可能在這種情形下還有心思攻佔利州東路,但誰又有萬分把握?
「肅靜!」
李秀淑低哼道。殿內眾臣便住了嘴。
李秀淑又道:「何時見到你新宋的東西到得西夏境內,朕便何時傳令龐紅光借道。」
「臣多謝皇上。」
寧建弼喜形於色,道了聲臣告退,便匆匆退出殿去。
「皇上,不可啊!」
「請皇上三思!」
殿內眾臣中又有不少人焦躁起來。
李秀淑卻隻道:「朕自有劃算。退朝吧!」
「退朝……」
旁側老太監喊了聲。
殿內眾臣都再做不得聲,隻得向著外面走去。
等人都離開,李秀蔬才從龍椅上站起,離開大殿。只在路上走時,卻也有太監幫她撐著帷幔。
寧建弼離開了西夏皇宮。
隻大多數人想不到,這位新宋使臣在剛剛出宮的剎那嘴角就露出譏笑,「婦人貪利,目光短淺!圖再多財物,到最後還不是我朝的?」
等他回到自己的府衙內,很快便有信鴿向著嘉定府飛去。
寧建弼是大理的寧建弼,是鬼谷學宮的寧建弼。隻他學的不是行軍打仗,而是舌燦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