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急於馳援韋州城,這股元軍甚至都沒有讓斥候率先探查情況。
直到又往前行了數十米,這軍前的先鋒大將才隱約回過味來。
他微微皺眉,猛地舉起了手。
大軍止步。
然後他便馳馬向著軍中跑去。
到大纛下,對著這股元軍中的主將說道:「將軍,末將絕對有點不對勁。城內狼煙起,為何槍聲卻這般稀疏?」
那主將倒吸了口涼氣,「你的意思……」
然後忙下來道:「讓斥候上前查探,看看是否有宋軍埋伏!」
按理說,以宋軍五萬兵力,若非是全力攻城,應該不至於讓城內這般狼煙滾滾。
但是,如果宋軍在全力攻城,槍聲也沒理由這般稀疏。
這無疑讓得這支元軍的主將也是覺得疑惑。
眼下已到韋州城外,他也不願再兵行險著了。距離韋州城不過那麼兩裡余路,目力可及,稍微耽誤些時間並無大礙。
隨著他的將領傳達下去,很快便有斥候從軍中跑出,向著官道前方,還有兩側的山林中跑去。
茂密的山林裡,天巧軍萬餘將士全部隱匿在此。
韋州城兩側都是雄山峻嶺,隱藏萬餘將士根本不在話下。
天巧軍軍長邱木科是軍中老將,約莫四十歲許年紀,中等身材,看起來頗為幹練,是原天殺軍七團團長。
福建之戰時,他隨著陳吊眼率軍殺出城外,戰功最是卓著,又兼之其在軍中資歷足夠,乃是老將,是以趙洞庭在組建新禁軍時,便將他升為了這天巧軍的軍長。而天巧軍中的副軍長以及都虞候,也都是原天巧軍中的副團長和都虞候。
福建那場仗,他們第七團的建制幾乎被打空,千人僅於兩百人不到,連邱木科都身負重傷。
趙洞庭將他封為天巧軍軍長,未免不是種彌補。同時,也有促進大宋其餘各軍奮勇殺敵,以第七團為榜樣的意思在裡面。
瞧著元軍突然止步時,邱木科就已經微微皺起眉頭。
然後看向旁側都虞候裴元德道:「老裴,這些元軍怕不是發現什麼了。」
年紀較之他還是大上那麼幾歲的裴元德點頭,有些惋惜道:「可惜他們還沒有進入到咱們的最佳攻擊範圍。」
「管不得那麼多了。」
邱木科緊了緊手中的神龍銃,道:「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做好進攻準備!」
世上的事總難盡如人意。
邱木科想著,與其讓這些元軍發現自己的天巧軍埋伏在這裡,倒不如率先衝殺出去,起碼在勢頭上能夠佔據主動。
「弟兄們,殺呀!」
當看到元軍中有斥候跑出來的時候,邱木科不再有半點遲疑,猛地出聲大喝。
這聲喊,可謂拉開了韋州決戰的序幕。
一個個天巧軍將士從森林中冒將出來,到處都是,如潮水般向著官道上的元軍殺去。
緊隨其後,在官道的那側,也是有喊殺聲起。
衝鋒號聲激蕩。
天巧軍中副團長善才亮見著邱木科發動進攻,也是率領著將士從密林中衝殺出來。
他倒還頗為年輕,大概三十歲不到的模樣,但在軍中卻也已經算得上是老資歷。十六歲時便從軍,然後隨著小朝廷在海外流離的大半年,直到趙洞庭在硇洲奪得大權,對元軍奮起反抗以後,他才漸漸累積戰功,成為軍中百夫長。
其後,這個年紀雖輕,但卻頗有理想的年輕百夫長又在軍中苦讀。
他不算是那種有天賦的人,原本沒讀過書,足足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成功得中儒將進士。這個過程中,付出的努力自是難以想象。
只是他也因此而出現在陳吊眼等人的視野之內。
在他中儒將以後,不過半年時間,陳吊眼便將他提拔為第七團的副團長。然後至今,成為天巧軍副軍長,可謂功成名就。
即便是如今大宋每年都有頗為出彩的儒將、猛將出現,但能有善才亮這般地位的,還是屈指可數。
隨著他和邱木科兩人同時率軍衝殺出來,官道上的元軍無法避免的有些慌亂起來。
還沒有開始交鋒,就被敵軍夾攻,這種局面無疑是極為被動的。
那軍中主將連忙大喝道:「列陣!迎敵!」
軍旗搖動。
元軍將士隨之而動,但興許是太過受驚的原因,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慌亂。
那先鋒大將也是連忙拍馬向著軍前馳騁過去,想要穩住局面。
槍聲響了。
轟天雷的爆炸聲,也響了。
隱匿在茂密的山林中,讓得天巧軍將士沒法動用擲彈筒,但只是轟天雷,也足以讓這些元軍心驚膽戰。
廝殺,就這般起了。
天巧軍將士們佔盡先機,見著這些元軍散亂,自是氣勢如虹。
老卒們更是身先士卒。
在大宋軍中,每顆敵軍的頭顱都意味著豐厚的獎賞。
趙洞庭這些年來勞心費力發展大宋經濟,朝廷不知道賺取了多少銀錢。但直到現在,國庫中都沒有什麼余錢,除去改善各地民生以外,趙洞庭將錢幾乎都用來打造大宋的禁軍了。可以想象,那是筆多麼大的數目。
作為要為大宋衝鋒陷陣的禁軍,趙洞庭在他們身上投入的錢財,是守軍將士的數倍還有餘。
雖然不能說禁軍將士斬殺幾顆頭顱就可以這輩子衣食無憂,但只要在軍中能憑藉軍功升到什長級別的,且不大手大腳花錢的,到服役期滿,他們的積蓄絕對能支撐他們回去開展別的營生。
趙洞庭到底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的,大宋國庫的錢,多數都是用在了點子上。
元軍軍陣外圍,一個個將士中槍倒地。
天巧軍沖在最前面的老卒們更是如狼似虎。
他們怎麼說也是老卒,可不能在那些新兵蛋子們面前丟臉。
天巧軍萬餘將士,包括特種團在內共計十個團。這時候,連擲彈筒手、衝天炮手們都持著神龍銃衝殺了上來。
就連軍中火頭軍,也都加入了戰鬥行列。
這便是趙洞庭的精兵政策。
大宋禁軍裡,縱是養馬的馬夫,那也是能扛著槍上戰場的鐵骨錚錚漢子。
每年的政審和考核,足以讓大宋禁軍去糟求精了。
漫長的元軍隊伍逐漸更是散亂起來。
甚至這才是剛剛開打,就有老兵油子躺在地上裝死,或是乾脆馳馬逃走,做了逃兵。
他們都是有「經驗」的人,甚至比某些將領眼睛還毒辣。這時就已經意識到敗局難免。
他們打仗只不過是為口飯吃而已,犯不著為此而把命給搭上。
現在的元軍,終究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股以橫掃八荒之勢從草原上殺出來的精銳鐵騎了。
忽必烈為求急劇擴張,不斷地招募兵員,同時卻又忘記安撫那些漢族百姓們,甚至還不遺餘力地剝削,這早就為元軍埋下了隱患。
雖如今已是數十年過去,但這些漢族的士卒們,卻並沒有要為元朝而效死的覺悟。
當然,大多數將士都還是服從軍令,在原地抵擋天巧軍將士的。
只是他們無力挽回頹勢。
天巧軍將士火器更多、更先進,戰鬥素質也更高,士氣也更高,覺悟更遠非元軍可比。方方面面,都壓製著這些元軍。
從這股元軍出現在這開始,他們其實已是敗局已定。
若非如此,封合璧也不會向張光寶提議緊以天巧軍將士前來阻擊這韋州城東的九寨元軍。
軍隊的戰鬥力不是僅僅已裝備而論的,即便是擁有火器的元軍,戰鬥力也同樣不能和大宋禁軍相比。只能說,大宋禁軍要消滅他們,比之之前要困難些而已。
這註定是場碾壓性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