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行程,不可能瞞得住中興府內大夏軍的眼睛。
這接連十餘日,常常有信鴿或是快馬到中興府內。
武尚雲等人不能說對飛龍軍的行程了如指掌,但也能說是**不離十。
趙洞庭火速接近中興府,這實讓得武尚雲等人頗為緊張。但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連連催促拓跋雄讓元朝快些出兵相助。
「報……」
有信差匆匆跑到中興府皇宮內。
武尚雲作為西夏素有些威名的將領,又兼之前面連挫赫連城、曲如劍等人,如今暫代著大夏聯軍都統帥之職。
他雖並沒有到皇宮大殿內辦公,隻卻也鳩佔鵲巢,佔了李秀淑的禦書房。
信差跑到禦書房外後,有些氣喘籲籲,稟道:「都統帥,又有宋軍最新情報送到。」
「拿進來。」
禦書房內傳出來武尚雲頗有些沉悶的聲音。
信差打開門進去,裡面只有武尚雲。
他對武尚雲道:「都統帥,沔州密探飛鴿傳信,宋帝率領飛龍軍已是到得沔州城內。」
因趙洞庭並未隱瞞自己的蹤跡和身份,是以他在軍中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這麼快!」
武尚雲聽到這話後卻是不禁驚呼,隨即喃喃道:「難道這些宋軍都是不需要休息的嗎……」
其實從行軍速度上,便已經可以看出某支軍隊的素質了。
就單憑這火速行軍,飛龍軍便當之無愧大宋禁軍中的禁軍稱號。
待得信差出去以後,武尚雲在禦書房內出神良久。然後靜悄悄的離開禦書房,向著皇宮禦花園去了。
洛陀這些時日就呆在禦花園內。
作為元朝法王,又是極境高手,哪怕是在武尚雲等人面前,他也顯得頗為超然。
已頗顯繁花景簇的禦花園內,洛陀和他門下約莫十餘位弟子正盤坐在地上。個個都穿著黃色喇嘛服。
武尚雲走到禦花園門口,洛陀等人便有感應,睜開了眼睛。
洛陀偏頭看他,問道:「武統帥來找本座有事?」
武尚雲抬步走進禦花園,稍微沉吟了下,似乎才下定決心,道:「法王,那宋帝率著飛龍軍已經到達沔州了。」
洛陀意味深長地看他,「你擔心你們大夏軍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武尚雲道:「宋帝其人雖然年幼,但高深莫測。自他從硇洲執政以後,宋國禁軍幾乎從未敗過。不滿法王,雖然城內有我們數萬大軍,但在下……對於對抗宋軍,的確沒有太多信心。」
洛陀又道:「那你想讓本座做什麼?讓本座傳信中都,請皇上快洗調撥援軍?還是讓本座前去刺殺宋帝?」
武尚雲對著洛陀拱手,「在下想請法王前去刺殺宋帝。」
他凝著眼睛道:「宋帝乃是軍中之魂,若法王能夠刺殺他,在下以為,宋軍將不再那麼難以戰勝。」
洛陀臉上露出慈悲笑容,「這點我也知曉。隻宋帝,怕不是那麼容易刺殺的,要不然,你以為本座會留他性命到現在?」
武尚雲稍微怔神,然後嘆息,「那咱們怕是只能等待援軍到來了。」
洛陀不置可否,並不接話。
武尚雲瞧瞧他,隻得向著禦花園外走去。
洛陀身旁,有弟子嗤笑著對他道:「法王,這武尚雲竟然想拾掇您去刺殺宋帝,真是可笑。」
洛陀卻道:「可笑,有什麼可笑?」
他悠悠站起身,道:「雖本座沒有答應武尚雲,但那宋帝,本座還是得去會會的。」
剛剛說話的弟子不禁遲疑,「法王您剛剛不還說宋帝不是那般容易對付的?」
洛陀微笑,「本座如今已是極境,天下雖大,但何處還能留下我?」
說罷,他便又盤坐下去。閉上眼睛,沉浸到靜修狀態。
大概等他狀態恢復到巔峰的時候,便是前去會會趙洞庭的時候。
過去兩日。
仍是西夏皇宮。
后宮深處,洛陀的身影出現在某殿門口。
有兩個頗為嬌俏的侍女守在門外,見法王到,當即跪倒在地上。
洛陀輕聲問道:「女帝如何?」
左側那嬌俏侍女並不敢抬頭,卑微答道:「女帝她……仍是老樣子,不讓任何人接近她。」
洛陀些微眯起了眼睛,終是推開門向著房間裡走去。
門的吱呀聲才響,屋內坐在床榻上的李秀淑竟然就嗖的鑽到了床角去,用龍鳳被裹住了自己。
走進屋的洛陀只看到如同受驚的小貓咪般,簌簌發抖的李秀淑。
他眯著眼睛打量李秀淑許久。
李秀淑只是躲在床角,怯生生地看著洛陀。估計他要是再走近些,現在的李秀淑便能嚇得哭出來。
哪怕是以洛陀的眼力,此時也是拿捏不準了。他真看不出來,李秀淑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患了失心瘋。
良久後,洛陀終是向著屋外走去,到門口,對侍女道:「照顧好女帝,誰也不得接近她。」
然後便就直接飄身而起,向著宮外去了。
兩個嬌俏侍女愣愣看著洛陀的身影消失在她們的眼中。
那在殿宇上極速掠動的身影,真是如同神祗。
而此時,趙洞庭率著飛龍軍尚且還未趕到鳳翔路的邊境線。距離中興府,以常規軍隊的正常行軍速度論,大概還有半個多月路程。
趙洞庭之前在大宋境內時率領飛龍軍日夜兼程,到現在,即便是以飛龍軍將士的體魄也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趙洞庭雖擔心李秀淑,卻也不得不暫緩行軍速度。再這麼火速行軍下去,哪怕是飛龍軍將士,也得廢掉。
最近兩日,趙洞庭都會在距離日落還有約莫半個時辰的時候便讓大軍就地休整。夜裡,不再趕路。
隻大概是擔憂李秀淑的原因,趙洞庭這些時日來,夜裡都並沒有什麼睡意,輾轉反側。
沒有消息最是折磨人,也許,縱是李秀淑似了,趙洞庭會傷心、會暴怒,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夜夜失眠。
從長沙趕到這裡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有幾個夜晚是看著夜空,徹夜未眠。
這夜,又是如此。
夜色已是極深了,大軍紮營的荒野上,放眼空曠。唯有明月懸在空中,遠處,有條蜿蜒的河流在月光下如同白色的玉帶。
趙洞庭呆在軍營內,坐在帳篷的頂上。就這麼睜眼看著夜空,其實有些睡意,但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李秀淑的身影。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十年,見過太多的太生死別,見過太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他還從未讓他的女人受過傷害。
更別說,如同李秀淑這般不知生死,不知去向。
「唉……」
夜色中,有輕輕的嘆息聲響。
本來是仰臥在帳篷頂上的趙洞庭忽的又坐起身來,這個動作,他已經不知道重複多少遍。
當初,應該死死將李秀淑留在長沙的。那樣,也不至於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有俏麗身影悄然飄身落在帳篷頂上,趙洞庭的旁邊,緩緩坐下。
是柳飄絮。
她如今也是上元境的修為,和趙洞庭兩人並肩坐在帳篷頂上,帳篷竟也沒有任何吃力的跡象。
柳飄絮輕輕問道:「又睡不著?」
趙洞庭點點頭,「是啊。」
柳飄絮偏頭看他,美眸溫潤如水,「是又在想女帝麽?」
趙洞庭稍微沉默,然後道:「也不知她現在到底是生還是死。我是真擔心,這趟西夏白來了。」
在外人看來,他來西夏是為挫敗大夏軍。但其實在趙洞庭的心裡,若是不能見到李秀淑,這趟西夏,便算是白來了。
在他的心目中,西夏縱然失去,也不過是一時得失而已。他更在意的,是李秀淑。
柳飄絮聞言亦是輕嘆,忽的將腦袋倚在了趙洞庭的肩上,「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女帝她定然不會有事的。」
趙洞庭為柳飄絮這大膽的動作而感到驚訝,同時,也有些感動。